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靴

上周，商城搞活动，迫不及待地下单了自己想买但没舍得买的几样东西，大多是衣鞋。其中，有一双棕黄色的雪地靴，也被我加入购物车之中。

焦急的等待中，鞋子到货了。我迫不及待地上脚试穿，无奈脚掌在里面拘谨得很，尺码偏小了。

凑合穿吧，脚不同意。退货，由于活动，运费自理，这么重的鞋子，运费要几十块，不划算。

不如给母亲穿吧。母亲的脚是37码，我是38码，这双鞋子她穿应该正好。

一大早，母亲在厨房忙活着，我说：“妈，我给您买了一双雪地靴，您试试。”

是的，因了种种，我说了善意的谎言。

她果然有点吃惊。母亲过往几年在这里，我买了一些衣物鞋包给她，所以今年没有买什么给她。

“我不要！退了吧。有一双很厚的呢。”

我知道她说的那一双，那是八年前我的一双旧鞋，她一直喜欢，江南的冬天不冷，我不需要那双内部️有厚厚一层绒毛的鞋，于是送给了母亲。

母亲很节俭。为了供我们姐妹俩上学，给我们提供尽可能好的物质生活，她很少花高价给自己买衣服。

四季的衣服，都是集市上买的便宜货。更多的，是一些亲戚不穿的旧衣服。甚至有一次，她在奶奶家捡了一件奶奶准备用来做抹布的裙子，那是姑姑的一条金色有泡泡圈的无袖连衣裙，大概是奶奶也不想穿，妈妈却一眼相中，要回来，欢喜地穿上，一穿就是十几年。

而对于我们，她却是毫不吝啬，喜欢的衣服，鞋帽，或者其他物品，就算昂贵，也会尽可能给我们买。

母亲年轻时也是英姿飒爽的大美人一个，对衣服有自己独特的审美。却因着过往生活的窘迫，不得不要求一再降低，把自己的舒适放在孩子的开心之后。

眼前的母亲，虽然精神头依旧十足，但身材却越发矮小，她壮年时就不满意的腿型，越来越呈现括号的弧形。

我拿出包装精美的纸盒，逐渐拆开包装。打开鞋盒的盖子，把覆盖在上面的光滑薄纸慢慢展开，一双精美的棕黄色雪地靴显露出来。母亲盯着那双靴子，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是喜欢的。于是我说，“妈，您试试！”她没有再拒绝，我蹲下身，取出一只鞋子，放在母亲脚边，让母亲穿上。另一只也穿上。母亲穿上靴子，质量上乘的雪地靴，让母亲看起来有几分容光焕发。

母亲在原地愣了几秒，“合适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真合适。”母亲低着头打量着靴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您走走看！”母亲走到客厅的穿衣镜前，我看到她穿心崭新精美雪地靴的两条腿，瘦瘦小小的，走起路来，像移动的括号。不知怎么，我有点心酸，母亲年轻时很劳累，为了贴补家用，给我们提供更好的生活，她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海水里挖蛤蜊，一个蛤蜊一个蛤蜊地从冰冷的海水里挖出来，为了多赚点钱，每天弯着腰，一挖就是几百斤。

母亲的腿，年轻时明明没有那么弯的呀！家中的老照片上的母亲，穿着美拉德色系的有着时髦荷叶领的毛衣，搭配紧身裤，两条腿纤细修长。怎么今时今日，母亲的腿就如此样子了呢！

母亲穿着崭新的雪地靴，走了回来，走到我面前。

“好看！”我连连称赞。

我蹲下身，帮母亲把雪地靴的靴筒折下半边，露出了羊羔毛般洁白温暖的内里。它们贴在母亲的瘦弱的小腿边，就好像一对拥有纯洁天使的翅膀守护着母亲的温暖。

我有些感慨，有些自责为什么不多给母亲买些品质再上乘一些的衣物鞋帽，让母亲幸福，幸福，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