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蛤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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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联合征文品之“暗叙事”。

整个早上，鼹鼠都在他的小屋里忙着做大扫除，先用笤帚扫，再用掸子掸，一会儿站在梯子上，一会儿站在台阶上，一会儿又站在椅子上，扛着桶用石灰水刷墙……欢迎春天的到来。

……

蛤蟆庄园里的蛤蟆先生，犹如刚刚临世的婴儿，闻着泥土的芳香、青草的甘甜从漫长的冬眠中醒来，这是又一次生机，他立刻跳起来，“嗷吼，春天来啦，春天来啦！”蛤蟆先生欢呼着，蹦跳着，冲出了蛤蟆庄园的沉睡室，像是一枚弹丸被弹弓弹射出去，一下冲到了河边。去年秋天载着他狂飙河面的船还停在芦苇荡里，蛤蟆跳进去，哒哒哒，他手握着方向盘，春天的风迎面吹在他的脸上，很柔软。春天叫醒了森林里的很多动物，森林里又欢快热闹起来了。他的船装了两个马达，无论是车还是船，他都喜欢极速前进的感觉，两岸的鸟叫虫鸣伴着他快速地行船，一股豪情嬴荡于胸。鸟儿们在两岸的树上欢快地叫着，灌木丛里窸窸窣窣，他不知道哪一声窸窸窣窣是不是某个老朋友发出来的，蛤蟆先生偶尔喊上一两个老朋友的名字，“老獾？”“河鼠？”“鼹鼠？”两只羚羊被蛤蟆先生的“哒哒哒”的马达声惊跑，蛤蟆看着被惊跑的羚羊哈哈大笑，“胆小鬼！”老獾的远房亲戚狗獾和蛤蟆先生远远地打招呼，“蛤蟆，蛤蟆，醒啦，你去哪里？”蛤蟆先生的声音从前方飘来，“在河上嗨一嗨！哦吼。”他并没有因为狗獾的打招呼而停船，甚至都没有降低一点儿速度。狗獾看着像是被木犁犁过的河面，水面犁沟的尖角处只能看到蛤蟆的船尾巴，已经变小了许多，他摇摇头，“老獾那么老成持重，怎么能和毛毛躁躁，如此吵闹的蛤蟆做了朋友？”

蛤蟆先生开着快船，酣畅淋漓，一个冬天收筋缩骨，此刻全都伸展开了。他一口气跑出了几十公里，都快要驶出镇子了，他才掉头。尽了兴，回去时他放缓了速度。在河鼠家附近，蛤蟆看到了丢下大扫除工作，跑出来游春的鼹鼠。“鼹鼠，鼹鼠，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鼹鼠正沉浸在勃勃生机的喜悦中。听到蛤蟆的叫喊，他停下脚步，等在岸边。蛤蟆先生呼啦一声把船停在鼹鼠旁边，鼹鼠跳上船，“鼹鼠老弟，怎么只有你自己，河鼠呢，还没醒来吗？”“他前两天就醒了，他留了字条给我，说去博格坎斯，他说要……”不等鼹鼠说完，蛤蟆急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去什么博格坎斯啊，我们奥利维诺的柳林，奥利维诺的河岸多好。等他回来，我们像去年一样游河！”说着不自觉地加速了，胆小的鼹鼠，紧紧地抓着船邦，小小的身体有些瑟缩，蛤蟆先生见状，哈哈大笑，“鼹鼠老弟，过了一年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要练练胆子啦！”说着故意又提高了一点儿速度。去年和蛤蟆河鼠一起旅行时，鼹鼠害怕，还有河鼠在一旁安抚，此刻只有蛤蟆和鼹鼠，他们像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蛤蟆是速度越快越兴奋，鼹鼠是速度越快越害怕。等到再次回到芦苇荡，蛤蟆尽兴而归，停好船一跃回到河岸上，可怜的鼹鼠脸色苍白，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船舱里，蛤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哈哈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说鼹鼠老弟，你怎么吓成这样了？去年也没害怕成这样啊，怎么越活越倒退了，哈哈哈！”鼹鼠使劲抿着嘴唇，才忍住没有在得意的蛤蟆面前流眼泪。最后还是蛤蟆把鼹鼠抱下了船，蛤蟆拉着两腿不住颤抖的鼹鼠回了蛤蟆庄园。因为河鼠在博格坎斯，鼹鼠一个人在家也害怕，在迎春晏前应蛤蟆之邀，就住在蛤蟆庄园。

