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WISH YOU HAVE A SWEET DREAM

Capter  1      冬夜

起风了,她的手越来越冷。

隔着黑夜聊天的星星还在,二十米开外,路灯仿佛比平时昏黄一点。

还要说些什么呢?言不由衷,眼神也会出卖她。

有脚步声,她侧了一下身子。石子小道很窄,她往他身边靠了一点。抽着烟的男人匆匆而过,她悄悄屏住了气。

明天就要走了,要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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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大了一些,有呜咽的声音。他摸了一下她的手,叹了一声,然后放进自己兜里,用手包住。

她看着他,觉得他的眼睛真好看。

风好像停了。

还要说些什么呢?越来越晚了,她有点焦急。

风又吹了起来,呜咽声大了。她抬头看他,鼻梁真高啊。她突然想用手摸一下自己的小鼻子,手松开了,一股冷风瞬间窜进手心,她抖了一下。

还要说什么呢?她把手放在嘴边哈着气。

他在看着她。

他笑着,牙齿真齐,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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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呼号着。

这几年,他成熟了好多。

她知道要说什么了,不禁松了口气。风吹进她的眼睛,眼泪快出来了。

她又侧了一下身子,擦了一下眼睛。他转到她前面,为她挡住了风。

她两只手更冷了,像结冰的石头,这两块石头不知不觉已经挪到了他的脸上。

她的心开始狂跳,他不笑了,看着她。

风好大,树枝左摇右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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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亲一下你”,她盯着黑到发光的眼眸颤抖着。

这是第一个可以记录的梦。苏致醒了之后,嚼着面包,翻到了一个还算精致的笔记本。藕合色封皮,有个女孩闭着眼睛,脸庞轮廓颜色稍深,是丁香紫。

苏致深呼一口气,检查了一下铅笔。这几个月,她觉得自己出了点问题,和年龄不符的健忘让她苦恼异常。空下来的时间她会刻意去回想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总会头疼欲裂,什么都想不起来。咨询了相熟的朋友,他在医院精神科,主攻心理与睡眠,在认真分析了她的症状后,苏致得到了一个具有可行性的招儿:记梦。

记梦,实施起来并不容易。很多梦在苏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忘记了,有时候她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做梦了。已经半个多月了,她一个梦都没有记录下来,像今早这么清晰如影像的梦,对苏致而言是第一次。所以,她很激动,也很有仪式感。

Capter 2      知了声声

今天星期二,苏致要去干兼职的地方。早上茶馆基本没人,苏致洗好了茶杯,将茶叶分类编码后,呆呆立在柜台前。昨夜的梦很清纯,苏致觉得好笑,但记录必须得做,她迅速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她说,要吃蛋糕,要听歌,还要自由地大笑。

云彩很好看,天很蓝。

她和他要去小广场,算成绩。

她说就算再做一遍高考题,也没有以前的压抑。

歌曲轻快,知了在叫,这是夏天。

她闭上了眼睛,仰着头,感受风和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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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多,散步的人很悠闲。

她和他坐在小台阶上,暮色渐浓,陶醉于夏夜月满天。

他偷偷地牵起她的手。

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不敢回头。他的手真大。

她还是听歌,还是眯着眼。她已经和水泥融为了一体。

她的手开始出汗,她的耳朵变得滚烫。


忽然,他的脸放大在她眼前,她看到了他的睫毛。她紧闭上眼睛。

知了在叫。

老板进来了,苏致赶紧合上本子。老板是个和善的老头,秃顶,喜欢握着茶壶听秦腔。他看了看苏致,招手示意她过去,苏致赶忙跟着。老板挑了个位置坐下,苏致也跟着坐在旁边,“白天人不多,我也在,你就进里面看书吧,不用跟我打招呼的。”老板夹着核桃,把桃仁剥出来,放到苏致手心里,慢慢地说。苏致对着老板,做出了得令的手势,两人仰天大笑。

