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卦

英雄救美,替他卜上一卦,算出了一生结局。 算出了所有人结局,却没算出自己的结局。 【日久生情小糖文,有点玻璃渣,到最后是悲剧,不喜勿入!!!略短】

雪落纷纷,将世界变得静谧。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轻抿了一口香茶。

清苦的香顺着喉咙慢慢流淌进心中,似暖似清。

“绿袖,什么时辰了?”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侍女。

“姑娘,已经是正午时分了,您要不要歇歇?”绿袖边说边斟上茶水,轻声问道。

“不了,抓紧时间赶路吧,趁天黑前赶到客栈罢。”

绿袖点头应和,又做起其他杂事。

只听得马儿嘶吼一声,车身便剧烈晃动起来,她被撞得头发有些散乱,只好将发丝别在耳后。

绿袖待稳住后,刚想掀起帘子训斥车夫,只见一道寒光从帘缝中冲出,将绿袖的脖子划了一道细微的伤口,有一两滴血渗透出来。

“叫你们小姐下来。”

那人声音粗鲁野蛮,似乎还带着急不可耐的语气。

她看了看架在绿袖脖子上的刀,眉头一紧,声音清亮地说道:“放开她,我这便下去。”

“不可以,小姐,他们是歹徒,你会没命的。”

“无碍,即使我不下去,他们也会先杀了你,再把我拖下去。”

等她走到帘缝时,刀瞬间一转,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下马车时看见这些人的装束及人数时,便了然于心,应当是附近的劫匪。

“各位壮士,钱在包裹里,可自行去取,请留我与绿袖一命,好回家奔丧。”

说完,看向周围的劫匪,他们一拥而上,把包裹里的金钱全部瓜分干净。

那人见钱财被瓜分干净,便打起了她的主意。

“这小妞长的还不错,让大爷我好好爽爽吧。”

说完就要用手去摸她的脸。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摸到的时候,一个冰凉的触感粉碎了他的触摸。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真不害臊,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来较量一下。”

那人从树上跳下来,手中还掂着雪团,原来那冰凉的触感是雪团啊。

“哪里来的毛小子,敢管本大爷的事,看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狗。”

歹徒收起了刀,走向那个男子,男子依旧笑着,似乎并不在意似的。

刀快要触及他的时候,他一闪,刀砍偏了,再一闪,那人差点因为雪地滑倒。

惹得男子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她第一次见他,那么爽朗不羁,将劫匪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杀气,却赢得轻轻松松。

不一会儿,歹徒全被打倒了,他走上前对她说道:“姑娘,这些人我已经解决完了,你安心走吧。”

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微微行礼,道:“多谢侠客相救,小女子没齿难忘。”

“谢什么,我走了。”

“敢问侠客姓名,哪里人士?”

那男子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说道:“叫我二狗吧,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二狗公子,这些钱财请您收下吧。”

说罢,绿袖拿出被抢劫的钱财要递给他。

“姑娘,这倒不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行侠仗义的本分。”

二狗摆摆手,表示不需要,他风餐露宿惯了,带一堆身外之物反而麻烦。

“那总要谢谢公子罢。”

“你已谢过,这便够了。”

说完就要走,“公子,恕我唐突,可否告知生辰年月?”

二狗停下脚步,回头略带疑惑的看着她。

“小女子不才,略会卜卦,公子既不要金银财宝,就让我为你卜上一卦吧,也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仁辰庚戌仁申庚子生日。”

“好。”

卦象一出,她眼睛微微一凝,很快就恢复如常。

“公子天生命格高挂,是有福之人,但一生波折较多,最后……”

“等等,别说结果,不然这人生过着多无趣啊。”

他把雪团抬手扔掉,拍了拍手说道。

“也好,公子既然不想知道,也不勉强。”

“这回我真走了,你一路注意安全。”

“借您吉言。”

他走出去两三步时她在身后开口:“长安,风觅清。”

“知道了。”这声回答夹杂着风声消失在雪天中。

再见到他时,是在宫中。

“你听说了吗,陛下找到了遗落民间的儿子,已经接回宫了。”

几个名门贵女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

风觅清就在一旁悠闲的品茶,也不参与其中。

直到皇帝带着七皇子时元君来到众人面前时,才明白流言是真的。

当她的视线对上时元君的视线时,她错愕了一下,这不是那日救她的那个人吗?