蛤蟆先生吩咐仆人们准备一年一度的迎春晏，今年他不光邀请了老朋友老獾河鼠鼹鼠，还邀请了去年帮助他一起打跑抢占了蛤蟆庄园的黄鼠狼的半个森林的朋友们。一时间，蛤蟆庄园热闹非凡，忙着在博格坎斯镇为餐厅选址的河鼠，和忙着竞选社区服务主席的老獾，都提前一天来到蛤蟆庄园。蛤蟆和鼹鼠在门厅迎接，河鼠先抱了抱鼹鼠，“这几天你一个人在家没害怕吧。”鼹鼠说，“等一会儿再和你细说。”老獾则拥抱了蛤蟆，“你还是这么爱热闹，今年这场面更大。”语气中有些许的威严。自从父亲去世后，蛤蟆最怕的就是老獾，老獾说话做事自有一股威严，总是能令蛤蟆想起严厉的父亲，于是他略带讨好地挽着老獾的胳膊进入蛤蟆庄园的大厅。

仆人们各自忙碌着明天的迎春盛宴，有挂帘幔窗帘的，有挪动桌椅重新摆放位置的，有整理大厅摆件饰品的，有整理瓜果梨桃等待客之资的。蛤蟆带领老獾河鼠鼹鼠去了小会客厅。小会客厅已经布置一新，四人分坐绒毯的四角。鼹鼠嘁嘁喳喳地跟河鼠讲述了他前两天坐船的事儿，河鼠轻轻拍了拍鼹鼠的肩膀，安慰仍然心有余悸的鼹鼠。蛤蟆再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鼹鼠那天被吓坏了，瘫在船上起都起不来，他那样子太搞笑了。哈哈哈。”鼹鼠脸红地低下头，河鼠拍了拍他的肩膀。蛤蟆无所顾忌，张扬肆意地大笑，完全没有注意到鼹鼠的窘迫，老獾咳了一声，“蛤蟆，我已经听狗獾说了你在河面上飙船的事情，你怎么还是这样，你忘了前年飙车出事进警察局的事情了吗？你忘了因为头脑发热惹出多少事端了吗？”老獾嘴里的“你怎么”三个字如同紧箍咒，勒得他头皮发麻，以至于他都没有听清老獾后面的训斥。每当这个时候老獾的形象就和父亲重叠在一起。