Capter 3  水杯

早操时间。

只有两个水壶,打扫卫生的同学已经人手多杯,排队等候。

冬天的早晨,热水杯是pick1。

她和朋友呼啦啦涌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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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铃响了三声,有按摩师拿着精油走了进来。苏致赶紧放下笔去接,这是这个月找的第三份兼职了,苏致感觉在记梦的时间分配上不够,她边往理疗盒里倒着精油,边思忖着是否要辞掉这个费事的工作。

下午五点,可以休息了。苏致揉揉肩膀,坐在休息室的转椅上,拿出了本子,幸亏昨晚的梦还没忘。她接着写:

倒数第三排,中间桌子上,一大杯水冒着亲切的热气。她欣喜地扫向四周。

他朝着她眨眼,然后挥手。

她冲了下去,嘴里嚷着“同桌万岁”。

拧上杯盖,她捧着水杯,凑近自己冰凉的脸蛋儿。

手套在桌子上趴着,他把手伸了进去,惊讶地看着她。

她用脸使劲贴着杯子,然后无奈地点头,手套对她而言实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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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两手盖住她的手。

她慌张地看着杯子,他的手比杯子暖和。


有同学小心翼翼地端着满满一杯水走下讲台。

她抽回手,捧着杯子,转身朝着窗口。


苏致叹了口气,都是好梦啊。“什么梦?春梦?”Y满满一口煎饼果子,两只眼睛里全是八卦的火焰。苏致吓了一跳,难道自己又脱口而出了?自言自语的毛病真得改改了。“彷徨的人,迷茫的人生而已,罢了罢了……”苏致摇着头,装起了腔调,Y使劲儿翻着白眼,翘起兰花指把手机解屏,嘴里还嘟囔着“明明有一个小本本,绝对有猫腻,别让我逮住……”综艺节目里面的笑声已经传了出来,Y立马跟着手舞足蹈了,苏致暗暗舒了口气。

capter 4  皂荚树

连续三天阴雨,苏致拉开窗帘看了一下,又陷进了被子里去。自从感冒告假,苏致就成了废柴,不分昼夜蒙头大睡。这会儿要不是太饿,她都不会睁眼。苏致挣扎着跪了起来,头还是痛,眼前的家具都摇摇晃晃的。“是不是在梦里吃的饭?”眼前杵了个人,声音里满是嫌弃。她撩开刘海,原来是闺蜜L。

L已经买来了午饭,苏致毫不客气地将每个盘子都尝了个遍,看着L收拾残羹剩饭也脸不红心不跳,她就想享受为数不多的被照顾的时间。突然,有一段梦断断续续地跳了出来,慢慢地清晰了起来,苏致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弹向床头安静等待的“梦的笔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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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晃着手里的作业本,在一扇生锈了的铁门前。

里面很安静,不像有人住的房子。她踟蹰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扣响了门。

有动静,声音离她近了,门被打开了。

她看到了一张不能再疲倦的脸和半脸的胡渣,是谁呢?她跟着这个趿拉着布鞋的男人,跟着他拎着的抹布,迈了进去。

又是一道门,就在刚进大门三四步。不过这道门只有门框和门帘,没有门扇。

门帘被掀起来搭到了挂钩上,她看到熟悉的那张脸,仍然是唇色白,眼眶青。她走了过去,那张脸看到了她,皱了起来,又舒展开。

她找出准备好的便签,写上她心里的一句话:快点好起来,我等你来。

布鞋过来了,给她端上了水和饼。她感激地摆手,翻过便签继续写:谢谢叔叔,我吃过了。


“接下来是什么?明明很重要,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了!”苏致大声喊着,L应了一声,转过头,好奇地看着她,洗碗的手还是没停下。“有一处空白,怎么办,啊,想不起来~”苏致懊恼地叫着,用拳头敲着脑袋。无论她怎样回想,这一处如同被橡皮擦掉的一般,毫无痕迹。抠了好久,最终无果,苏致也只好作罢。L漂洗了碗和盘子,擦了擦手,走过来蹲在苏致身旁:“你在干什么?创作?”

