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本文系原创首发,参与冬季限定形式写作【倒数】& “不一样”之【旧】

亲爱的欧阳雨晴同学:

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二十年了,在这段不短的旅程中,我们各自奔忙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那份纯真的同窗情谊,始终如一。诚挚邀请您2013年10月7日下午5:30到清江饭店18楼“西苑厅”参加高1993级一班同学会,期待与您共叙旧情。

一个月前,雨晴收到当年班长发来的请柬,高中毕业二十年,还是第一次同学聚会,聚会地点就在本市,打车不到半个小时,现在还有一个小时,雨晴已化好装,只等外婆一走,便去找那件旧旗袍穿上就可出门了。

外婆的房门关着,她昨天就说今天下午要去跟老姐妹去市人民公园锻炼打太极,晚上不回家吃饭了,怎么还不出门?雨晴一接到请柬便想着要穿外婆那件旧旗袍参加这次聚会,她想过向外婆借,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反正外婆要出门,偷偷穿上,回家前再换下来。

雨晴是从外婆年轻时一张黑白照片爱上那件旗袍的。那是一件蓝底白色绣花绸缎旗袍,当年外婆还是高中生,穿着这袭旗袍,背倚着墙,低着头,嘴唇微闭,站在阳光下,不知想什么,照片背后上写着:“俞伊影摄于1953年。”后来那件旗袍外婆没机会再穿,一直藏在箱底,直到雨晴无意中看到那张发黄的照片,外婆才翻了出来。旗袍明显褪色,非常传统的样式,无一丝张扬,洗净铅华的素朴却越旧越迷人,非外表的华丽,满满皆是风情。雨晴忍不住穿在自己身上,望着镜中的自己,见外婆看她的惊喜,倏然觉得镜中的女人从旧时光走来,那不是她,是十八岁的俞伊影,然而分明也是十八岁的欧阳雨晴呀!雨晴简直不想脱下来,外婆却催着她,她看外婆又要放箱底,便让外婆拿到缝纫店保养,挂在衣橱,不要再压箱底。雨晴以为外婆会把这件旗袍给她,外婆却没有,任其挂在衣橱。外婆说从前的日子只剩下这件旗袍了。

十分钟又过去,还不见外婆从屋里出来,雨晴忍不住敲门。

“外婆,你不是说5点半,米家阿婆在市公园广场等你吗?咋还不出门,要不要我送你去呀?”

“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你帮我打辆车。”房间里传来外婆的声音。

雨晴见外婆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头微卷白发,脸色红润,像化过妆,穿一身运动装,背了一个大包。

“干嘛呢?外婆,去打个太极,还用得着背这么大一个包?现在不到一个小时了,你来得及吗?”

“有啥来不及,又不赶考,到时运动打热了,总要换衣服吧!看你妆都化好了,着急出门吧?”

“闺蜜约到一起吃饭,没你那么着急。”雨晴不想告诉外婆她要去参加同学聚会。离婚后,她从上海辞职又回到生长的地方工作,搬到外婆的平房同住,从小就是外婆带大的,恍惚又变成了小女孩,尽管知道许多事逃不过外婆的眼睛,却不时冒出瞒着她做“坏事”的念头,享受不被发现的快乐。

“还以为你要去约会呢,妆也化得太精细了。”外婆理了理额前的白发笑着说。

“跟闺蜜也是约会呀!你不就打个太极嘛,咋还化妆呀!”雨晴盯着外婆的脸也笑着说。

“小鬼头,我哪里有化妆,不跟你说了,米家阿婆一会等着急了。”外婆说着就推门而去。

“还没给你叫车呢?”

