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魂铃传(第16-20章)】(连载)
第十六章尸语低吟
月色如水,银白色的光辉洒在一片荒芜的密林中,仿佛为这片土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七十二具血棺静静排列在空地上,棺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尸蜡光泽,仿佛每一寸木头都浸透了腐朽的气息。四周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仿佛连空气都被死亡的气息所浸染。
侏儒站在血棺前,他的指尖上金蝎纹刺青突然泛起血光,如同暗夜中的鬼火,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阿叶站在不远处,他的腕间银铃在这一刻突然炸成碎片,碎片四散飞溅,划破夜空。少年捂着流血的耳朵,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它们在哭!那些棺材里的人在求救!”
“小崽子倒是敏锐。”侏儒的童声裹着粘稠的笑意,仿佛在嘲讽阿叶的惊恐。他坐在尸傀抬着的轿辇上,轿辇缓缓碾过满地的蛊虫,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蛊虫在轿辇下被碾碎,化作一滩滩黏液,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腥臭。
墨尘站在一旁,他的破毡帽被阴风掀飞,露出额间残缺的饕餮刺青。刺青在月光下显得狰狞而可怖,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吞噬一切。他冷冷地看着侏儒,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金蝎童子,你这条初代掌教的看门狗,居然还没烂在棺材里?”
侏儒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转向墨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墨尘师兄,二十年不见,你的傩面愈发丑陋了。”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是童声,但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赵无涯的蛊纹突然蔓至脖颈,他踉跄着抓住苏晚的手腕,声音急促而虚弱:“东南巽位……有生门……”话音未落,七十二具棺材同时炸裂,腐尸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这片空地淹没在一片腥臭与腐朽之中。
“岩家的地盘,轮不到傩放门肆!”龙葵的苗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寒光,刀身上的蝴蝶纹亮起幽光,仿佛有无数蝴蝶在刀刃上翩翩起舞。她挥刀劈开尸潮,腐尸被刀锋斩成两段,鲜血与腐液四溅。
密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阵响,清脆而悠扬,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召唤。三百名苗女手持人皮鼓踏月而来,她们的舞步整齐划一,鼓声在夜空中回荡,如同战鼓般震人心魄。为首的老妪鹤发童颜,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但眼中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她手中骨杖指向侏儒,声音低沉而有力:“岩诺的债,该还了。”
侏儒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脖颈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着老妪。苏晚站在一旁,她看到老妪的面容竟与青梧残魂一模一样,心中不禁一惊。阿叶也察觉到了异样,他突然大喊一声:“阿婆小心!”少年腕间的傩纹迸射出耀眼的金光,瞬间将袭来的尸傀震成齑粉。
墨尘的酒葫芦“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他瞪大了眼睛,声音中带着一丝震惊:“不可能……这是巫真血咒……”
尸潮在金光中停滞了片刻,仿佛被阿叶的傩纹所震慑。然而,赵无涯的蛊纹却在此刻突然扭曲成傩面图腾,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七岁的他被铁链锁在地宫,赵秉烛的翡翠扳指烙在胸口,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记住,你是最完美的容器。”那是一个黑暗的夜晚,他只能看到赵秉烛那双冰冷的眼睛,如同深渊中的鬼火。
暴雨夜,柳七娘将银梳刺入他掌心,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活着,等那个腕带银锁的姑娘……”雨水混着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却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陈砚青的断指在蛊池中沉浮,最终化作血蚕钻入他的眉心。陈砚青的声音在他回脑海中荡:“替我守住沅儿的轮回……”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剧烈地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苏醒。
“苏晚!”赵无涯突然暴喝一声,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蛊虫的复眼,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和挣扎,“杀了我!趁还能控制……”
龙葵的苗刀瞬间架在赵无涯的颈间,刀锋冰冷而锋利,她冷冷地看着赵无涯,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蛊化已至七成,没救了。”
“等等!”老妪的骨杖突然拦住了刀锋,她的目光落在赵无涯的胸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他心口有岩诺的银匠印——这是岩家女婿的标记!”