苏致咬着铅笔头,都快咬出铅芯了,终于,想起了最后一个场景。她怔了一会儿,缓缓写着:

往门口走时,她才看到,门前有棵很大的皂荚树,枝桠伸进了院墙,黄白小花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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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pter  5  丛林里的鱼

一个寻常周末。苏致捏着本书,瘫在椅子上。一天之内,L已经约了她4次,她重复一个回答:没精神。昨夜的梦让苏致消耗了太多能量,像跟别人打了一架,浑身酸疼,四肢无力。

她游荡在房间里,干了多余的事情,比如剪掉已经修好的花枝。最后,还是踱步到床头。

白裙子依然飘着,和她一样忐忑不安。

她看见弓着背的巨兽发疯似的捶打着那个气息微弱的女人,背后望过去真像只被渔夫捕住的变种龙虾,气急败坏的触须跟着它的螯上下摇晃。

像是在回应他,女人微张的眼睛迸射出无尽的恨意,那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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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脑海中迅速构想着,掀开门闯进去,拽开还在挥舞着拳头的怪物,把奄奄一息的女人搀起来,迎着雪花一般的星星,一深一浅地走出去……

可她仍在窗外,瑟瑟发抖,脚似乎陷进了沼泽,那种下沉的绝望让她快要窒息。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随季风飞走的鱼,被抛弃在无边际的丛林中。

轰隆一声,窗外,打雷了。一场阵雨,即将来临。

苏致看着渐黑的天,拉上了窗帘。

Capter  6    蓝蝴蝶

终于不用被闹钟吵醒。苏致闭着眼,露出满足的微笑。因为兼职填充了空闲时间,每天连轴转,苏致累到无力,只渴望自然醒。昨晚做了梦,虽然不知从哪截取的横断面,无头无尾,但苏致记得清楚。

空气变得厚重,她睁眼环顾四周,突然发现自己成了蓝天的一部分。有云在睫毛边舞蹈,怪痒的。

她使劲儿挤出了半边脸庞,灰白相间的高楼干扰视线。

有一个女孩,在渗透了孤独的房间里。窗开着,女孩低着头。

她看着女孩的脚,红色指甲油已经褪色,脚面上,有一只蓝蝴蝶。

对,是蓝蝴蝶。她知道,女孩哭起来像玉碎,像壳破,像撕开箱子里的泡沫隔板。

她可以看到很多人形单影只,她想在同一时间拥抱众生,这种念头很熟悉,好像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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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苏致停下笔,一只鸟撞上了窗玻璃,翅膀还在扇,脑袋估计已经晕了,挣扎了几次都没飞起来。苏致看着它,觉得有时候窗子太干净也不是好事,给鸟造成了伤害,对自己也是困扰。

苏致小心地打开窗,手伸到一半,又撤了回来。此时,不要插手好像更好一些。苏致轻轻拉上半边窗帘,返回到桌前。

最近的梦断断续续,有时候会做好几个梦,醒来后容易混乱也容易忘记,苏致觉得原因在于兼职,自己一定是太累了。

苏致总觉得梦中的蓝蝴蝶在哪儿见过,她找出自己以前的各种本子,开始狂翻。有一张蓝色水漾印纸,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蓝蝴蝶。这是她年轻时写的一首小诗:

年轻的人们/都见过一只蓝蝴蝶/在风吹柳梢头时振翅/在二胡悲腔起时理须/在你脸红时飞起

后来/蓝蝴蝶停在我眼里/飞向过去

苏致看了看窗外,鸟儿不知何时飞走了。窗帘跟着微风轻轻摆动。她想起了梦的结尾,低头写下:

女孩和她长了一样的脸庞。

Capter  7  尘曲

又是一年高考时。苏致看着多半月被刷屏的各省分数线,决定命运的选择,有人欢喜有人忧。如往年一样,县城各校出了光荣榜,大大的照片,加上名字,分数,在那里分布陈列。苏致翻来了笔记本,真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只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她好像替别人做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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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别人还在说他没心没肺,没人知道他在看到成绩的那一刻内心跑过千军万马,眼神瞬间的黯淡都只是他给自己的表演。

他也知道,自己此刻踩着自行车在骄阳的暴晒下,身上慢慢渗出的充满柏油马路独特气味的汗水,狼狈又疲乏的模样有多么让人嫌弃。

他何尝不讨厌现在的自己,如今的苟延残喘比将死之人等待未知时间更煎熬。在漆黑的夜里睁大眼睛也寻不到半点可以存活的理由,所以想着这一切该到此为止,可连自己去了结都害怕,这让他更讨厌……

他已经能感知到这会儿家里亲人们的吵嚷以及通过各种渠道打听献策的姑婶婆姨们的絮叨,这种感觉比闷热的天气更让人焦躁 。手机又在震动了,他不耐烦的瞄了一眼。

随着狠狠的一拉,自行车刺耳地呻吟了一身,他大口的喘着气,看着跃动在屏幕上的几个字:成绩一出,是否苍老十岁?他懊恼的看着晒得一览无余的明晃晃的这条路,调转了车头,缓缓地推向家的方向,对着电话那头,他道出了惆怅。

……

苏致都能想到,“男主”在此后的一周面对的持续性的吵嚷和叹气。很多人抱着自己的分数在高处谦虚着,很多人骄傲地作为一个家族荣光的传播者,只是这很多人里面偏偏没有他,就是没有他。

苏致也曾经历过这样的时刻。有时也觉得人心险恶,宁愿不相信任何人,独自守住一隅而喜形于色或涕泗横流。但莫名其妙的是,经常会因为别人的举手之劳而感恩戴德,好像闭着眼都能看到花香,听着风吹过也能感受到草的舞蹈。或许,苟且或高尚的活,都是有这样的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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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人生只能是别人的。绿灯亮了,苏致拉了一下挂包,大步流星地穿过了人群。

Capter 8  太阳雨

三月的下午,风拉扯着在村口唱了许多年很穷的民谣的老树,悲切地代替了原本是二胡才应有的调。雨是一时一时的,来的猛,去得快。苏致在雨声中,看着远处一片一片的玉米地,叶子欢快地抖落了喷洒的甘霖,沐浴后的她们迎着那风,骄傲的挺立着。

这是工作以来的第四次春游,但是还没到目的地,便下起了雨。途经一个小村,二三十号人只能一窝蜂塞了进去。人多,分散到不同的人家去,淳朴的当地居民为他们提供了热水。苏致喝了点水,摆脱了同事们的关怀,一个人溜了出来。

太阳普照,雨却正常下,互不干扰。苏致拿出本子,琢磨了一会儿,开始下笔:

她提着饭盒进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她打了个寒颤。有人蹲在楼梯口的窗户旁抽烟,眉毛拧到了一起。她向着三楼南端,挤过不见少的人,来到最后一间病房。

推开门的瞬间,她笑了起来,朝靠窗的病床走去。靠右手的床上有个妇人,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掉在床头打点滴。

她打开了饭盒,盛出了汤,扶起了病床上的人。

她在说话,声音小而温柔。

后来,她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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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清晨,她背着一把吉他,站在十字路口。有匆匆忙忙赶往学校的学生,自行车在眼前穿梭。他们的脸或严肃或疲惫或兴奋,但都是那么让她神往。

她准备穿过马路,所以扭着头看车流。“哎呀~”一个男孩慌张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车头歪向路边。

是一个学生。干净又腼腆。他左手捡起书包,右手离开了车把,朝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

“对不起~”

他笑了,脸蛋红了,然后红色蔓延到脖子根。自行车驶出她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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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梦毫无关联,但出现在同一个晚上,无缝衔接。

