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琴声》

我搬进这栋老房子的时候，中介的眼神有些闪烁。他说这里地段好，价格便宜，只是前房主出国急售。我太年轻，没注意到他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房子是民国时期的老洋房，三层楼，带个小花园。斑驳的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铁艺大门吱呀作响。我站在门口，看着门框上褪色的春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我就听到了钢琴声。

那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我放下手中的书，仔细分辨着旋律。是肖邦的《夜曲》，弹得断断续续，时而流畅时而磕绊，像是初学者在练习。

我看了看表，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弹琴，未免太不礼貌了。

声音似乎是从三楼传来的。我拿着手电筒上楼，木楼梯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三楼的走廊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门，门上落满了灰，显然很久没人进去过。

钢琴声就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

我的手刚碰到门把手，声音戛然而止。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试着转动把手，门锁着。透过门缝，我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第二天，我去问邻居。住在隔壁的老太太听说我住进了这栋房子，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那房子...那房子空了十年了。"老太太颤抖着说，"上一个住进去的租客，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搬走了，说是...说是晚上总能听见钢琴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之前的主人呢？"

老太太摇摇头："那家人早就搬走了。听说他们家有个女儿，特别喜欢弹钢琴，后来...后来出了事..."

我没敢问出了什么事。

那天晚上，我又听到了钢琴声。这次是《月光奏鸣曲》，弹得比昨晚熟练得多。我壮着胆子走上三楼，发现那扇门竟然虚掩着。

檀香味更浓了。

我推开门，月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一架老式钢琴上。琴凳上坐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背对着我，长发及腰。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月光穿过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我转身想跑，却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别走。"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我僵在原地，感觉后背发凉。

"我...我只是想找个人听我弹琴。"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已经很久没有人听我弹琴了。"

我慢慢转过身。女孩依然背对着我，月光下，她的身影有些透明。

"你...你是谁？"

"我叫小婉。"她停下弹琴的手，"这是我家的房子。我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

我注意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那天晚上，我在练琴。"小婉的声音很轻，"父亲说我不该整天弹琴，要我专心读书。我们吵了起来...他摔了我的琴谱..."

她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我太生气了...我...我做了傻事..."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房间陷入黑暗。我感觉一阵冷风从耳边掠过，檀香味变得刺鼻。等我再睁开眼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钢琴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琴谱。

我颤抖着翻开琴谱，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少女，站在钢琴旁微笑。照片背面写着：小婉，十六岁，摄于1947年。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小婉。但每到月圆之夜，我总能听见三楼传来若有若无的钢琴声。有时是《月光奏鸣曲》，有时是《夜曲》，偶尔还会有一首我没听过的曲子，旋律哀伤得让人心碎。

我始终没有搬走。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灵魂需要被倾听。而小婉，她只是想要一个听众。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坐在三楼的楼梯上，听着那若有若无的琴声。我知道，在某个时空里，有一个永远十六岁的少女，正在月光下弹奏着她最爱的曲子。

有时候，我会在钢琴上放一束白玫瑰。第二天早上，玫瑰总是散落在琴键上，像是被人轻轻抚摸过。

这就是我和小婉的故事。在这个老房子里，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模糊，唯有音乐，永远在时光中流淌。

（以上故事纯属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