苏晚猛然扯开赵无涯的衣襟,果然在蛊纹下发现了一个锤形烙印。她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却又不敢确定这意味着什么。
阿叶突然捂住流血的耳朵,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棺材里的人在说话!他们说……说金蝎童子的本体在……”
就在这一刻,侏儒的轿辇突然爆开,无数金蝎如潮水般涌向老妪。老妪的假面在蝎毒中瞬间融化,露出青梧残魂凝聚的面容。她手中的骨杖化作银匠锤,狠狠砸向侏儒的天灵盖:“当年你骗师兄剜心炼蛊,今日该偿命了!”
墨尘突然掷出焦黑的傩面,面具在空中缓缓拼出一幅禁地地图。地图中央的镇魂井标记突然发光,与此同时,赵无涯的蛊纹也与之产生了共鸣。他痛苦地跪倒在地,皮肤下凸起无数蛊虫的形状,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原来……如此”青梧残魂凄然大笑,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师兄把血蚕王蛊封在无涯体内,是要用巫真血脉反噬那位大人……”
黎明将至,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侏儒化作金蝎遁入地缝,消失在众人眼前。墨尘背着昏迷的赵无涯走向禁地,他的脚步沉稳而坚定,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
他突然低声问苏晚:“丫头,可听说过‘换命傩戏’?”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
林间惊起飞鸟,龙葵的苗刀在曦光中滴落黑血。她扯开衣领,蝴蝶刺青下赫然是道贯穿伤,伤口的位置与四十年前岩诺的致命伤完全相同。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坚毅,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该去会会那位大人了。”
阿叶蹲在尸堆旁,他的指尖停着一只幸存的竹叶蛊。蛊虫在指尖轻轻蠕动,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少年望着苏晚腕间的银锁,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轻声呢喃:“阿姐,我们是不是……见过?”
第十七章禁地图现
岩洞内,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摇曳的火光在粗糙的洞壁上投下墨尘那略显佝偻的身影。他小心翼翼地将焦黑傩面的碎片一片片拼凑在青石板上,那些碎片边缘的焦痕在火光的舔舐下,竟隐隐透出暗红的脉络纹路,宛如蛰伏的血色灵蛇,缓缓苏醒。这是一幅用尸油绘制的傩门禁地图,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诡异与森然。
"二十年前,老子就是在这条密道逃出来的。"墨尘的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中央那狰狞的饕餮纹,语气里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瞧见这个标记没?这是初代掌教的炼丹房,里头藏着......"
话音未落,一柄寒光凛凛的苗刀突兀地架在了他的颈间,龙葵那清冷中透着几分凌厉的声音在洞内响起:"说清楚,当年你从炼丹房带走了什么?"
墨尘咧嘴一笑,露出那缺了颗犬齿的牙,眼神里带着几分狡黠与玩世不恭:"带走了你姑姑的魂魄啊,小蝴蝶。"
新人物登场・月见
洞外,一阵清脆的银铃脆响打破了夜的寂静,裹着孔雀蓝头巾的老妪拄着蛇头杖缓缓踏入。她左眼覆着银制眼罩,右眼瞳孔竟是蛇类的竖瞳,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她每一步落下,蛇头杖都重重地敲击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墨尘,你欠老身的血蚕卵,该还了。"老妪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
柳七娘猛然站起,银蝶从袖中涌出,在她周身飞舞盘旋,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月见婆婆?您不是三十年前就......"
"死了?"老妪的蛇头杖轻轻点地,随着这一声轻响,无数毒蛇自岩缝中钻出,它们吐着信子,猩红的舌尖在阴冷的洞穴内划过,"当年你祖父岩诺求我封印青梧残魂时,可没说这丫头会变成活死人。"
赵无涯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蛊纹在皮肤下游走,渐渐汇聚成青梧的面容,他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几分痛苦与挣扎:"师姐......"