小时候，父亲对蛤蟆要求一直很严厉，父亲忙着打理祖父留下的产业，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扩大商业版图，很少能有时间和蛤蟆共处，少有的闲暇共处的时光，父亲经常说，“你怎么又在玩耍，不思进取？”“你怎么字写得这样难看，等你继续了产业，员工找你签字，都会笑话你的签名？”“你怎么穿得这么花里胡哨，哪里有我们家族体面的样子？”“有客人来，你要大大方方，你怎么这么瑟缩，一副小家子气。”蛤蟆每次听到，都感到无地自容，就恨不能有河鼠和鼹鼠的本事，打个洞逃之夭夭。可是，他玩耍是在做完功课之后；他写的字老师都说很秀气了很多，进步很大；他喜欢鲜艳的颜色，选择的衣服才靓丽；如果不是父亲在旁边，他会客也不会没由来地紧张……如此种种，直到父亲去世，父子二人在各自的坚持下，背向而驰，渐行渐远。父亲因为劳累英年早逝，临终向老成持重的老獾托孤，之后，老獾接过蛤蟆父亲严厉的交接棒，亦父亦友。老獾做着社区的领导，训斥蛤蟆像训斥下属，跟逝去的老蛤蟆先生很像。蛤蟆对老獾的感情很纠结，他敬重老獾那父亲般的威严高大形象，同时又很害怕老獾如同父亲的语气说出“你怎么……”，对于这一点纠结，蛤蟆意识到很久，尤其是在去年老獾指挥朋友们赶走霸占了蛤蟆庄园的黄鼠狼后。他的这种纠结越来越厉害，甚至出现了条件反射的反应，每次听到“你怎么”后他都深深地自责，随后是自卑，自我否定。那些听上去语重心长，但实际上很刻薄的言语，仿佛无数把利剑，插向了蛤蟆的心脏。蛤蟆有些气短，不知道什么时候，老獾结束了他的发言，看着蛤蟆低头不语，老獾觉得他认错态度良好，随即换了温和的语气，“你的祖父，你的父亲，他们都是奥利维诺企业家的楷模，受你父亲临终托付，我不得不特别关照你，看你今天的态度，相信你都听明白了，加油吧，蛤蟆，相信你也能把蛤蟆家族的产业发扬光大。”明天就是盛大的迎春晏了，蛤蟆不想和老獾争执，他也争执不过，于是，嘴角扯出一抹笑，鼹鼠总觉得蛤蟆的这笑很勉强，他大约能体会到此刻蛤蟆的心情，跟他前两天差不多。

迎春晏快乐地进行着，跑的，跳的，飞的，各动物们欢歌笑语。蛤蟆昨天被老獾训斥不稳重，今天的迎春晏上，他努力模仿着老獾扮老成，引得动物们纷纷揣测。往年都是蛤蟆疯狂表演，或者叫表演疯狂，把迎春晏引向高潮，今年蛤蟆扮老成，高潮就在黄鹂引颈高歌时来临，伴着黄鹂的歌声，动物们载歌载舞，蛤蟆也慢慢地舞动起来，大家见蛤蟆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纷纷拉着他唱唱跳跳，蛤蟆渐渐地将老獾的嘱托抛之脑后，气氛变得火热起来。突然，“呱呱呱”，一群乌鸦飞过，强健有力的脚爪下丢下一摞书，如同超大号的雪片从天而降。黄鹂停止了歌唱，乌鸫停止了伴奏，鼹鼠狗獾狐狸都停下摇摆，最后蛤蟆停下他剧烈跳动的双腿，“看看老鸦们给咱们的迎春晏送了什么礼物。哎呀，应该叫仆人给老鸦补一张请柬，我们还有后半天的欢闹。”说着就要吩咐仆人。老獾和河鼠并没有加入狂欢，他们做在一个圆桌旁聊天喝鸡尾酒，因此比别人更早一步看了乌鸦们丢下来的书——《柳林风声》。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肯尼斯·格雷厄姆把奥利维诺河岸森林里蛤蟆历险的故事写成了童话故事，冒事疯狂的蛤蟆形象跃然纸上。河鼠拉住准备让仆人给乌鸦补请柬的蛤蟆，老獾把《柳林风声》递给他，伴随着一个锐利的眼神，这眼神像一根针，扎破被疯狂鼓胀的气球。蛤蟆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所有看过书的动物投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蛤蟆难得地坐下认真看书。匆匆看过后，蛤蟆胸腔中燃起怒火，“我要杀死肯尼斯！”

动物们因为这突发状况悄然离开蛤蟆庄园的迎春晏，有的独自回家，有的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着《柳林风声》，聊着蛤蟆先生的故事。

老獾还有社区的工作，嘱咐蛤蟆不要冲动，嘱托河鼠和鼹鼠多陪陪蛤蟆后，就道别离开了。河鼠和鼹鼠这对好朋友又陪了蛤蟆一会儿，在得到蛤蟆承诺“不冲动，就是要采取什么行动，也要和朋友们说一声”的承诺后，他们也一起回家了。

