凤姑娘②张喜凤惊魂不定,刘半仙儿能掐会算
第二天早上,冬日的太阳照常升起,村庄的炊烟袅袅飞散,靠山屯的张向阳一家却笼罩在阴霾之下。
蓬头垢面的张喜凤坐在炕上,两眼呆滞地盯着窗外,一脸担忧的刘桂花手捧着一碗稀饭,哆嗦着手,一勺一勺地喂到张喜凤的嘴里的。
“姑娘啊,你说句话啊?妈急死啦!”刘桂花拖着哭腔,哀求着喜凤说话,从昨晚到今天,不知道多少遍了。
“问什么问,咱姑娘是吓着了,回过神就好了!”张向阳走马灯似的,在里屋和外屋走了一趟又一趟,他关心着姑娘,却不知如何开口。
一句话,把刘桂花怼在了那里,不敢吱声了,只能默默地淌着眼泪。她心里明镜似的,就是想让喜凤说一句话,证明一下她没有吓傻。
“喜凤啊,没事,有爸爸呢——别——别害怕……”张向阳是一个铁匠,一向铁骨铮铮的汉子,说出这句话时,已经哽咽地不敢抬头了。
面朝窗外的张喜凤,听得这一句话,情不禁地嚎啕起来,扑到刘桂花的怀里,又一次泣不成声。
全家大大小小6个人,懂事的不懂事的,都哭做一团。
进屋之前,一夜未睡的张向阳趁着天刚蒙蒙亮,独自一人回到了吊死鬼沟,昨天喜凤坐的地方,枯黄的干草上还残留着隐隐的血迹,他一下都明白了!
哪个挨千刀的,做的孽!
我的喜凤啊,得害怕成什么样啊?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没有路过的人,喊破嗓子邻居也听不见啊!
那一瞬间,他的灵魂冲出了天灵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任由腿带着身子,不由自主地走回了家。
瘫坐在地上,默默地哭了一场。
他是一个父亲,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和脊梁骨,是女儿背后的依靠。
独自抹干了眼泪的张向阳,已经筹划好了下一步的安排。
按照“受了惊吓”对外宣扬,再请一个“大仙”给孩子送一送,大不了养姑娘一辈子!
他拿定了主意。
半下午,邻居、亲戚们都知道了喜凤是受了惊吓,即便心有疑惑也并不拆穿,纷纷前来探望,给张向阳支招。
不是张喜凤的错,怎么能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呢?
从来不信神鬼的张向阳,拎着一只活鸡,找到了清水村的刘半仙儿。
那个80岁的老头儿,翻了翻一本泛了黄的卦书,颤颤巍巍地伸出蓄着两寸多长指甲的手指,蘸着清水在黄纸上画了几道“符”。
一道贴在家里,镇妖辟邪;一道烧在吊死鬼沟,招魂散鬼;第三道送到茔盘,让祖先保佑……
做完了这些,刘半仙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摇着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造化,看造化……”
张向阳的心凉了半截,刘半仙儿看遍了十里八村,没有不准的,他说什么,基本八九不离十。
回了家,按照刘半仙儿的“仙嘱”安排了方方面面,又烧了一盆子水,让喜凤洗了一个澡。
里里外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坐在洗衣盆前的刘桂花哆嗦着手,拎起了喜凤的内裤——用她夏天的背心改的,裤裆里一抹殷红的血,就像刀子一样扎她的心,扎得透心凉!
她愤愤地回屋里拿出剪刀,哆嗦着手,把一条崭新的内裤剪得七零八落,填到了灶坑里,化成了灰。
眼泪滴答滴答地流,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搓着,把衣服上的晦气都搓掉,喜凤就好了,一好百好。
院子里收拾柴火的张向阳目睹了这一切,忧心地望了望喜凤屋里,喜凤隔着玻璃也看到了刘桂花的所作所为。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会。
喜凤看着爸爸,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喜凤笑了!喜凤笑了!”张向阳大声呼喊着,像个小孩一样狂跳,“还是刘大仙儿有本事啊!本事大啊!”
喜凤笑了,全家都笑了。
这是喜凤出事后的第三天,40岁的张向阳花白了头发,38岁的刘桂花从此以后添了“哆嗦手”的毛病,一着急就哆嗦,一害怕就哆嗦,后来发展到连说话也哆嗦,因此有了一个绰号“花哆嗦”。
特殊的时代背景(闹文化)让张向阳这个颇有见识的汉子不敢做出格的事,不敢说错话,只有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张喜凤是不幸的,这个不幸如海潮一般波及上岸,累及家人,持续持久,乃至于改变了张喜凤一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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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han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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