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人生

一天开始了,习惯性的早起,也许是年龄的原因,越来越没有睡眠质量。今天的晨光初透时,我总爱立在窗户台看巷口的早市。一根根油条在铁锅里舒展成金黄云朵,豆腐脑的白雾裹着葱花香气,白白的包子与白米粥的味道不错。三轮车上叠着沾露水的小白菜,还有吆喝声,这些都是这样的熟悉,也是这样的远去。

走在青石板的人群,都是这样的匆忙,这些烟火气升腾的瞬间,就会想起小时候的诱惑,总让我想起祖父耕田地的样子,跟在牛的后面,一圈一圈的走,快了不行,慢了也不行,总之就是不快不慢的向前走,就像写一个回字一样,清新的泥土芬芳,窗外的炊烟正攀上老槐树的新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日三餐的期待,随着农耕文明进步,这也得到很大的进步,也有一代人宿命,在那艰苦的时期,历史的特殊情况,谁也无法改变的那个年代,在人民万岁的年代,他们是无上的光荣,只要有口饭吃就很开心了。命运就是这样总是走不出大山深处自然,也有一个人的生活情怀,习惯,谁也没有对环境恶劣埋怨,也没有怨天尤人的悲观,都是一种乐趣无穷无尽的态度。

初听不识曲中意,在听已是曲中人,一天一天,少年到中年半百。中年后渐渐懂得,人生的确如悬腕挥毫。二十岁那年在上海谋生,挤在石库门亭子间画广告画,霓虹灯将颜料盒映成斑斓星河。那时总以为要画尽世间繁华,把朱砂红铺满宣纸,却不知留白处才是气韵所在。直到某个秋夜归家,看见妻子在台灯下补缀我磨破的衣领,银针牵着月光穿梭,忽然惊觉生活的墨色原该有浓淡层次。

如今偏爱城南的旧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能望见运河水载着银杏叶缓缓漂游,茶博士拎着长嘴铜壶,水流在空中划出银弧。常遇见几位退休教师在此弈棋,楚河汉界间的厮杀声渐渐化作檐角风铃的清响。他们教我辨认紫砂壶的包浆,说养壶如养心,经年累月的茶汤浸润,方能在粗粝中养出温润光泽。

暮春时节去郊外采蕨,蕨菜是我们这里一道名菜,这个季节都会去上山采点,山径上偶遇采药的老者。竹篓里躺着几株七叶莲,根须还沾着湿润的苔藓。"年轻时总想挖到百年老参",他笑着指给我看石缝里的地钱草,"现在倒觉得这些贴着地皮长的最可亲"。我们坐在溪边分食烤糍粑,看落花逐水,恍惚看见时光也这般从容流转。

前日整理书房,翻出儿子幼年的涂鸦。歪斜的太阳长着睫毛,云朵像棉花糖般蓬松。孩子用蜡笔在角落写道:"爸爸的毛笔会雨"。哑然失笑间忽然明白,原来我们都在绘制自己的人生卷轴——前半生是工笔重彩,细细勾勒理想的模样;后半生却成了写意山水,任墨色在宣纸上自然洇开。

夜色初临时,弄堂里飘起各家各户的饭菜香。隔壁阿婆照例送来新腌的雪里蕻,玻璃罐里碧玉般的菜梗浸在琥珀色的汤汁中。我站在爬满夕颜花的铁门前,看归人身影被路灯拉长又缩短。忽然想起《菜根谭》里的句子:"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此刻晚风拂过晾衣绳上轻轻摇晃的蓝布衫,竟比任何哲思更接近生命的本真。

天边最后一片霞光消失时,星星开始点亮人间灯火。阳台上那盆忍冬又悄悄攀过栏杆,细白的花瓣含着夜露,像岁月凝结的温柔注脚。

人生,一半清醒,一半释然;生活,一半烟火,一半清欢。不念过往,不畏将来,愿今后的日子,阳光清澈,世事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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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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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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