时元君看到风觅清时只是淡然一笑。

没想到他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酒过三巡,风觅清有些醉意,让绿袖扶着去外面走走。

刚行至月扇亭,就见一人背手站在那里,看衣服,似乎是七皇子时元君的。

正准备行礼,他突然转过身来说道:“风姑娘别来无恙啊,不必行礼了。”

“多谢七皇子。”

看来他还记得自己,但现在身份有别,又不欠他什么,正准备客套两句就走,就听见他说:“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看起来是要聊聊了,她也没扭捏,径直走上前去说道:“有什么事便说吧。”

“好歹我也救过你,就这么冷漠吗?”他突然像换了一副面孔一般,满面笑容悠闲的说道。

之前见他严肃庄重,她不敢认出他,现在看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又熟悉了起来。

“我替你卜了一卦,算是还欠下的人情,你现在身份贵不可言,说明我的卦象验证了,我们两清了。”

说完就离开了,留下一脸错愕的时元君

天气逐渐转暖,桃树抽出了枝丫,燕子从南方回归。

学馆里挤满了人,他们都在讨论当下的时政,热火朝天的,好不热闹。

他们有的是书生,有的是做生意的人,有的是想要以此出名投靠官家的谋士。

时元君来到这里也是为了给自己培养势力。

他走进去看见里面的人在为新军规的实施针锋相对,便饶有兴趣的停下来看着。

“就如你刚才所言,给犯罪的士兵改过自新的机会,但他如果再犯甚至叛变那该如何?”

“那该杀,但他罪不至此,且他军功卓绝,应给改过自新的机会。”

“就是嘛”有个脑满肥肠的人在一旁附和道:“不过是一时冲动欺辱了一名女子而已,大不了娶了便是。”

一听这话,众人有的觉得有道理,男人嘛,哪有不爱美色的。

有的觉得对女子不公平,但差点就口吐莲花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后面响起,声音偏中性,有点刻意压低嗓音的感觉。

“女子也是人,如果这是你的母亲,女儿,妹妹,妻子你还说的出口吗?”

人们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身材中等,清瘦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那个男子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生的是男身女相,绝美无比。

“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说完,那个脑满肥肠的人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汗,夹着尾巴溜了。

本来在看好戏的时元君一眼就认出那是风觅清。

听了她说的话,顺着人群为她鼓了鼓掌。

又听她和其他人争辩,好不痛快,没想到她不但思路清晰,角度清奇,还颇有文采,果然第一才女的称号不是白得的。

待晌午时,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时元君走上前拍了拍风觅清的肩膀。

此时她只以为是有人找她辩论,刚想拒绝,回头发现是他。

怎么办?被认识的人发现了,她可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如果让父亲知道她来这种地方,回去免不了家法。

但面上还是保持淡定,装作不认识。

“敢问兄台是?在下要去休息了,改日再辩吧。”

说完就要走,但被他一把拉住。

她刚想挣脱出来,却被攥的更紧了,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淡淡一笑,刚想张口,就被他打断了。

“如果你想叫人来,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不然我可以告诉他们你的身份,风家姑娘。”

被他认出的风觅清也不装了,直言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我们也算是有共同秘密的人了吧。”

他不回答她的话,而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想说什么?”

“如果不想让家父知道,那就答应我赴约灯会。”

这话听起来不容拒绝,丝毫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

风觅清无奈只好答应。

略带微凉气息的风吹在脸上感觉像是用冰做扇子一般轻轻吹拂。

似花般的星火如雨一样,鎏金色的从天空绽放,照亮了幕布一般的天空。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空气中伴随着箫声,似梦似幻,每个人都提着各种样式的灯,映衬的温暖而美好。

“绿袖,你自己转转吧,我们在这里汇合。”话毕,将一个蓝金丝线勾勒的袋子递到她手上。

“小姐,不用了,我转转就挺好的。”

“收下吧,这一年你也辛苦了,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风觅清笑了笑,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温暖而又安心。

“风小姐,久等了。”时元君的声音从人群中飘到了她的耳中。

待找到人时,只看见一个身着月白色服饰的男子从人群中走来,腰上的玉玦叮当作响,看起来干净华贵。

“我到的早。”

听到她的话,他哈哈地笑了起来,“看来风小姐也很期待今天的灯会啊。”

“少油嘴滑舌的,快走吧。”

风觅清转身走向街道的中心,时元君连忙跟上。

时元君见其他姑娘都人手一个花灯,想给她也买一个,被风觅清拦下了:“我带的有银子。”

