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杂谈

走在上海的市区街头，你会发现，各式各样的咖啡馆已经取代银行和证券公司成为了主要的街景。近万家咖啡馆（不包括同样供应咖啡的餐厅、书店和发廊），以各流派各品牌的各种风格和口味，把上海的咖啡玩出了咖啡豆子自身也不敢想象的境界。

毫无疑问，申城咖啡馆之所以蓬勃生存，是因为有着庞大的市场需求，如同柴米油盐酱醋茶，咖啡已经成为很多上海人的续命必备。

对于很多上海人而言，一杯咖啡开启一天活力。很多年轻人早餐已经离不开咖啡，而很多老年人也都习惯在起床后饮用咖啡以清醒头脑。以前曾经有很多上海人自己在家煮咖啡，但现在遍布街区的咖啡馆为我们提供了便利，你只需按按手机咖啡就会送上门，或下楼晒着太阳看着街景喝上一杯。记得曾经有位同事的老父亲是留俄归来的老海归，每天的早餐是几十年一成不变的一大“汤碗”（不是杯子）自己煮的黑咖啡加鸡蛋馒头，那时上海的咖啡店还没有这么普及，上海咖啡厂的咖啡粉可是需要排队的紧俏商品。

很多高耸的办公楼底层都设有咖啡馆，早上大多数上班族都是提着咖啡上楼，中午可以是咖啡加三明治的简单午餐，下午则是以工作或社交为目的的聚会与小憩。而购物中心或街面上的大小咖啡馆，则为人们提供了一个集社交、工作、学习、休闲、放松和溜娃于一身的平台。

上海的咖啡馆，吸引了很多拿着电脑的年轻人，他们或许远程办公，或许网上学习或娱乐，一杯咖啡一台电脑，坐上一天直到关门打烊。曾经有个老人问我“为什么大白天有这么多年轻人会呆在咖啡馆？”，我没有做过调查，但自我感觉咖啡馆年轻人众多的最主要原因是职业形式的变化，越来越多的自由职业者不受上下班时间和地点的约束，在一个舒适的环境喝着咖啡工作，要比宅在住所对着屏幕更有情调，而且很多咖啡馆还提供免费的网络，一杯咖啡一块蛋糕足以让那些小网红们忙碌几小时。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不工作的人越来越多，有看书玩游戏发呆的，有聚会聊天的，还有带着孩子的宝妈聚会的，甚至我还见过披着斗篷一边喂母乳一边与朋友聊天的，咖啡馆已经成为了城市的会客厅。

咖啡馆，是很多老年人消磨时光的好地方。按照上海老人们的收支预算，大众咖啡只是消费成本很低的饮料而已，若加上活动优惠券，那更是十块钱的事情。阿姨老爷叔们都非常精明，他们对优惠信息的获知和秒杀速度丝毫不亚于年轻人。买上一杯咖啡，坐在店里看着人来人往，遇到老搭子一起聊天解闷，已经成为有些老人固定的生活方式。我的一位校友，每天下午就逗留在住所附近的各个咖啡馆，一杯美式咖啡一份简餐，把咖啡馆当成了自家的厨房。

咖啡馆，更是很多老人们流行的社交场所，价格越低人流就越多。上午场，属于那些早起锻炼结束或接送孩子后的老人们，结伴喝个咖啡歇歇脚喘口气；下午场，属于穿得山清水秀的聒躁阿姨们，带点自制的食品或果仁水果，与小姐妹们约会聚聚，喝个咖啡拍照发朋友圈，顺便家里长家里短地进行一些心理建设。曾经在某个工作日的下午步入陆家嘴一个著名金融中心的皮爷咖啡店，里面顾客的喧闹分贝几乎要把天花板掀掉，让人望而生畏。

很久以来，咖啡馆也是一些生意人的业务场所，在喝咖啡的同时完成业务洽谈，最近二个月这种现象愈演愈烈，几乎每次都能遇到邻座在业务洽谈，小到推销烘焙产品提供试吃、保险方案推介之类的，大到投资业务推介谈判和奢侈品销售。真不知是喜还是悲？

我见到最有成果的一笔咖啡馆交易是上月在一个清净的意大利咖啡厅，一个男孩模样的销售员拉着一箱珠宝在向二位五六十岁的阿姨展示，他们应该事前已有网上联络，那天是约好在此看实物。在短短的一顿下午茶时间，双方通过面对面挑选试戴，以线下实体销售模式最终成交了一副七八万的钻石耳环，喝完咖啡的阿姨当场微信支付交割并戴上耳环走人，男孩整理箱子完成餐饮买单离开。这种销售模式，如同三十年前黄河路的外烟销售，打开扁扁的一大木箱，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各式外烟，唯一不同的是外烟当场挑选当场买，而今珠宝交易则有很多前期预览意向工作已经事先在线上完成，最后一锤则借助咖啡馆这个平台把线上交易改为了线下交易，阿姨们放心买买，销售人员踏实收款。感觉又有点全民皆商的意境。

通过五花八门的营销手段，咖啡馆吸引着来来往往的客户，咖啡已经成为一种百变饮料，菜单可以演变出长长一串。讲究咖啡口味的，可以在咖啡里添加各种所有你能想象到的味道，花草糕点水果酒类已经不算稀奇，而糟卤、榴莲、荷包蛋或臭豆腐才算新意，不知意大利的咖啡师们知道后会不会厥倒？讲究环境的，装潢从传统中西式或者前卫风到简约风、复古风甚至是童话风或自然风，一个小板凳坐在人行道边，号称“上海小资”，让老迪克们不忍直视；讲究服务的，从贵族式到男仆女仆式或从星级服务到无人自助，从提供撸猫玩狗到提供陪伴的羊驼香猪和矮马，店家是如此努力，幸亏政策不允许，否则估计熊猫或虎豹都可能被迫一起站台。

上海的咖啡馆，不仅仅提供咖啡，还提供很多茶饮，复杂的有茶道，简单的有奶茶或者优雅地称为“茶拿铁”，当然细分还有更多的口味和配料，各取所需，你总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口味和饮品。

咖啡馆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市区蔓延，除了中外连锁品牌，各种精品咖啡和小众咖啡店也层出不穷，很多都是年轻人的创业成果，轰轰烈烈地装修开业，热热闹闹做个一阵网红店，然后不到几个月就已经销声匿迹，寿命短的甚至一个月不到就换主了，真替他们的装修款心痛。

一杯咖啡可以纵观全球经济。咖啡馆开开关关，关联着就业形势和市场需求。咖啡馆人来人往，关联着消费者的增减和营销策略，而咖啡价格，更是与全球咖啡豆产量和价格密切相关。因为气候干旱引起2024年全球咖啡豆减产，近期咖啡豆价格已上升至五十年来的高位并将持续一段时间，无疑这将会影响到中小咖啡馆的成本和生存。永恒的蝴蝶效应，同样会体现在一个小小的咖啡馆里。

看看时间，已到下午茶时间。关上电脑准备出门，打算按惯例徒步一小时，然后找个咖啡馆，去为年轻人的创业增加一杯咖啡的营业额。

2025.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