记忆回溯・青梧之死
月见婆婆的蛇瞳射出幽冷的幽光,那光芒如无形的丝线,将众人拉入幻境之中。
断肠崖的蛊池边,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腐臭气息。青梧的残魂被锁在青铜棺中,发出微弱的光芒,似在做最后的挣扎。年轻的月见手持银针,面色冷峻,她将银针缓缓刺入青梧的眉心,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以岩家血脉为引,封汝魂魄于王蛊,待甲子轮回......"
画面忽转,陈砚青浑身是血地撞开密室的门,怀中紧紧抱着苏沅的尸身,他的眼神里满是绝望与疯狂:"月见!你说过能用青梧的魂换沅儿重生!"
月见婆婆的蛇头杖挑起青梧的残魂,那残魂在杖端挣扎扭动,发出凄厉的尖啸。她冷笑着说道:"老身只说能换七日阳寿。"陈砚青如遭雷击,身形晃了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悲痛。
禁地密道
幻境如镜花水月般破碎,众人眼前一花,重新回到了现实的岩洞之中。墨尘趁众人失神之际,已用傩面碎片割破掌心,鲜血滴在饕餮纹上,地图突然浮空重组,显出一条蜿蜒的地底暗河,河水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光芒,宛如一条潜伏的阴蛇。
阿叶突然蜷缩在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蛊语从喉间溢出,化作凄厉的尖叫:"不能去!水里有吃魂的虫子!"
"是阴虱。"月见婆婆的银眼罩泛起青光,那光芒如利刃般刺破黑暗,"当年掌教用它们清理炼废的药人。"她突然扯开赵无涯的衣襟,枯瘦的手按在蛊纹上,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与警告,"小子,想活命就管好你的'心魔'。"
暗河惊魂
众人沿着蜿蜒的地底暗河前行,阴水寒彻骨髓,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龙葵的双头蛇刺青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宛如两颗暗夜中的星辰,为众人指引着方向。
墨尘举着火折子打头阵,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河道。突然,他的脚踩到一块硬物,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俯身捡起,却是一半截刻着"沅"字的银镯,那银镯在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这是苏沅的......"苏晚话音未落,水面突然翻涌起来,发出沉闷的咕噜声。无数惨白的手臂破水而出,指甲缝里嵌着噬魂钉,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赵无涯的蛊纹骤然发亮,那光芒如实质般扩散开来,阴虱群如见天敌般退散。柳七娘趁机抛出银蝶,蝶粉在水面燃起冷火,那火焰幽蓝如鬼火,在黑暗中摇曳生姿,"快走!它们在召唤更可怕的东西!"
炼丹房秘辛
众人沿着暗河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炼丹房。青铜门在众人眼前缓缓开启,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至极,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腐蚀。九尊丹炉按北斗方位排列,每尊炉口都伸出半截焦尸,那些焦尸皮肤焦黑,五官扭曲,仿佛在死前遭受了无尽的痛苦。
月见婆婆的蛇头杖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中央丹炉应声而开。炉内堆满婴孩骸骨,骸骨上刻着傩门弟子的名字,那些名字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与诅咒。
墨尘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炼丹房内回荡,带着几分疯狂与快意:"瞧瞧!这些都是'那位大人'的失败品!"
龙葵的苗刀劈开侧室暗门,上千具巫真克隆体浸泡在血池中,那些克隆体面容呆滞,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躯壳。苏晚的银锁链缠住最近那具克隆体的手腕,赫然看见与自己相同的傩纹,她心中一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惊天交易
"很震撼吧?"月见婆婆的蛇瞳映着血池,那血池中的液体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在沸腾,"初代掌教与巫真定下血契,每百年献祭巫真转世,换取傩门延续。"
柳七娘突然将银梳刺入血池,青梧的残魂自池中升起,她的身影虚幻缥缈,宛如一阵轻烟,"师兄...你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赵无涯的蛊纹突然暴走,那蛊纹如活物般在他皮肤上游走,阴虱群在他脚下结成逆八卦阵,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月见婆婆的银眼罩炸裂,露出黑洞洞的眼窝,她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与快意:"时辰到了,该让'那位大人'尝尝反噬的滋味了。"
伏笔交织
月见婆婆的身份在这一刻变得扑朔迷离,三十年前假死,实为初代大祭司的契约者,这一秘密在众人心中埋下了一颗巨大的问号。
阴虱畏惧巫真血脉的特性,让赵无涯的能力逐渐浮出水面,他或许能操控阴水,成为众人逃生的关键。
克隆体上的傩纹与苏晚完全一致,这证明她是巫真最佳容器,她的命运似乎早已被注定,但她又怎会甘心成为别人的傀儡?