苏致想起了高中的自己,每天都疲惫,但每天期待着和喜欢的人们一起的用心时光。他们的脸,他们的笑,举手投足如今都已模糊虚化。

若是现在让她在静谧的夜晚盯着厚厚的试题资料,她只会崩溃。在这个世界,无拘无束的前进时刻总是少数。

苏致起身,屋外阳光灿烂,像没下过雨一样。

Capter 9  无声电影

苏致接着电话,顶着细雨奔跑着,终于赶上了末班车。公交车换新的了,可总是感觉容易恶心,可能是缺少一股人味儿吧。

晚上朋友聚会,有一对情侣借机拿出了相爱的证据。苏致看着他们的甜蜜,听着别人的祝福中隐隐约约的羡慕和嫉妒。

短暂的获得一个人的心,就这么简单,只要你微笑着为她/他准备一份礼物就可以。可是,短暂的感激与持续的爱惜差了十万八千里。

苏致是在一群人里面最容易感到孤独的人,她无目的,无焦点地看着热闹的人们。

坐在他们中间的时候,苏致的心情很奇怪,有狂乱的风在心里肆虐。不知是不是因为更大的孤独感和更强的热望交锋,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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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在无几人的公交里,苏致倒安心了许多。她可以理清思绪,干自己的事。

一个被“判”为精神分裂的女孩,在昏暗的房间里歇斯底里的呼喊。

周围的人们被折磨着,在她的尖叫声中慌张痛苦。

不知为何,没有太阳。房间很暗,也没有灯。

女孩在自我宣判,在自我惩罚。她将不存在的人物嫁接到记忆中,为自己构建了一个世界。

她自问自答,自导自演。她虚构了一个当兵的表哥,口哨会在必要的时候吹响,比如伴随激进的歌曲,比如在表哥汇报工作时,或者就在某一刻。

她有时是个听话的学生,背诵古诗,又突然转化成护士,对着空气嘘寒问暖。她一人分饰多角,模仿到位,让人讶异。

她的精神早已超出体外,这个躯壳对她来说只是累赘,皮囊自己无法承受她的灵魂。

上天让她的精神死亡,不再拥有自己。

可是,她就像一尊神,吐众口之言。

倒似举世皆浊,独清醒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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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三站,车窗外蒙蒙,苏致长久地沉默着。描述梦境,很不容易。为了维护记忆的这种坚持,到头来究竟是什么。

因为她在某些时刻,借缥缈的幻想与未知的空间隐藏愁绪,相信鬼魂与神仙的存在,听任命运的试炼。

因为她感受到的,是自己的孤单和委屈,是未尽常人之事的缺憾,是不可言说的真相,是遥远不可达的梦想。

雨大了一些,苏致又得准备极速奔跑了。

Capter  10  素瓷静递

快一月过去了,苏致慢悠悠翻着日历。有三件事需要去做,首先辞掉兼职,其次去医院做一次全身体检,最后申请假期。

有时候追逐梦想努力奋斗也可以很讽刺。苏致清楚地知道,自己出现了问题。先确保身体健康,再让心灵休息。

当然,苏致不否认,L每天在耳边念叨的电影中的台词“害怕不是真正的害怕,冷漠才是~死亡不是真正的告别,忘却才是”,无形中让她思考了许多。

现在,苏致的一天的规划已经完成:记梦——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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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杨柳青青。她站在四楼的窗前,呆呆地望着楼下正在被修剪的奇形怪状的小树。

她好像得走了。所以,她有一丝忧愁,又有一点期待。她在等着某个人。年轻的人们一堆一堆,拥挤着,推搡着,潮水一般涌出了教学楼。

竟然,那个人拍着篮球真的就那么经过了。他戴着她送给他的鸭舌帽,她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他。她很满足,准备转身离去。