“不用了,我自己到街上叫。”外婆的声音已远去。

雨晴把房门一关,旋即溜进外婆屋里,打开外婆的衣橱,就要取那件旗袍,旗袍却不见了!一惊,又去翻外婆的箱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奇怪,外婆会藏到哪里去了?雨晴一着急,背上直冒汗,一看墙上的挂钟,又十分钟过去了,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橱找衣服。

国庆这几天,秋高气爽,漂亮衣裳正好派上用场。然而,满衣橱衣服,雨晴却找不到一件可穿去赴宴,脑里一想到外婆那件旗袍就像生了根,别的再难入眼,她甚至想打电话问外婆那件旗袍在哪,又怕她多问,看看时间,想想外婆当宝贝供着,还是算了。翻来翻去,几分钟又过去了,突然想到去年照着外婆旗袍的样子定做了一件,总觉得不太满意,一次也未穿出去。这是件鱼肚白底色上印着深蓝色碎花的真丝旗袍,穿上后总感到成色太新,完全没有外婆那件的韵味。哎,将就穿吧,不知蒋旻明会怎样看她,管他呢,好像这次同学聚会只为了见他。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手机响了,雨晴一看是妈妈打来的,时间是4点48分。 

“你外婆跑哪去了,给她打电话又不接,你们没在一起吗?”母亲的声音听上去总是那么心急火燎。

“我又不是她的跟屁虫,咋知道她去哪了。”雨晴又心烦又着急,听到母亲的声音,没好气地说。

“你这孩子,外婆都是八十岁的人了,你专门辞职跑回去跟她住到一起,还不把她看牢点。”

一听到母亲的讲话语气,雨晴就恨不得挂断电话,无奈母亲远天远地、跨省跨市打的长途,只好耐着性子,打开免提,一边讲话,一边补妆。

“外婆又不是犯人,还要我看牢呀!你找她干嘛?”

“你们这一老一小真让人不放心,干脆你也别守着外婆了,让她把房子卖了,你们俩都搬来跟我一起住,大城市也好找工作,哪个年轻人往小地方跑。”

“我不年轻了,老妈,妥妥的中年妇女,我觉得待在老家挺好,大城市已不属于我了。”雨晴已补好妆,看着镜中穿旗袍的女子,身材婀娜、皮肤白皙、五官立体,不愧是当年的班花,正准备拎包出门,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看都感到旗袍套在身上不像自己,又想换条连衣裙算了,无奈妆已化好,再瞅一眼手机,已4点55分了,只好算了,再看一眼镜中,倏地发现原来是发型不对,这种清汤挂面似的长直发简直像个女学生,可一张脸再怎么化妆也不年轻了。雨晴眼前浮现外婆穿那件旗袍齐肩的大波浪卷发,眼下不可能去烫发吧,只得胡乱把头发盘起来,最后再扫一眼镜子,换上白色高跟鞋,拿钥匙锁门,只听母亲还在电话中说:“知道自己不年轻了,还不考虑再好好找个人嫁了,跟你外婆住一起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妈,你穿过旗袍吗?”雨晴很烦母亲说这些,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没穿过,走路脚都迈不开,穿那玩意干嘛!你咋想到问这个?”

“没啥,我现在要出门了,不跟你说了。”

“出门干啥?”

“约会……”雨晴说着便挂断电话,匆匆穿过巷子向街上走去。刚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却因不习惯穿高跟鞋崴了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正好5点。

俞阿婆刚走出巷子便看见了出租车,像是专门等她,一招手,车便停在面前。上车前,她忍不住回头往巷子里望了望,生怕雨晴跟了上来。上车后,不由感到好笑,什么时候竟怕起外孙女来,好像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婆,去哪里?”司机问。

“市人民公园。”俞阿婆道。

车子发动后,俞阿婆突然慌忙对司机说:“不好意思呀,师傅,我是要去清江饭店,刚说错了。”

“没关系的,阿婆,你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出门要当心哟。”

司机从后视镜微笑着望了望俞阿婆。

“谢谢您,我经常一个人出门,都要人陪着,那日子没法过。”

“阿婆,看您身体不错,气质很好呀,我奶奶没人陪都不敢出门。”

俞阿婆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白皙的皮肤映上了红晕,不禁低下了头,想到自己常常被人夸气质好,尤其是年轻人,今天听来特别受用,平日不擅言语的她这会话也多了起来。

“我这是要去参加同学聚会。”俞阿婆也不知今天怎么了,对陌生人反而讲了真话。

“哇,您这是多少年的同学聚会呀?”