青梧残魂的留言,让众人对陈砚青的行为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用情蛊复活苏沅,却导致轮回咒紊乱,这一切都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他自己的选择?
人物弧光
墨尘摩挲着银镯碎片,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与痛苦,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突然,他将银镯掷入血池,银镯在血池中沉没,溅起一朵血花,"当年苏沅托我保管这物件时,说若她遭遇不测,就交给......"
龙葵的苗刀指着克隆体,刀尖颤抖,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与仇恨:"二十年前我族被炼成这些怪物时,傩门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月见婆婆抚摸着空眼窝,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黑洞洞的眼窝,仿佛在触摸着一段尘封的记忆,"老身这只眼睛,就是看了不该看的秘密——你们猜,初代掌教的尸块藏在哪具克隆体里?"
终局・血池异变
血池突然沸腾起来,那沸腾的血水仿佛有生命一般,发出诡异的咕噜声。克隆体们齐声吟唱傩戏古调,那歌声空灵而诡异,在炼丹房内回荡,仿佛能摄人心魄。
赵无涯的蛊纹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青梧的虚影,青梧的面容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快走!他在借你们的血重塑肉身!"
阿叶的蛊语化作实质锁链缠住克隆体,她的七窍开始渗血,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艰难地说道:"苏姐姐...东南角的丹炉...有出口..."
众人在这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朝着东南角的丹炉冲去。就在他们逃离的刹那,血池中伸出一只覆盖金蝎纹的巨手,那巨手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仿佛能毁天灭地。
月见婆婆留在最后,她的笑声在甬道回荡,那笑声里带着几分疯狂与快意:"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十八章蛇瞳噬心
岩缝渗出的水珠滴在墨尘的破毡帽上,他举着火折子的手突然顿住。前方幽暗的甬道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像是万千条蛇在蜕皮。龙葵的双头蛇刺青在黑暗中泛起青光,她反手按住苗刀,刀鞘上的银蝶纹饰正微微发烫。
"阿叶不对劲。"柳七娘突然扯住苏晚的衣袖。少年蜷缩在队伍末尾,腕间银铃的蛊虫正在疯狂啃噬银链,暗红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凝成诡异的傩面图案。
赵无涯的蛊纹突然暴起,他踉跄着撞向石壁,青梧的声音混着巫真的冷笑从喉间溢出:"小蝴蝶...你以为逃得出掌教的手心..."龙葵的苗刀瞬间出鞘,刀刃映出他瞳孔中重叠的虚影——左眼是青梧含泪的模样,右眼却是巫真额间点着朱砂的狞笑。
墨尘突然将焦黑傩面扣在脸上,沙哑的傩戏唱腔震得岩壁簌簌落灰:"天惶惶地惶惶,魑魅魍魉过横梁..."唱词在甬道中层层回荡,两侧石壁应声裂开无数缝隙,露出里面封存的人皮灯笼。每盏灯笼上都用苗疆血绣着生辰八字,苏晚的银锁链扫过最近那盏,赫然看见自己娘亲苏玉容的名字。
"墨老鬼你疯了!"龙葵的刀锋抵住他后心,"这些人皮灯笼..."