河鼠在博格坎斯镇选好了开餐厅的地址，接下来有的要忙了，他原本担心胆小的鼹鼠一个人在家，本想这次回来把他带去博格坎斯镇。如今，河鼠更担心蛤蟆，担心他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餐厅的工作又不能停，过两天，他不得不再次离开奥利维诺，去往博格坎斯。鼹鼠最后决定留下来，观察观察蛤蟆，没事儿的话，过段时间再去博格坎斯找河鼠。

刚开始，鼹鼠每天都去看望蛤蟆，前两天，老獾的威严和河鼠的劝解还在起作用，蛤蟆努力装作没事儿人一般。几天后，他暴躁不安，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我要杀死肯尼斯”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他想要立刻出门，再次奔向冒险的路。一想到老獾和河鼠的叮咛，他又停下脚步，复仇的情绪折磨着他，原来他自以为的勇敢热情在别人眼里是冒失疯狂！被肯尼斯以童画书的方式广而告之，这比小时候被父亲要求给客人表演他不想的才艺更加令他感到羞耻！好比他那些华丽的外衣被扒下来，裸身露体毫无遮蔽地示人。

蛤蟆先生现在觉得任何人都怀着异样的眼光看他，仆人以前眼神中的尊敬羡慕变成了鄙视嘲弄，蛤蟆便辞退了所有仆人。这一天，当鼹鼠再次登门时，整个蛤蟆庄园看上去都很颓败，因为无人打扫，大门几乎被疯长的藤蔓遮蔽。鼹鼠有些慌张，抬手使劲敲门，门里面没有上闩，他使劲儿太大，门突然开了，他和蛤蟆撞了一个满怀。

蛤蟆一身森林迷彩服，很酷。背后一个大行囊，鼓鼓囊囊，从外面只能隐约看得出一根木棍的半截儿。鼹鼠更慌张了，“蛤蟆，你这是要去哪里？”“找肯尼斯！”“我们先去见见老獾吧，听听他的说法再行动不迟。”“不等了。”鼹鼠想要推延一点时间，可蛤蟆先生等不及了，要马上上路。鼹鼠虽然心里害怕，老獾和河鼠都不在，他只能自己跟上蛤蟆。

蛤蟆一路向西去往博尔特尔，那是肯尼斯所在的城市。

鼹鼠拉着蛤蟆想要先绕路到博格坎斯镇河鼠的餐厅。自打鼹鼠离开父母，他流浪了几天就遇到河鼠，然后就一直被河鼠照顾着。像离家出走找人寻仇这等大事，鼹鼠从来没有想过，他想要请河鼠说服蛤蟆先生不要冲动。可是蛤蟆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他不为所动，一路向西。鼹鼠没办法，自己虽然胆小，但是对蛤蟆这样的朋友他不能放弃，再担惊受怕也得陪着他。

不知道走了多少时日，这一天他们在一片沼泽旁碰到一对树蛙母子，树蛙妈妈要教树蛙儿子学游泳，可是树蛙儿子扒着树根，不想下水，树蛙妈妈骂树蛙儿子不努力学习。蛤蟆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就想现身说法跟树蛙妈妈说，“小孩子不可以这么严苛，小时候要温柔地待他。不然……”树蛙妈妈柳眉倒竖，“不然怎样？”蛤蟆本想说“容易像我这样被人家编排”，可他话到嘴边，说不出口了，树蛙妈妈看着脸皮涨红的蛤蟆，“哦，原来你就是《柳林风声》里那只蛤蟆啊！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肯尼斯先生当真没有写错，自己都没管好，还来管我！”树蛙妈妈转头就要拿打算抽儿子的柳枝抽蛤蟆，吓得蛤蟆先生落荒而逃，鼹鼠替蛤蟆连连道歉，而后去追蛤蟆。蛤蟆边跑边想，“我一定要杀死肯尼斯！”

