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流言》

张爱玲在《流言》中描写“死亡”

我们倒也不怕上夜班,虽然时间特别长,有十小时。夜里没有什么事做。病人大小便,我们只消走出去叫一声打杂的:“二十三号要屎乒。(‘乒’是广东话,英文Pan的音译)”或是“三十号要溺壶。”我们坐在屏风后面看书,还有消夜吃,是特地给送来的牛奶面包。唯一的遗憾便是:病人的死亡,十有八九是在深夜。

“生孩子有什么用?有什么用,生出死亡来?”

婚姻与死亡更是公众的事了。闹房的甚至有藏在床底下的。病人“回光返照”的时候,黑压压聚了一屋子人听取临终的遗言,中国的悲剧是热闹,喧嚣,排场大的,自有它的理由;京戏里的哀愁有着明朗,火炽的色彩。

张爱玲在《流言》中描写“欲望”

在家里过活的时候,衣食无忧,学费,医药费,娱乐费,全用不着操心,可是自己手里从来没有钱。因为怕小孩买零嘴吃,我们的压岁钱总是放在枕头底下过了年便缴还给父亲的,我们也从来没有想到反抗。直到十六七岁我没有单独到店里买过东西,没有习惯,也就没有欲望

《谢肉祭最后之日》却是一张杰作。两个浪子,打扮做小丑模样,大玩了一通回来了,一个挟着手杖;一个立脚不稳,弯腰撑着膝盖,身段还是很俏皮,但他们走的是下山路。所有的线条都是倾斜的,空气是满足了欲望之后的松弛。“谢肉祭”是古典的风俗,久已失传了,可是这里两个人的面部表情却非常之普遍,佻 ,简单的自信,小聪明,无情也无味。

中国观众最难应付的一点并不是低级趣味或是理解力差,而是他们太习惯于传奇。不幸,《太太万岁》里的太太没有一个曲折离奇可歌可泣的身世。她的事迹平淡得像木头的心里涟漪的花纹。无论怎样想方设法给添出戏来,恐怕也仍旧难于弥补这缺陷,在观众的眼光中。但我总觉得,冀图用技巧来代替传奇,逐渐冲淡观众对于传奇戏的无餍的欲望,这一点苦心,应当可以被谅解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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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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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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