"是引魂灯。"月见婆婆的蛇头杖重重顿地,杖头镶嵌的绿松石迸射幽光,"当年岩诺那小子就是用这个法子,想召回青梧的魂魄。"她独眼中突然淌下血泪,那血珠在半空凝成青梧的虚影,"可惜啊,召回来的可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阿叶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蛊虫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在空中拼出幅血色图腾。柳七娘脸色骤变:"是岩家的灭族场景!"图中数百具尸体颈间都缠着双头蛇,蛇尾处赫然是傩门的饕餮纹。龙葵的苗刀当啷落地,她颤抖着扯开衣领,锁骨处的刺青竟与图中双头蛇一模一样。
"现在明白了?"月见婆婆的蛇瞳缩成细线,"二十年前被灭门的不是苗寨,是你们岩家本家!那些双头蛇..."
甬道突然剧烈震颤,赵无涯的蛊纹脱离皮肤,在空中凝成青梧的泣血虚影:"快走!他在吞吃阿叶的魂魄!"少年此刻悬浮在半空,无数蛊虫正从他天灵盖钻进钻出,每只虫背上都生着金蝎纹路。柳七娘的银蝶群刚触及蛊虫就化作飞灰,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银梳上:"爷爷,对不住了!"
岩诺的尸身破土而出,银匠锤砸向阿叶心口的瞬间,少年眼中突然恢复清明:"东南...艮位...石像..."蛊虫组成的血色图腾突然转向,映出甬道尽头被遗忘的蛇神雕像。那石像的竖瞳中嵌着块翡翠,与赵无涯体内的血蚕王蛊产生共鸣,竟开始缓缓转动。
"是机关!"苏晚的银锁链缠住石像脖颈,"墨尘,唱《破阵曲》!"
焦黑傩面下的唱腔陡然凄厉,石像在音波中寸寸龟裂。赵无涯突然暴起掐住苏晚的脖子,青梧与巫真的声音交替嘶吼:"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解脱..."苏晚的指尖抚过他眉心蛊纹,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万历年的雨夜,巫真也是这样掐着转世掌教的喉咙,而青梧的银簪正插在自己心口。
"阿晚!"柳七娘惊叫着掷出银梳。梳齿刺入赵无涯后颈的刹那,翡翠中的血蚕王蛊破石而出,顺着蛊纹钻进他体内。甬道尽头轰然洞开,月光混着血腥气涌入,众人却僵在原地——所谓出口竟是万丈悬崖,崖底翻涌的赤色蛊池中,七十二具血棺正拼合成巨大的人形。
阿叶突然挣脱蛊虫束缚,纵身跃向蛊池:"他要醒了!"少年的身体在半空炸成血雾,每一滴血都化作银蝶扑向血棺。月见婆婆癫狂大笑:"成了!岩家小崽子的纯阴血终于..."她的笑声戛然而止,龙葵的苗刀已贯穿其心口,刀身上双头蛇纹路正贪婪吮吸着涌出的黑血。
墨尘扯下面具砸向蛊池,焦黑傩面在赤浪中浮出真容——竟是初代掌教的脸。赵无涯体内的蛊纹突然平息,他抱起昏迷的苏晚走向悬崖,青梧的声音温柔似水:"跳下去,师姐带你回家..."
崖底血棺发出震天嘶吼,拼合的人形抬起覆盖金蝎纹的巨手。柳七娘的最后一只银蝶落在苏晚眉心,蝶翼上的磷粉拼出八个血字:"以魂为祭,破而后立"。
第十九章血蛊吞天
崖底的赤色蛊池翻涌如沸,血浪拍打在峭壁上溅起丈高腥雾。赵无涯抱着苏晚立在崖边,蛊纹在他裸露的脖颈上扭曲成青梧含泪的面容,巫真的冷笑声混着血蚕嘶鸣在胸腔共鸣:"跳啊...跳下去就能结束这荒唐的轮回..."