蛤蟆和鼹鼠继续向西，看见两只花貉在打架，蛤蟆本是爱热闹的人，在旁边观战了一会儿，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想喊“加油”，鼹鼠在心里默默祈祷，蛤蟆不要说话惹事儿。好像鼹鼠的祈祷起了作用，蛤蟆想到被树蛙妈妈追着打的经历，就强忍下了。两只花貉瞥见看热闹的蛤蟆眼神里都是热切，强忍着憋笑的样子，同时停下来，瞬息转头都张牙舞爪对着蛤蟆来了。蛤蟆来不及多想，本能让他转身就逃。鼹鼠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蛤蟆和鼹鼠一路向西，离博尔特尔市越来越近，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和动物，发生很多故事，刚开始蛤蟆总是有意或无意地惹事儿，害得鼹鼠总是追着他逃跑。在蚂蚁庄园那方小天地时，蛤蟆怎么折腾都没有问题，前年第一次外出冒险，蛤蟆就因为行为不当被抓进了警察局，还引发了后来的蛤蟆庄园大战，第二次长途旅行又总是被各种情况追着打。难为胆小的鼹鼠，他一直被河鼠照顾，现在反过来要照顾蛤蟆。鼹鼠在跟着蛤蟆不知道多少次逃亡后，经过某镇，听人说镇上有个知名的心理医生，他便悄悄找了心理医生，请他跟动辄亢奋的蛤蟆聊一聊，还简略说明了他们此行的目的，若正常拉着蛤蟆说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蛤蟆十有八九会大发雷霆，于是鼹鼠请心理医生掩饰身份，只当是去博尔特尔路上一次稀疏平常的偶遇。心理医生话不多，很多时候鼓励蛤蟆多说，时不时以心理学知识点拨他一下。蛤蟆忽然间明白了，原来自己那样折腾是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接纳造成的。他按照心理医生的建议试着接纳自己，不论什么样子。说来奇怪，后面的旅途中，蛤蟆和鼹鼠便平静很多，逃亡的次数越来越少。遇到不同动物间看似不公的打架，他不再头脑冲动地冲上去偏帮，也不会一味同情势弱的一方，他会思考事物存在的规律；他开车时也不再飙车，以免造成事故，伤害他人；他不再嘲笑鼹鼠胆小，还为以前的嘲笑道歉，好朋友间的友谊比之前更坚固了。

五个月后，他们终于走到博尔特尔市，蛤蟆想要杀死肯尼斯的想法已经不那么强烈了，如果不是想要为这趟旅程画上一个句号，蛤蟆其实都不是很想见肯尼斯了。在一个艳阳高照的下午，蛤蟆和鼹鼠来到肯尼斯家中，但接见他们的却是一个老仆人，他说肯尼斯先生外出采风了，请他转交一封信给蛤蟆先生。蛤蟆和鼹鼠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有奇怪二字，好像肯尼斯知道他们要来找他似的。蛤蟆不失礼节地打开信。

亲爱的蛤蟆先生，

见字如见面，在蛤蟆庄园的迎春宴上，听说你立志要杀死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如果《柳林风声》里的蛤蟆形象让你感觉到愤怒，被羞辱，那我道歉，我想说那不是我的本意！因为我和你有着相似的童年经历。这本书明写你的故事，暗含我自己的童年经历。书里面的蛤蟆先生不仅只有莽撞的一面，他还善良、诚恳、勇敢、多情。写什么是作者的事情，读出什么是读者的事情。如果你依然对《柳林风声》不满，那么现在向老仆要《蛤蟆先生向西行》。

此致，

肯尼斯

蛤蟆和鼹鼠都迫不及待地向老仆要了《蛤蟆先生向西行》，老仆人递过来的是一本手工线装本，他说版印本要等下个月上市。他们两个一口气读完，《蛤蟆先生向西行》写了蛤蟆和鼹鼠自蛤蟆庄园到博尔特尔市的历险故事，也是蛤蟆先生的成长故事，最后蛤蟆先生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在末页还有一句肯尼斯手写的话，“蛤蟆先生，你是杀不死我的，但我杀死了《柳林风声》里的“蛤蟆”，因为我是你的作者！”

署名：你的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