奇妙的是,他竟然回头看向了四楼,就那么背着阳光仰望着。她怔住了,血液往心头涌。她很兴奋,想大叫。

他看到她了,那么远,朝着她挥手。他停下来不走了,身旁的朋友也停了下来。她也猛挥手,很是欣喜。

她身边聚集了很多人,她们一起向着楼下的他们挥手。大家都在静默中,张着嘴,红着眼。

她听得到每个人心底的声音。

苏致倒了杯水,趴在桌上,看着朝阳缓缓升起。如此安静美好的时光,如此难忘心动的梦。

她想起并不遥远的过去,稚嫩脸庞上不竭的眼泪,想起那枚渗透他汗水的金牌,想起那句属于他们的暗号:

天王盖地虎,小鸡炖蘑菇。

“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苏致这时正看到张岱的《西湖七月半》。

Capter 11 荆棘王冠

因为下雨,车站没几个人。售票员百无聊赖,摸着键盘发着呆。苏致收拾得很轻便,因为假期不长,所以只用背包装了生活必需品和一个星期内的换洗衣物。

苏致很轻易地买到了票。一个小县城,在西北干燥的土地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花。苏致就是想那些花了。

离发车还有一段时间,苏致将本子搁在腿上,看着车窗上的雨痕。

医院里。

一个大肚子女人和一个大肚子男人。男人高高举着吊瓶,女人慢慢地挪着步子,从她面前过去了。

她进了病房,直奔目的。里面还有两人。男人三十好几,头发稀疏但是很黑,嘴唇白,还没娶到老婆。因为淋巴感染而住院治疗,平日躺卧居多。母亲上周刚做完手术,所以他姐夫跟着照顾他。

姐夫面相老实,穿着印有某工厂名字的红色短袖,提着装过白酒的红色布提袋,说起话来缓慢真挚。总是提起他的孩子,说起他的教育方式时很自信。

她身边的人却吃不了多少饭,一直在吐。他看过去一直平和,并且安静,痛苦神色其实比不过躺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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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里,音乐从头开始播放了。苏致的列表里没几首歌,循环播放也不觉得腻烦。不过,这会苏致的睡意袭来。她看了看本子上的紫色脸庞,那女孩也是睡得安详。

苏致打开背包,把本子放在夹层中,摘掉了耳机。

雨声,是最好的催眠剂。

Capter12  大象席地而坐

五点一刻,天还是很黑,十月过了许久。苏致缓缓起身,窗帘忽明忽暗,有车从下面悄悄驶出去了。眼眶疼,苏致不自主地开始做眼保健操。每天都可以听到的广播,却都在无意中忽略,苏致没忍住,给了自己讥讽的一笑。

翻来本子,看看日期,恍然大好时光已逝。苏致叹了口气,这病未除,梦也七零八落,时有时无。“人间可真不值得让人费神”。苏致想到一句话,脱口而出后,愣了一秒钟,随即坦然,毕竟这句话此时她深为认同。

他疼到无法咳嗽,但是医生一直让他咳嗽。

他转过脸去,悲哀就此溢出来。总是有别人无法体会的痛处。喜鹊又叫了,今日还有期待的人来么?

看着院里老鼠的肠胃,他想起昨夜野猫子的叫声,声声尖厉。

有人给他发了短信。

他对手机并不熟,很多操作不是很会。写字的时候,拿着张纸,和小孩一样蹲在桌边,歪着头,一笔一划。

喜鹊又叫了。他挪到院里的向阳处,朝着门的方向,用帽子遮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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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致看到墙上的那首诗,梦中,分明有人如电影旁白般,用那凿透人心的音,在读着。

“我不关心你认识何人,为什么在此处。

我想知道,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时,

你是否敢和我一起,

站在火焰中央,凛然不怵。

我不关心你在哪里受什么教育,

我想知道,当一切都背弃了你,是什么将你支撑着前行。

我想知道,你是否经受得住孤独,

空虚时,你是否真正热爱独处。”

苏致眼睛疼了,“没有谁该一直困惑”。苏致这会想去趟超市。再读读墙上的那首诗,A4纸上的那些文字,在一张北欧白枫壁纸上,显得很是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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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i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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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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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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