“高中毕业60年。”俞阿婆扬起头,颇为得意道。

“60年,妈呀!多少人还活不到60岁呢!您那些同学都这么长寿吗?”司机无不惊讶道。

“不知道这次还能见到多少同学,哎,见一面少一面。”俞阿婆有些伤感,接到当年同桌龙翔云寄来的请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去,哪怕只剩下翔云,至少,他还好好活着。同一座城市,几十年未见面,不知这么多年,他有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如果当年他大胆一点,如果自己稍微主动一点,也许一切都不是今天的样子。

“阿婆,您好福气呀!您是在哪里上的学?

“市一中,老学校了,我上学那会还是教会办的学校,我外孙女也是在那上的高中。”

“祖孙俩还是校友呢,不容易。看您的样子,肯定一大家子围着您转。老人,就是要活成您这个样子。”

“没有啰,家里只有我和外孙女两个人。”

“您外孙女一定很孝顺。”

“是呀!她原来在上海工作,离婚后就回来跟我住了。我女儿退休了都不愿回来,还让我也去上海跟她住,我还是喜欢住自己的老房子。”

“是平房吧?过不了多久就会拆了,不过政府会给你赔偿一套新房子。”

“我不要什么新房子,不是要保护文物吗?我那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少说也一百多年了。 ”

“那您可赚了。”司机又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俞阿婆。

俞阿婆不再言语,蓦地想到十八岁生日那天,翔云与好几个同学到她家庆祝,父母把房间留给他们,就是现在住的房子。后来被公家要了去,再后来又退还,没有再装修,房间破破烂烂,墙壁斑斑驳驳,却冬暖夏凉,也很宽敞,父母的气息仿佛还在,她一点也不想动老屋,最怕听到拆迁的话。女儿说是老古董,早点处理算了,外孙女却喜欢,回来又住了两年。

那天,阳光很好,也是在秋天,她穿了那件新做的旗袍,还烫了头发。翔云带了相机,要给几个女同学照相,阳光让她睁不开眼。翔云说:“伊影,你就靠墙站着,低头就好,阳光不会影响你。”她就那样低头靠墙站在光影中,阳光把她的脸烤得通红,她知道翔云只想给她一个人照相,她却故意让那几个女同学排队让翔云拍照,翔云一一给她们拍照,她们开他俩玩笑,她就故意躲着他,他也没再往前走一步。

照片洗出来了,她站在阳光下,前面是黑的影,半明半暗、黑白分明。多年来,她小心翼翼藏着那个秋天的下午,那张穿旗袍低头的黑白照片,连同那件旗袍也藏在箱底。结婚后,她随丈夫来到上海,丈夫早逝,她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女儿结婚生女,后又离婚,她就带着外孙女回到老家,住进老屋,父母早已过世,只留下这套房子。外孙女到上海工作后离开了她,没想到离婚又回到老屋跟她同住。想到这,俞阿婆眼前浮现雨晴穿她那件旗袍的样子,像极了年轻的自己,只是雨晴太阳光了,看不到阳光下的阴影。雨晴很喜欢那件旗袍,她却想给自己留个念想,还想再穿一次。

“阿婆,清江饭店到了,下车小心点。”

俞阿婆慌忙看了下时间,正好5点,还有半个小时,时间充裕得很。付钱后,她微笑着给司机招手再见。

清江饭店是本市最好的饭店,处于市中心,离市人民公园也不远。俞阿婆正向饭店走去,却听有人喊她:“俞阿婆,你这是到哪去啊,好久没见你来公园锻炼了。”

俞阿婆一看是米家阿婆,看样子像刚从公园锻炼出来,一时不知说啥。雨晴以为她俩在一起,却又不能跟米家阿婆说实话,她那张嘴呀,没事都可说出事来,总不能跟她一起骗雨晴吧。这一着急,竟出了汗,正好看见清江饭店旁边是商场,便说:“逛商场呢。”说着便向商场走去。