“怎能让姑娘家付钱呢?”说着就要递上银子。

风觅清又抬手拦下:“这是你的银子,我不能花。如果你尊重我,就让我自己付钱吧。”

时元君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收回了伸出的手。

风觅清选了一个画有梅花的花灯,梅花映衬着烛光,好像一个清冷的女子被光芒照耀一般。

“这灯选的好看,但你更好看。”

“谢谢。”道完谢,她就回过头看着周围的景色。

“我们去放花灯吧。”时元君指了指桥边的河畔,见有许多男男女女都在放河灯祈福。

风觅清点点头,二人来到了河边,取了河灯后开始许愿。

冰凉的流水带着他们的愿望飘向了不知目的的地方,时元君看着她,心中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愿望。

或许是盯她得目光有些明显被风觅清发现了,她没有看他,但是看着天上的星空,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是不是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没想到被她发现了,心中有点尴尬,但似乎也并不觉得其他,便回答道:“嗯,想知道。”

“愿父母身体安康,哥哥平安喜乐。”

等她不说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她说完了。

“怎么不为自己许个愿?”

“没必要,许愿本就是图个安心,我除此之外没什么可牵挂的,便没什么可许愿的。”

“其他姑娘家都希望自己觅得一个好夫婿,你没这样的打算吗?”

“我的婚姻不过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不是我能决定的,许了也没用。”

她何尝不希望有一段琴瑟和鸣的婚姻,可这太奢侈了,她不做他想。

“如果有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爱你,你会嫁给他吗?不考虑其他。”

“可惜没有如果,还是看清现实的好。”

两人相顾无言,只听得见其他人的欢声笑语。

突然他拉起她的胳膊说道:“我带你去看一处风景,极美。”

两人来到了一处山坡,山坡有些陡峭,风觅清走的像刚会走路的孩童一般,颤颤巍巍的,时元君见状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带了上去。

登上山顶后,见山坡下灯火通明,温暖的色彩与天空交相辉映,衬得热闹非凡,但又如此静谧。

“风景很美,万家灯火,也应当如此。”风觅清的发丝被风吹着,她把发丝别在耳后看着时元君说道。

“你喜欢就好。”他见她对灯会上事都不上心,本想带她来散散心,反倒是有些弄巧成拙了,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说实话,这样安静的待着我确实挺喜欢的,那样热闹的环境,并不太适合我,但你的心意我记下了。”

听着她这么诚恳的说辞,本来有些尴尬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反而看到了她有些真实的一面,真诚,简单,善良。

“看到这万家灯火的繁华景象,是我从没拥有过的奢望。”

不知怎的,或许是晚上情绪有些多愁善感,时元君想把他以前的经历都告诉她。

“你以前都是怎样生活的?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树上,你救了我,应当是会一些功夫的。”

见她感兴趣,他爽朗的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我被一家农户收养,但很快他们就去世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就一个人去了少林寺修行,下山后一直谨记师父的教诲除暴安民,直到被接回宫。”

三言两语确是一个人二十多年的人生,时元君说完有些落寞,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在我十岁那年被小混混欺负,有一个漂亮的姑娘救了我,她虽然年纪小,可气场却很强,口才也很好,三言两语就把小混混们说服了,当那些小混混想欺负她时,被她身边的人打到了,从此,她就一直在我心里了。”

风觅清没想到他心有所属了,心里不自觉的有点不太舒服,或许是她多想了,很快她就平复了心情。

“那你记得那姑娘叫什么吗?有再见面吗?”

时元君静静的看着她,像似要把她看穿一般,深沉的眸子里暗流涌动,他的身体不自觉向她靠近,一根手指抖了抖,轻轻开了口:“我记得,她叫——风觅清。”

风觅清没想到那个姑娘是竟是自己,一时间思绪全涌上来。

那是一个蒙蒙细雨的季节,街道上没有多少人,她前去叔父家时迷了路,进入了一条较窄的小巷,她感到有些阴森,试探着向前进,走近些时,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坯子,活该被人打,被人骂。”

顺着声音看到一群穿着破旧的小混混在打一个比他们矮一头的小男孩。

她瞬间感觉怒火燃烧,仅剩的理智让她走过去站在不远处说道:“住手!”

那几个小混混看见她,愣了一下,随即满面猥琐的笑容:“小姑娘长的真是漂亮啊!让哥哥好好疼爱你一下吧!”