"赵无涯!"柳七娘撕心裂肺的尖叫刺破血雾,她手中银梳裂成无数蝶刃射向蛊池,"那是岩诺用命封印的往生阵!"蝶刃触及血浪的刹那,七十二具血棺轰然炸裂,拼合的人形巨手猛然探出,掌心金蝎纹路迸射青光,照得崖壁上的傩面浮雕纤毫毕现——每张傩面的嘴角都淌着黑血,眼窝里嵌着正在孵化的蛊卵。
墨尘突然扯开破旧道袍,露出胸膛上狰狞的饕餮刺青。他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焦黑傩面上,沙哑的傩戏唱词竟引得崖壁浮雕应和:"魂归兮魄散,怨结兮难偿..."无数蛊卵应声爆裂,新生的血蚕群如赤潮般涌向巨手。
"找死!"蛊池深处传来侏儒的童声,巨手屈指一弹,墨尘如断线风筝般撞上岩壁。他呕出的黑血中混着碎肉,却咧开染血的牙笑骂:"老子当年...咳...能炸了炼丹房...现在就能..."
龙葵的苗刀突然架在他颈间,刀身双头蛇纹路青光暴涨:"二十年前岩家灭门那晚,你在炼丹房做了什么?"她锁骨处的刺青随着质问蠕动,竟与刀纹产生共鸣。
血浪突然掀起漩涡,侏儒的轿辇自漩涡中心升起。他额间金蝎纹裂开第三只眼,竖瞳中映出苏晚苍白的脸:"好徒儿,还不把容器献上?"
赵无涯的瞳孔骤然收缩,蛊纹在皮肤下游走成锁链状。他抱着苏晚后退半步,靴跟碾碎的岩屑坠入蛊池,瞬间被吞噬成缕青烟:"师父...您答应过...不伤她..."
"蠢货!"侏儒的童声陡然尖厉,巨手抓起具血棺砸向悬崖,"她不过是巫真寄魂的皮囊!"棺盖在半空炸裂,苏沅腐烂的尸身直扑苏晚面门,腕间苗银镯叮当作响——正是墨尘在暗河捡到的那只。
柳七娘的银蝶群结成人墙挡住尸身,蝶翅磷粉触及腐肉时燃起幽蓝火焰:"爷爷!"她凄厉呼喊中,岩诺的尸身破土而出,银匠锤携着风雷之势砸向侏儒眉心。
"叮——"
金铁交鸣声震得众人耳鼻渗血。侏儒的第三只眼射出青光,竟在半空凝成青梧的虚影。她双手结印,岩诺的尸身瞬间僵直,心口断指嗡嗡震颤:"师兄...你还要错到几时..."
赵无涯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蛊纹脱离皮肤在空中交织成牢笼。苏晚在他怀中睫毛微颤,腕间银锁链无意识缠上他脖颈,链身傩文在血光中浮起:"天地...玄宗..."
"念下去!"墨尘突然暴起,染血的道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那是陈砚青留的破阵诀!"
侏儒的巨手猛然合拢,血浪凝成万箭齐发。龙葵旋身挥刀,双头蛇刺青脱离皮肤化作青光屏障:"柳七娘!解封银蝶冢!"
"不行!那会放出..."柳七娘话音未落,崖壁突然裂开巨大缝隙,无数银蝶木乃伊如雪崩般倾泻而下。它们触及血浪的瞬间,蛊池竟开始结冰,冰层下封冻的赫然是历代巫真转世的尸身。
赵无涯的瞳孔彻底变成蛊虫的复眼,他低头轻吻苏晚眉心,蛊纹顺着唇瓣渡入她体内:"师姐...对不住..."苏晚猛然睁眼,眸中金光暴涨,腕间银锁链自动拆解重组,化作九节傩面鞭抽向巨手。
"就是现在!"墨尘的焦黑傩面炸成粉末,露出底下被灼毁的真容——竟是年轻时的陈砚青!他双手结出逆阴阳印,崖壁浮雕应声坍塌,露出隐藏的青铜镜阵,"苏晚!照心镜!"
苏晚旋身挥鞭,九张傩面在空中拼成镜框。赵无涯心口的血蚕王蛊破体而出,在镜面映出惊世真相——初代掌教的尸块正在蛊池深处重组,而每块尸肉上都刻着现任傩门弟子的生辰八字!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龙葵的苗刀哐当落地,她颤抖着扯开衣襟,胸口饕餮纹下赫然是块蠕动的尸肉,"连血脉都是假的..."