“你倒清闲,我要不着急回家做饭,也跟你一起逛。”

走进商场,俞阿婆长舒一口气,又笑自己怎么跟做贼一样,其实告诉雨晴有何妨?不就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嘛,但一想到翔云,知道他前些年死了老婆,现在一个人住时,就再难开口。她本想马上就出去,却被导购拉着试衣服,好不容易摆脱导购,溜进卫生间,旋即想到就在这换旗袍,反正饭店就在隔壁。看看时间,还有25分钟,不想太早到,刚好在这磨蹭一下。俞阿婆从背包里取出那件旗袍,小心翼翼穿上,又将头发盘起来,稍微抹了一点口红。看着卫生间镜中的自己,恍惚18岁的俞伊影走了出来,却再无当年苗条的身材,背微微有点佝偻,胸也有些下垂,肚子稍稍凸起,勉强能穿上,然而,她依然感到比穿任何一件衣服都好看。60年了,还是第二次穿出门。

许多年来,多少个夜晚,她偷偷从箱底翻出来,抚摸、叹息,大环境下,已不可能再穿旗袍,等可以穿了,又没勇气再穿。那时,何曾想到再穿已隔着60年的岁月 ,眼前又浮现当年倚着墙,站在阳光下的自己。翔云说,你低头的样子真好看,她不禁低下了头,脸倏地红了,一直红到脖颈,镜中的自己像抹了胭脂,商场着实太热,她想着赶紧出去吹吹风,吹散这红晕。

走出商场,俞阿婆看了一下时间5点15分。

雨晴怨自己平时怎么不多穿穿高跟鞋,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只好一瘸一拐回去换鞋。本想找张膏药贴一下,无奈这一折腾又5分钟过去了,只得随便找双平底鞋换上,临走时,仍不忘往穿衣镜前望一眼,好像并不感到违和,这才又出了门。

还好,走出巷子便打到了车,坐在车中,雨晴戴上耳机听音乐,想着二十分钟就可到,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处。车窗外的风景从小看到大,去上海读大学、工作,结婚又离婚,再回来,方发现还是喜欢这里的风景。去清江饭店必经一座大桥,雨晴望着窗外的河水,正感慨碧云天,黄叶地,秋水连波时,突然感到车停了下来,往前一看,桥上大大小小的车排成一条长龙,再看手机上的时间,5点15分。

“咋小地方也这么堵呀?”雨晴忍不住说出了口。

“你是大地方来的?这个点不堵才怪。”司机白了她一眼。

“我有急事,只有15分钟了,这要堵到啥时候?”雨晴又忍不住说。

“我哪知道。”司机慢悠悠道。

雨晴将头探出车窗外,看着排成长龙的车根本望不到头,想到清江饭店就在桥那头,不如走过去,兴许还能赶上,她可不想二十年不见,一见面就迟到,还穿着这身衣裳。

雨晴让司机把车门打开,决定走路到清江饭店,暗自庆幸没穿高跟鞋,却低估崴了的脚。她平时走路一向很快,此时不得不放慢脚步,刚好穿着旗袍也不能走快,却感到非常别扭,脚伤就不说了,这身旗袍穿着不像自己的,为啥穿在外婆身上就那么调和,如此走路跟散步一样,能按时到吗,她不禁有些担心,但再一看排成长龙的车纹丝不动,只得向前走,以前从桥上走过,全程最多10分钟,幸而车已开到桥中间,可眼下,哎!雨晴不由叹了口气。

“雨晴,早就听说你回来了,穿这么漂亮,要去哪啊?”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雨晴一惊,这个时候她最不想碰见熟人,定睛一看,是高中同年级不同班的黄媚,回老家两年来,还是头一次见面,只因蒋旻明,她不想告诉黄媚是参加一班的同学会。黄媚是二班的,当年,喜欢过蒋旻明,蒋旻明却喜欢雨晴,三人之间从未说破,却都心知肚明。

“去接我外婆,她去公园锻炼了。”雨晴看见迎面而来的黄媚脱口而出。

“听说跟你外婆住在老房子,你咋习惯呀!那种平房,家里连厕所也没有,水管都是公用的,快拆迁了吧?”黄媚的声音还与从前一样高八度。

“我就喜欢老房子,清静。”二十年的岁月隐去了,雨晴感到黄媚还是从前的黄媚,自己也是从前的雨晴。

“老房子有什么好,你这人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孩子多大了?”