“等等,你说你长的挺丑,想的还挺美的。”说完扫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叹息说道。

“你说什么?我丑?你大爷的!小丫头片子,找死啊!”那些小混混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自己大骂道。

“对啊,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常言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呀,太……”

风觅清没有说接下来的话,但谁都知道这是还他骂那个小男孩的话。

那些小混混恼羞成怒,上来就要打风觅清,突然被她身后魁梧有力的人握住了胳膊,丝毫动弹不得,轻轻一推,那些小混混就到在了地上。

见打不过,那些小混混仓皇而逃。

二狗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悄悄握紧了拳头,正当他准备起身时,却看到一把画有梅花的油纸伞撑到了他的头上,那雪白的披风在月光的笼罩下,华贵而高洁,若有若无的有一缕梅花的香气。

“多谢。”

“不必客气,我叫风觅清,你叫什么?”

“二狗。”

“二狗,你家在哪里,我送……”

还没等她话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原来是你!”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们还能再见面,一时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好说道:“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摇摇头,“我其实是个挺知足的人的,但有一件事还放不下。”

“什么事?”风觅清思考了一下,难不成,他是想当……

“我心爱的姑娘我还没有娶到。”

原来是这个,她还以为他要说当皇帝的事呢,不对,他有心爱的姑娘了,是谁呢?回想起刚才的话,她有一抹可以的红色越上脸颊,还好是天黑看不清楚。

“那…她是哪家姑娘呢?”一切只是她的猜测,他也并没有说自己爱慕于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那颗有力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好像在一瞬间,和她的心跳重合了。

她抽回手,攥着拳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还在想着怎么答复他的时候,他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下个月我就要出征,你能来送送我吗?”

“好,我答应你。”

风觅清感觉前方有一团白雾看不清方向,等白雾渐渐散开,只见一树梨花下站着一个男子手持利剑,那名女子手持洞箫在吹奏什么,男子随着女子的吹奏开始舞剑,伴随着花瓣一起飞舞,待走近时才看到那女子正是自己,男子是时元君,她觉得脸上一热,突然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场梦,还是……这样的梦。

不过还好只是一场梦。

她起身洗脸,见水盆里也是他的面容,把脸巾扔进了水盆里匆匆洗过脸就去读书了。

正好窗户外的风就吹了进来,把书翻到了写有诗词“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一页。

她这是怎么了?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难不成,她是在思念他?

静下心来,思索片刻,虽然对男欢女爱没有经验,可也看过一些话本子,上面的情况类似,难不成真是对他动了心?

她问自己是否想见他?

是。

她是否见他会感觉心跳加速?

是。

不见他是否会思念?

是。

那就是了,这不同于友情,友情是不会心跳加速的。

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她决定去送一送他。

很快就到了他出征的那一日,她一路小跑到了城门口。

她定了定神,拿出洞箫开始吹奏。

听到声音的时元君回过头就看见了这样一幕,一个身着红色金梅华服,头戴八宝琉璃簪,手拿紫竹洞箫的女子在吹奏长相思,曲调婉转动听,衷肠情浓。

他不觉看的定了神,眼里汹涌着看不透的神情。

他与将军交代了一下,翻身下马快步走向了风觅清。

见他来到,她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走来。

“我有话想对你说。”风觅清说道。

他把手指抵在她的唇上说道:“这种事应该由男子主动。”

“不,这是我的心意,应该由我来说。”她握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手心说道。

他宠溺的笑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点头答应了。

“我心悦于你,等你出征回来,我就让父亲答应嫁于你可好?”

她眼中发亮,闪烁着光芒,也像是下定决心说的话。

“我出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还,恐耽误了你的年华。”

他轻抚着她的脸,有些犹豫。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上前拦腰抱住了他,他愣了一下,回抱回去。

等大军离开后,风觅清才反应过来,回到了府中。

梅花打落了挂在枝头的积雪,风冷飕飕的灌进脖子里,让人冷的发抖。

即使如此,风觅清也红着手在写信,写完后,看了看,面带笑意的收到信封中交给了绿袖。

这是她寄出的第十二封信了,已经整整一年了,不知道他在边关还好吗?

