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228【第21回】｜天上掉下个媳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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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卜老沉吟道：“如令到有一头亲事，不知你可情愿？若情愿时，一个钱也不消费得。”

牛老道：“却是那里有这一头亲事？”卜老道：“我先前有一个小女嫁在运槽贾家，不幸我小女病故了，女婿又出外经商，遗下一个外甥女，是我领来养在家里，倒大令孙一岁，今年十九岁了，你若不弃嫌，就把与你做个孙媳妇，你我爱亲做亲，我不争你的财礼，你也不争我的装奁，只要做几件布草衣服。况且一墙之隔，打开一个门就搀了过来，行人钱都可以省得的。”

这是两位底层老百姓在商量后代的婚事。卜家有女十九岁，牛家有男十八岁。卜家女生的母亲原本嫁在从事粮运生意的贾家，病故以后，女婿外出经商，留下这个女孩——隐含剧情是，这个男人把女儿甩手留给了外公。卜老意思是，两家都是邻居，手头都不宽裕，谁也别讲究什么彩礼嫁妆，只要做几样新衣被就好，两家人墙上开个门就能并作一家。“布草”是古代就有的词，这里是指新人的床上用品。“行人钱”是指“行媒”花的钱，《礼记》说“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传统上结婚必须有媒人、还要给喜钱，但卜老意思是能省都省。

古代婚姻大事，媒人很重要。牛老听罢，大喜之下说：“极承老哥相爱，明日就央媒到府上来求。”当然“央媒”不是中央媒体，他只是确认一下要不要找个媒人，卜老则坚称没必要客套，反正不是自己孙女——而是外孙女，如今自己既能当主亲、又能当媒人，只需要牛老这边准备两个帖子。卜老说自己会把女生“庚帖”送过来，牛老自己准备一个，一并请先生挑个日子，这事就能办了。牛老听了，赶紧敬酒，又离席作揖，算是把事情商定。

到了晚上，牛浦郎回家，祖父把卜老的好意告诉他。小说上写，“牛浦不敢违拗，次早写了两副红全帖：一副拜卜老为媒，一副拜姓贾的小亲家。”原来卜老说的“两个帖子”是媒人和亲家的两个帖子，并非男生和女生的帖子。不过，“牛浦不敢违拗”这句话似乎打了埋伏，说明牛浦对这门亲事不太认可哦。

卜老收到“两个帖子”，便把女生“庚帖”送来。牛老又请阴阳徐先生挑了日子，定在十月二十七日吉期过门。有心读者可能注意到，那年范进母亲去世，料理后事时也是请的徐姓阴阳先生，这当然不是说南海徐先生搬家到了芜湖，也不是说天下的阴阳先生都统一姓徐，只能说吴敬梓的心里的阴阳先生都姓了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