“没孩子。”雨晴冷冷道,实在装不出热情。

“没孩子好呀!我儿子天天惹事,烦死我了。听说你离婚了,真的吗?”黄媚突然压低声音,凑到雨晴耳旁道。

雨晴生出一阵厌恶,望着黄媚微微发福的身材,想到她当年在二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美女,不禁把腰挺了挺,仰着头道:“是呀!没孩子,清静,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先走了,外婆还在公园等我呢。”

“你外婆可真是个美人,上学时到你家去见过,那时觉得你家房子好大呀!”黄媚似乎没有听见雨晴说要走的话。

雨晴听黄媚这么说,又觉得自己未免小肚鸡肠,却忍不住看了下时间,已经5点20分了,只好道:“真不好意思,我跟外婆说的5点半到公园接她,怕来不及了,没想到这车堵成这样,改天有空聊。”

“你就这样走着去吗?肯定来不及,桥头有三轮车。”

“幸亏你提醒,我都忘了还有三轮车,有空再聊啊!”雨晴向黄媚挥挥手,往桥头走去。

刚走了几步,又见黄媚小跑到她面前,喘着气道:“你知道吗?蒋旻明也离婚了。”

“噢……知道。”雨晴是听外婆说的,这次同学聚会不想告诉外婆,恰因当年外婆见过蒋旻明,很为他们没走到一起惋惜。当年,倘若蒋旻明再往前走一步,她稍微主动点,也许,一切皆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然而,她不想再想下去,抑或一切也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黄媚总算走远了,雨晴也走到了桥头,看手机只有5分种,迟到就迟到吧,一切都是注定的,先前的热情骤然凉了下来。

“坐车吗?小妹。”三轮车夫真会招呼人,雨晴旋即坐了上去,就冲一句“小妹”,她也不能扫车夫的兴。

“清江饭店。”

“哎……”或许因为太近,车夫叹了口气。

“师傅,我赶时间,能快一点吗?”

“就几分种的路,早知道你去这么近的地方,就不拉你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呀,大家都打车了。”车夫抱怨道。

果真两三分钟就到了,雨晴下车后看还有两分钟,多给了车夫一点钱,车夫连声道谢,热情地给她指出饭店电梯的位置。

进了电梯,到了18楼,雨晴顺利找到西苑厅,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头发,拉了拉并未起折的旗袍,看时间,刚好5点半。推开厅门的刹那,惊得她赶紧关了门,竟然看见了外婆的背影,穿着那件60年前的旗袍,里面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喧哗声让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她的闯入。

雨晴站在门外疑惑自己走错了地方,这里分明就是清远饭店呀!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是写着“西苑厅”吗?不会有两个“西苑厅”吧!遂又将请柬看了看,时间、地点都对,再一看手机,原来今天是10月6日,自己竟然早到了一天!然而,外婆怎么会在这里?那件旗袍太熟悉了,绝对不会看错。

正当雨晴茫然时,听到里面传来歌声,“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这般蜜也似的银夜,教我如何不想她……”分明是外婆的声音呀!雨晴呆住了,悄悄将门推开一个缝,但见里面一张大圆桌,稀稀疏疏坐着5个老人,全都是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头老太。外婆穿着那袭旗袍,拿着话筒,闭着眼睛,起身歌唱,旁边的老人为她打着拍子,也轻轻哼唱。

雨晴眼眶一热,悄悄掩门而去,歌声还在她耳旁回响,换成一位老爷爷的声音:“微风吹动了我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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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ongc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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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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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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