她日日保佑他平安,写信也是如此。

这第十二封信写着她要给父亲说他们的婚事,她算算日子,边关的仗也快打完了,只要他平安回来就可以……

想到这里,她羞涩一笑,这是她少有期待的事。

是时候给父亲说上一说了。

她收拾好,双手握在一起摩挲着,不自觉的有点心跳加速,走路也走不好了。

到了父亲的书房,扣开房门后,只见一个如山一般稳重的男子,着墨绿色群山服正在练习书法。

见是女儿前来,脸上才带了笑意。

“今日父亲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是有什么喜事啊?”

风家墨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今日练字格外顺手,你来看看,写的怎么样?”

风觅清走上前看了字说道:“甚好,这字遒劲有力,洒脱刚毅,很是精神。”

“嗯,说的不错,但还有一件好事,才是我练字顺手的原因。”

“哦,是什么好事,不妨说来听听?”风觅清隐隐觉得这事是与自己有关。

“三皇子虽有妾室,但一直未曾有正妻,上次在宫宴上见过你一面,就心悦于你了,他已求得皇上下旨,将你赐婚于三皇子了,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一半,风觅清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突然就觉得天旋地转,但还好她内心坚毅,面上不曾留露出什么。

她冷静下来,脑中思考着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哪怕一丝希望她都要捅个窟窿出来。

“父亲,清儿年纪还小,要不再等等。”

等到时元君回来一起商量。

“还小?你已经十七岁了,早以到了适婚年纪,再不嫁出去就成老姑娘了,三皇子人风流倜傥,你嫁过去就是正妻,多好。”

你觉得好,你怎么不嫁。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差点就说出口了。

三皇子她还不知道,花花公子一个,放荡不羁,好美色,除了长的妖魅一点,别的真不敢恭维。

嫁过去,无异于送死。

“父亲,可还有回转的余地?”风觅清接着试探道。

风家墨眉头一皱“你到底想说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为父,哦…莫不是有了心仪的男子,所以不愿嫁于三皇子?他是谁?哪里人士?”

“他是七皇子时元君。”风觅清本来就没打算瞒着父亲,既然他问了,便说了。

风家墨沉思片刻说道:“如果是其他人为父可以好生安置他,或给他个官职让他另行嫁娶,但那人如果是七皇子,为父只能明白的告诉你,我已战队三皇子,你不过是家族的诚意,别说是七皇子,就是皇帝,他也要掂量一下,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听到这个消息的风觅清顿时觉得五雷轰顶,她本以为七皇子的身份至少会让父亲有所松口,但没想到却是阻碍,她本不想参与这样的斗争,但没想到,无形中,她早已是其中一员了。

她也想到了,她如果不嫁,她的家族就会付之一炬,七皇子也会受牵连,他的根基还不稳,不能因为她毁于一旦。

怎么办?她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思考了几天,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一连病了两个月,反反复复的。

等她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离出嫁还有七天。

一连两个月都没有收到她的来信,他以为是她忙给忘了,但又觉得她并不是这样的人,于是派人去打听最近京城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探子回来后递过来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三日后三皇子将迎娶风家小姐。

他看着字,那些字歪歪扭扭的好像在嘲笑他一般,又好像看见她用泪砌成的字,他的手颤抖的把纸条放在烛火上燃烧了。

猩红的眼睛,握紧的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都在表示他有多么愤怒,可他不能违反军法,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也护不住她,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翻身上马,就准备跑出军营。

刚坐到马上,突然胸口一痛,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在唇齿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突然就从马上摔了下了。

这一昏迷就是三天,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就问道:“今天是何日?”

“今天是初十。”军医见他急切的问,怕他又急火攻心,连忙告诉他。

“初十……”他喃喃自语道:“今天是她的婚期,我要回去,现在还来得及。”

军医一把按住他,说道:“你哪儿也不能去,你的伤还没好透呢,再说了,你回到京城,快马加鞭都需要三日,你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怎么办,你告诉我,她肯定还在等我,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他不停的狂怒着,丝毫也没有办法,现在他终于知道,他的力量有多么渺小了,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他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出人头地,登上那至尊之位,即使她已嫁为人妇,他也要把她夺回来。

离拜堂只剩下一个时辰了,她麻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漫长。

打扮后的她很是惊艳,除了有些第一才女的称号,看来又要多一个第一美人的称号了。

可惜,他看不到了……

她由人搀扶着走出门外,阳光很好,但在她看来有些刺眼,她看着房屋慢慢的在她身后倒退,一切都不能再回头了。

她心里有那么点点期待,他能来看看她,或者把她带走,可她知道,这么做的结果是什么,为了两个人都安好,她选择牺牲一下。

如果有一天他问起来,她就说你可以有更美丽的娘子,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我们……忘记彼此吧。