侏儒的第三只眼突然爆裂,青梧虚影发出最后的悲鸣:"师兄...保重..."巨手轰然崩塌,血棺碎片中飞出万千金蝎,却被银蝶木乃伊尽数吞噬。
赵无涯接住坠落的苏晚,她腕间傩纹正与青铜镜共鸣。镜中突然映出民国年间的画面:穿月白旗袍的青梧将婴儿递给岩诺,婴儿襁褓上绣着"无涯"二字...
"不!!!"侏儒的惨叫中,蛊池冰层彻底崩裂。墨尘——或者说陈砚青的残魂——化作青光没入镜中,最后的叹息随风消散:"沅儿...这次我真的..."
柳七娘跪在冰面上,看着岩诺的尸身化作银粉。她拾起染血的银匠锤,锤头暗格突然弹开,里面蜷缩着只碧绿的竹叶蛊——正是阿叶当年最爱的玩物。
血月西沉时,青铜镜阵轰然闭合。苏晚在赵无涯怀中醒来,指尖触及他心口新生的傩纹——那纹路与她在镜中所见,初代巫真手札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崖顶传来晨钟,却再无人间温度。
第二十章镜中魍魉
青铜镜阵的嗡鸣声在禁地深处回荡,像是千万只毒蜂在颅腔内振翅。苏晚的靴底碾过满地蛊虫残骸,粘稠的汁液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暗痕。赵无涯的掌心贴在她肩头,蛊纹顺着指尖爬进她衣领,在锁骨处结成枷锁状的印记——自侏儒的巨手崩塌后,他的眼睛便蒙上了层灰翳,如今只能倚着蛊纹感知周遭。
"左三步,有断龙石。"他嗓音沙哑得像是被蛊虫啃过,耳垂下方新生的傩纹随着呼吸明灭,"墨尘...不,陈砚青的残魂说过,这后面藏着..."
话音未落,岩壁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腐朽的腥风裹着青铜碎屑扑面而来,七十二面铜镜自裂隙中浮出,镜框上的饕餮纹正渗出黑血。苏晚的银锁链刚触及最近那面铜镜,镜中倏地伸出只白骨嶙峋的手,腕间赫然系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银铃!
"别看!"赵无涯的蛊纹骤然收紧,却迟了半拍。苏晚的瞳孔已被镜中画面攫住——万历年的雨夜,穿月白袄裙的少女被铁链锁在祭坛,傩面师用玉刀剜出她的心脏。鲜血喷溅在青铜镜上时,那少女突然转头,被血糊住的眉眼与苏晚分毫不差!
剧痛从心口炸开,苏晚踉跄着撞上岩壁。赵无涯循声扑来,指尖触到她嘴角溢出的血:"是往生镜...历代巫真..."
"啊!!!"
凄厉的惨叫从镜阵深处传来,柳七娘跌跌撞撞冲出迷雾,手中银蝶灯笼只剩半截焦骨。她的罗裙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露出小腿上蠕动的蛊纹:"快走!月见那老妖婆的魂魄在镜子里养蛊..."
话音戛然而止。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月见婆婆的虚影自铜镜中浮出,蛇头杖点向柳七娘眉心:"岩家的丫头,该把青梧的眼珠子还回来了。"杖头绿松石炸裂的瞬间,柳七娘怀中的银匠锤自动飞起,锤头暗格弹开,一颗琥珀色的眼球滚落在地——正是当年青梧被剜去的右眼!
赵无涯突然捂住心口跪地,蛊纹在他皮肤下游走成青梧哭泣的模样。苏晚的银锁链卷住那颗眼球,却见瞳孔中映出段记忆:陈砚青跪在青铜棺前,将青梧的眼球封入锤头,棺中苏沅的尸身正被蛊虫啃噬成白骨。
"小心!"
破空声自头顶袭来。苏晚旋身挥鞭,傩面鞭与玄铁匕首相撞迸出火星。偷袭者红纱蒙面,露出的眉眼却让苏晚浑身一震——那是她七岁走失的玩伴红芍!
