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下的独语与回响

  白日曾喧嚣的街头，如今已悄然归于宁静，如浪潮般汹涌的人潮也已渐渐停歇。城中盏盏昏黄而伶仃的孤灯在黑夜中默默伫立，为这寂静的夜景，新添了一份孤独又迷人的浪漫。

  独属于这个季节的雨，伴着飘摇而至的风，肆意冲刷着沥青的街面。雨点在街角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滴答作响，不知正轻叩着谁的心房，亦不知撩拨了谁心底本已泛黄的记忆。

  雨声潺潺，似是混杂着声声悲叹，这是月夜之下的悲欢离合，还是苍穹的无言垂泪？自积雨云剥落的水滴接连不断地落下，打湿了街面，打湿了叶片，打湿了水洼之中仿佛透明的哀愁，打湿了抱膝独坐少女的双臂。

  洛墨静静倚坐在堆满杂物的窗台，脑海中一片空白，思绪像是已经全然溶解在这淋漓的雨幕中一般，不知应从何而梳理。她静默地凝视着润湿双臂的水痕，混乱的思维不受控制地自主转动着:

  ‘窗户明明已经关紧了啊…这水痕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如是想着，她的视线游弋着飘落在一旁有着数道裂痕的镜子上。在微弱烛光的映射下，镜中少女微红的眼眶中正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少女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疲惫与忧伤，几听空了的啤酒罐正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她的身旁。

  “原来哭出来了啊，还真是没用呢，我……”

  她自嘲的笑笑，但鼻尖萦绕的咸涩却让她剩余的话语梗在喉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她将头深深地埋入双臂之中，肩膀无法抑制的微微耸动，蜿蜒而下的泪痕，取代了已然枯竭的语言。

  窗外的树梢上，一支断了线的风筝，在狂风中无依无助的摇曳着，独自经受着凉雨的无情鞭笞，默默忍受着寒风的残酷苛责。

  “但……”洛墨看着窗外，微微出神，“至少，它在此刻脱离了绳索的束缚，自由自在的啊。”

  而她自己，也终于脱离了被指手画脚的生活，迎来了短暂的宁静，即使……她并不愿以这样被排挤在外的方式去获得啊！

  因彻夜骤雨而消失的笑容，因一丛平凡野花在枝头倔强地随风摇曳而，重新绽放在她的脸上。

  可那为回忆所留下的泪水，却为它销声匿迹在茫茫人海，而复又掀起新的波澜。

  “哇，小洛，还在忙工作呐？诶，真搞不懂你这么努力是为了啥，姐就说句不好听的啊，你累死累活搞出来的成果，保准还得被上面那群蛀虫贪了去。看看你现在整的憔悴成什么样了？你这到底是在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那个小洛啊，你在咱们这个项目中的贡献大家也都有目共睹，但是为了公司的整体利益考虑呢，我思来想去，你先暂时离开项目组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多多理解，都是为了公司，为了这个项目。”

  “听说了吗？那个洛墨被踢出项目了，我就说嘛，平时仗着那一点本事对咱们爱答不理的，整天在那儿瞎卷制造焦虑，看看，遭报应了吧？”

  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风铃声，将那些极力想要忘却的过往裹挟着一并卷入窗子。

  是啊，为谁而为呢？

  洛墨陷入深深的迷茫。

  为了让公司做强做大？为了让社会更加繁荣？

  哪里有这么高尚啊？

  或许只是为了曾经的努力不算付之东流，或许只是为了不愿埋没自己的才华，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做，便去做了。

  “所以啊，我也只是为了自己而为罢了”

  这个想法，似乎并不是那么高尚，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狭隘，但却让洛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欢悦而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洛墨微微愣了一下，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

  时间刚刚过了零点，已经这么晚了，外边还下着倾盆大雨，这种时候究竟还有谁会来呢?

  “生日快乐哦，墨墨!”

  门还没有完全打开，洛墨便听见一声欢快的呼喊。

  眼前，一个红衣少女正戴着厚重的围巾，双手紧紧握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俏丽的小脸正做着惊喜的表情。那笑容如同冬日的暖阳，驱散了弥漫在洛墨心底的浓厚阴霾。一个大大的包裹正放在她的脚边，周围还有着一圈圈带有水渍的脚印，显然已经她已在这寒风中徘徊等候了许久。

  洛墨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心中泛起些许涟漪。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自己竟都不记得了……

  看着眼前满怀期待，仿佛正等待着自己回应的少女，洛墨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笑一笑，可扯了扯嘴角，也仅仅露出了一丝勉强的苦笑。

  “绫雨……你怎么来了?”

  “我嘛……碰巧路过啦，又突然想起你生日，所以就来看看你，给你过个生日!”

  少女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眯眯的弯成了月牙，里面流动着温暖的光芒。

  听到这话，洛墨忍不住哑然失笑，还有比这更假的理由吗?

  大半夜，下着雨，还刚好路过……

  可是，正是这个略显蹩脚的理由，让洛墨的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流。没想到，连自己都未曾留意的生日，竟真的还有人会记挂着啊……

  ‘可是，我的诞生，真的值得去被这样反复勾勒描红吗？’

  阴雨的天气，不顺的工作，他人的排挤，窒息的孤独，都在此刻一并涌上心头。两行冰冷的泪水，如暮雨般从脸颊悄然滑落，或许，像自己这样失败的存在，更应该独自蜷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悄悄的褪色吧?

  “欸?!你怎么了?”

  眼前女孩的突然泫然，让绫雨一下子慌了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没什么啦，谢谢你绫雨，只是，生日什么的，就没必要去过了……”

  洛墨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强忍着抽泣，微微抬头看向绫雨。

  “啊……好吧……”

  绫雨本来还想问些什么，但当对上那对饱含着疲惫的微红眸子时，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她有些难过的垂下头，眼底的喜悦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黯淡的失落。

  “但是呢，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是非常欢迎你来我这里玩呢!”

  绫雨眼中的失落如同锐利的针尖，深深刺痛了洛墨，让原本准备好的拒绝在出口时变了样。

  “真的吗?!”

  绫雨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惊喜地看向洛墨。

  “当然啦！”

  洛墨仰起脸，泪痕未干的脸上浮现出明媚的笑容。

  笑容有些僵硬，声音也带着颤抖，还夹杂着未止住的哽咽。

  真是的，在心里冷漠排练百遍的话语竟在帷幕之下罢演成这个样子。

  好在啊，这眼前唯一观众发出欢呼声。

  惊飞了，那在风雨中飘摇的伶仃蝴蝶。

(完)

本故事改写自B站p主copy创作的洛天依原创歌曲《为谁而为》。感谢条条老师！

华风夏韵，洛水天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