她是这么想的,可……有些说不出口,爱情总是让人多愁善感患得患失,她觉得爱情真不是个好东西。

可在一起的时光又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她这么想着,很快就到了三皇子府上,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声音充斥在耳旁,她觉得有些刺耳,胸口闷闷的,好像有石头压着一般,沉迷在水中一般,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小姐,到了。”绿袖拉开帘子,站在一旁。

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进来,她以为是绿袖,便把手搭了上去,但感觉又不像是绿袖的手,那手有些大,指头修长,略带粗糙感。

突然天旋地转,她被人打横抱了起来,风吹起了盖头,她看到的是一张清秀文雅的男子的脸,但眼神中透着凌厉和深不见底的气质。

三皇子?

那刚才的手也是他的,早知道就不递过去了。

被陌生男子抱着,她感觉很不舒适,想要下来,那人反而抱的更紧了,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一般。

耳边是温柔细腻的声音:“清儿,别动,等会儿就放你下来,新娘子的脚是不能沾地的。”

说完见她不动了,轻笑一声,继续抱着她走进拜堂的里屋。

时陌夜轻轻的将她放下来,像珍惜珍宝一般。

只听见有人说道:“一拜天地。”

时陌夜拉着她的衣袖带着她找到正确的地方。

夫妻对拜时,风觅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拜了下去,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时元君的未婚人了,而是时陌夜的夫人了。

等说到送入洞房时,时陌夜又把她抱起来,周围人一阵欢呼。

等人声越来越小时,就到了房间里。

他把她轻轻放下,附在她耳边说:“清儿,我去去就来,你稍等一会儿。”

他吩咐侍女给风觅清备一些茶水和吃食,让她别拘束。

等皎洁升上高空时,人群渐渐退去,只剩下喝的半醉的时陌夜一个人静静的来到婚房里,看见被遮着盖头的风觅清,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点站不稳的掀起她的盖头,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他只知道她才华横溢,却也不知道她这般美丽,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拿起合卺酒与她对饮,才发现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觉得有些失望,但也没多想,只以为她可能是等的有些疲惫了。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说道:“虽然只见过你几面,但你已经深深印刻在我的心中了,我也不会说什么情话,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我们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说完,捧着她的脸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他给她取下发簪,褪下衣服,把她平放在床上,顺手放下床幔……

一夜过去,风觅清的无眠夜,她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床幔,眼泪无声的流了出来,但她又不敢哭的太厉害,怕别人看出异样。

以后每一次和他接触,她多少都有些不情愿,但他也没说什么,很快时间就过去了。

燕子从南方回来开始筑巢,花儿已经抽枝发芽,渐渐有了花苞,有的开的早的,已经是有了花瓣了。

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风觅清用手接起了雨水,细密密的,很舒适。

她听说时元君的队伍要回来了,她想去看看他,在他看不到自己的地方。

她不愿意他见到她,欢喜也好,生气也罢,她总是不愿意他看见她的。

也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想,看见他们成双成对的出现,他心里一定会不好受吧。

归胜的队伍浩浩荡荡,时元君坐在最前面,两边都是夹道欢迎的百姓,很多少女都想一睹沙场将军七皇子的模样。

不管是暗送秋波,还是充满憧憬的目光他都选择了无视,他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已经成为他人妇的那个女子。

他进入宫殿中时,都不敢看向她的方向,只是客套着回皇帝的话。

待坐下后,他抬起酒杯时,无意间看到了她的身影,有些清瘦和疲倦。

他知道她或许过的不好,但他却也不能再关心她了。

三杯酒下肚,她已经不见了身影。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他太思念于她,时元君出了宫殿,在假山旁遇见了她。

他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还是那一副开朗的样子见到她喊道:“皇嫂,好久不见。”

见是他来了,风觅清行了礼:“七皇子安。”

随后两人相顾无言。

在她手放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心中一阵刺痛,好像有利刃一下一下扎着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皇嫂有了身孕就别喝酒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风觅清愣了一下,用手遮着肚子,道别后便离开了。

看见她离开,时元君低垂着眼,握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了。

在不远处,拿着斗篷的时陌夜一直看着前方,嘴角再也勾不起弧度了。

回到府中,时陌夜看见风觅清独自一人在水池边上,静静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他走上前去给她披上斗篷,说道:“天冷了,回去吧,你还有着身孕呢。”