"阿芍?"银锁链险险擦过来人耳际,"你还活着?"
红芍的瞳孔空洞如死潭,匕首划出刁钻的弧光。她的招式狠辣至极,完全不复当年那个采药少女的灵巧:"主人要你的皮。"
赵无涯的蛊纹突然暴起,地面窜出数十条血蚕缠住红芍脚踝。苏晚趁机扯下她面纱,倒吸冷气——红芍的脸皮被整张剥离,取而代之的是层半透明的蛊膜,皮下血管中蠕动着金蝎纹路!
"噬魂钉!"柳七娘突然厉喝,"她天灵盖钉着傩门的控魂钉!"
仿佛呼应这句话,红芍的颅顶突然凸起三枚青铜钉。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匕首舞成密不透风的网。苏晚的傩面鞭缠住她手腕,却在触及肌肤时被震开——那皮下竟覆着层青铜鳞甲!
"让开!"
沙哑的男声自镜阵外传来。独臂老者拄着青铜傀手踏入战圈,机械五指张开时,岩壁上的铜镜应声转向,将血月光华聚焦在红芍身上。蛊膜遇光即燃,红芍在烈焰中发出非人的惨嚎,三枚噬魂钉破体而出!
"云崖子..."柳七娘盯着老者右臂的青铜傀手,声音发颤,"你果然没死在二十年前的祭典。"
老者傀手捏碎噬魂钉,青烟中浮现侏儒狰狞的虚影:"叛徒!你以为救得了这些祭品?"
赵无涯突然闷哼一声,蛊纹脱离皮肤扑向虚影。两股力量相撞的刹那,所有铜镜同时炸裂,镜片中飞出无数记忆残片——苏晚看见自己前三世被剜心的场景,赵无涯目睹历代转世惨死的画面,而红芍的残魂正在蛊火中哀嚎着"阿晚快跑"。
"接住!"云崖子掷出个青铜匣。苏晚本能地旋身接住,匣盖弹开的瞬间,熟悉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里面静静躺着半卷《傩门禁术》,末页缺失处露出她娘亲绣在襁褓上的并蒂莲纹!
红芍的残躯突然暴起,蛊膜尽褪的脸庞恢复刹那清明:"井...镇魂井..."她将染血的银锁片塞进苏晚掌心,那是她们儿时结拜的信物,"他们在用我们的血..."
话未说完,青铜傀手突然穿透她胸膛。云崖子眼中青光暴涨:"该清场了。"傀手拧动的瞬间,红芍炸成血雾,每一滴血都化作金蝎扑向铜镜残片。
禁地突然地动山摇。赵无涯的蛊纹在苏晚腕间结成牵引,拉着她跌进突然出现的密道。最后一瞥中,她看见云崖子的傀手撕开胸前皮肉,露出底下刻着生辰八字的青铜肋骨——那日期正是她娘亲的忌日!
密道尽头豁然开朗。九尊青铜鼎按九宫排列,鼎中沸腾的血水里浸泡着上千具巫真克隆体。龙葵的苗刀插在中央鼎耳上,双头蛇刺青脱离皮肤游入血水:"苏晚!用禁术残卷镇住鼎眼!"
赵无涯突然呕出大口黑血,蛊纹爬满整张面孔。他摸索着抓住苏晚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新生的傩纹正拼出句谶语:"以魂为祭,破而后立..."
血月穿透岩层照进禁地时,所有克隆体齐齐睁眼。她们的瞳孔映出苏晚的脸,口中吟唱的却是红芍临终的惨叫。苏晚握紧银锁片,傩面鞭沾着赵无涯的心头血抽向主鼎——
鞭梢触及青铜的刹那,鼎身浮现的饕餮纹突然活了。血水逆流成瀑,在空中凝成巨大的青铜镜。镜中浮现的却不是禁地惨状,而是现代湘西古镇的街景:导游阿沅正举着铜铃讲解,而她身后的镇魂井口,一缕白发正缓缓飘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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