风觅清愣了一下,说道:“今天在假山的事你都看到了吧。”

良久,他“嗯”了一声。

“我和他已经没有缘分可言了,你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生下孩子和你过日子的。”

风觅清觉得既然已经嫁人还有了孩子,往事种种不过是过往云烟,人还是要向前看的,她已经决定和时元君断了关系,好好和时陌夜一起走下去。

时陌夜答应了她,二人一起牵手回了房间。

很快,风觅清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粉嘟嘟的,十分可爱。

他们二人非常喜爱这个孩子,感情也变得很好。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时元君的暗卫知道了。

他看到消息的时候心灰意冷,明白两人中间始终隔着这个阻碍,他知道,只有登上皇位才可以让她回心转意。

时光流转,很快三年过去了。

时元君发动了政变,成功登上了皇位。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风家和三皇子一家……

只记得那日秋风萧瑟,枯叶卷积着乌云,风沙漫天,三皇子府上一片哀嚎不绝于耳。

坐在屋内的风觅清看着刚会说一些简单话语的稚子,欣慰的笑了,她让绿袖带着孩子从小门逃走,她留下来和时陌夜一起。

走了有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她以为是来捉拿她的,谁知是公公带着侍卫前来宣旨。

听后的她,觉得浑身发凉,虽然她不是什么保守的女子,但这样强抢他人妻子的做法,让她不寒而栗,她不知道接下来她做了什么,只知道等她反应过来时,感觉身上湿湿的,但很暖和,周围也冒起了火光,很快,大火吞噬了房屋……

见后院起火,加上刚才传旨的人,时陌夜想到了什么,他突然跑出去喊道:“清儿,清儿,放开我,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你……”

他一时心涩,说不出话来了。

等待消息的时元君还在想等会儿见到她要说什么,她会不会对他有点陌生了,不行,在她面前他还是那个少年郎,他想换回那身衣服,可穿上去总觉得别扭,好似衣服和人是不同的一般。

暗卫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他突然觉得天塌地陷了,他疯狂的跑出去,撞到了刚才传旨的公公。

一看到是他,时元君指着他说道:“即刻杖杀。”

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的公公一时间慌乱不堪,但突然想起那位夫人交给他一封信,连忙颤颤巍巍的拿了出来。

看到信的那一刻,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好似勾起了在边关书信来往的那段时间,他一时间不知是欢喜还是痛苦,五味杂陈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阿君,不必来寻我了,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经服下了毒药。前尘种种,不过是一时欢喜,你也该忘记了。至于我与阿夜,我们是夫妻,本应当同生死共进退,忠诚不一定爱,但爱一定忠诚。你们二人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但我已为人妇,就与你再无可能,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放下吧,阿君!”

看完信后,他轻轻的把信叠起来放进了袖中,眼中强忍着泪水,抬头望向天空,好像她的身影在天空中浮现一般。

“她的尸体在哪里?”时元君又恢复了以往的那个帝王。

“三皇妃在身上浇了酒,又点燃了屋子,烧的干干净净……”说到最后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握紧了拳头,快步走出宫门,来到了三皇子府上,看见烧焦的后院,他想冲进去,被侍卫们死命拦下来。

等到火完全熄灭后,早已什么都找不到了,连尸体也化为乌有了。

他让侍卫们统统退下去,只留他一人在后院里大哭起来……

外面大雪纷飞一切都白茫茫的,时元君站在窗户边上看见外面的世界,突然就想起来与她相遇的那次,也是大雪纷飞,她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美的让人无法呼吸,她很感谢他救了她一命,还要给他算卦。

想到这里,他不觉得一笑,对了,她当时说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来着,对了,会大富大贵,真让她说准备,到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他似乎没有听到,但似乎也听到了,是什么来着,对了,他似乎听见她喃喃自语道:“但结局是孤独终老。”

在风雪中,他听得不真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现在,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看着窗外的风雪,他伸出手喃喃自语道:“觅清,下雪了!”

“是啊。”

(全文完)

景帝十三年春,景帝时元君被百姓奉为天选之人,励精图治,让大凉国一片繁荣昌盛。但很快,就被查出有轻微的疯癫之症,会出现幻觉一类的现象,不过并不是很严重,也就搁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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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ding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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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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