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海的爱情梦（五十）

张牡丹正在看《红楼梦》，刘晓娜来了。

“你又在看《红楼梦》！已经看第几遍了？”

“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是已经看过好多遍了！我嫂子特别喜欢看《红楼梦》，她看过的次数比我还要多呢！”张牡丹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吗？在农村插队的时候，在冬天农闲时节我手不释卷的就是这部《红楼梦》！”

“我当然记得！”

“你只要看到我在读《红楼梦》，就跟我开玩笑：‘你就像是《红楼梦》中的薛宝钗，可是贾宝玉在哪儿呢？’”说到这里，张牡丹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你这是高抬我了，我哪有薛宝钗那么有才啊！”

“贾宝玉来找过你吗？”刘晓娜打趣道。

“没有呀！” 张牡丹打了她一下，“我都有好几来没再见到他了，听说他现在有出息了，已经大学毕业了，在一所子弟学校当中学语文老师！”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是别人在闲聊的时候让我听到的。” 张牡丹接着说道：“刚才他妈上我家来了，说到她儿子的时候可自豪了，她对我说：‘现在我的儿子已经有对象了，也是大学生，长得要比你漂亮！’”张牡丹生气地说道：“干吗要拿我跟她儿子的对象比？这不是在贬低我吗？”

“你别生气！谁不知道她妈就那个德性？” 刘晓娜喝了一口茶，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很喜欢陈文海，一直没有忘记他，如果不是他妈从中作梗，你现在的丈夫就不会是陈长江而是陈文海了！”

“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很爱陈文海，多少年来，他的形象经常在我的眼前浮现，想他的时候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哥对我说：‘看到你这副丧魂落魄的样子我都难受！陈文海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书呆子吗？’不过我嫂子还挺理解我的！真没想到，爱上一个人会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烦恼！”

“你的这些烦恼，陈文海他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就好了！” 张牡丹沮丧地摇了摇头，“也许他早就把我给忘了！”

“不会吧？他不是也很爱你吗？”

“怎么不会？”张牡丹的脸上表现出痛苦的表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来看过我，也没给我来过一封信！”

“也许他有他的难处，你应该体谅他！姐姐不应该跟弟弟计较！”

刘晓娜走后，张牡丹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伴随着回忆，她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和甜蜜。

张牡丹清楚地记得——

在轮船上，陈文海不是坐在船舱里看书，就是到船舷上去观赏沿江两岸的风景。

“我听说：你从小就特别爱看书，还能写一手漂亮的好文章。虽然我也爱看书，可是在写文章方面我就不如你了！”张牡丹对陈文海说。

“我才上了两个月高中就中途辍学了！”

“到了十堰以后还可以接着上高中嘛！” 张牡丹接着说道：“我高中一毕业就跟着同学们到云南插队落户，要不是这次我哥把我带到十堰去，也许我会在云南待一辈子！农村太苦了，有门路的人通过各种关系削尖脑袋往城里钻！有的女孩为了离开农村，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条件，尤其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女孩更是深受其害！”

以前陈文海也听人说起过这些情况，现在从一个女孩嘴里听到这些情况则还是第一次。他似懂非懂地听着，同时为这些女孩感到悲哀。

见陈文海这么认真地听自己说话，张牡丹感到很快乐，她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陈文海。

“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吧？”

“你不说还不觉得口渴，你这一说我还真的口渴起来了！” 张牡丹笑着说道：“快去给姐姐倒杯水，姐姐渴得连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见陈文海一溜烟地向船舱跑去，张牡丹快乐极了。当陈文海端着茶杯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张牡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陈文海连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还不好意思！你今年15岁了吧？”

“对呀！你呢？”

“17岁。”张牡丹接着说道：“你今年才15岁，我刚才是不是不该和你说那些女知青们的风流韵事？”接着又问道：“你读过《红楼梦》吗？”

“我现在还小呢，还读不懂《红楼梦》！”

“我在你那么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读《红楼梦》了！我嫂子喜欢读《红楼梦》，我就是在她的影响下开始接触这部古典长篇小说的。《红楼梦》太有名了，妇孺皆知，无人不晓！”

“读过这部长篇小说的人也一定很多吧？”

“这还用问吗？”

当旅客们正在酣然入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从广播喇叭里传来了播音员的声音：

“旅客同志们，东方红8号快要驶近武汉长江大桥了！”

陈文海被惊醒了，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然后趴在床上，探出脑袋，朝睡在下铺的张牡丹喊道：“牡丹姐，快起来！”

这时张牡丹也已经醒了，她笑着说道：“看把你激动的，不就是轮船快要从武汉长江大桥下面钻过去吗？”

陈文海从床上爬到地上，张牡丹拉着他的手，和旅客们一蜂窝地从船舱里涌向船舷。这时已经是凌晨了，璀璨的灯光把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远远望去，大桥犹如长虹卧波，给江面增添了无限的生机。陈文海兴奋地对张牡丹说：

“你看，武汉长江大桥多么像一条彩虹横卧在江面上！真是壮观极了！以前我只是在画上见到过，现在总算让我亲眼见到了！”

当轮船从武汉长江大桥下面驶过的时候，陈文海兴奋得手舞足蹈。

当欢呼声停下来后，陈文海牵着张牡丹的手来到船尾，然后两个人一起趴在船舷的栏杆上亲热地说起话来。其中有一个旅客问道：“你们俩是姐弟吧？”

陈文海笑着点了点头。

张牡丹用手捂着嘴一个劲地偷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们俩本来就像是一对姐弟嘛！”

“谁跟你是姐弟了？你姓陈，我姓张！”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说我们俩是一对恋人，那还差不多！”这样想着，便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陈文海。

见张牡丹如此多情，陈文海忍不住脸红心跳起来，他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你真可爱！” 张牡丹把嘴贴在陈文海的耳朵上小声问道。“如果现在有一个女孩愿意嫁给你，你会同意吗？”

陈文海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嫌这个女孩的年龄比你大？”

“我现在才15岁，离结婚还早着呢！”

“你不愿意娶我？”

陈文海一声不吭。

“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你叫我说什么呀？” 陈文海接着说道：“你刚才对我说过的那番话可不能再对别人说！”紧接着又加重了语气，“不能再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哥哥和嫂子！”

“这我知道！我怎么可能去跟别人说？我疯了吗？”

陈文海正坐在屋里看书，张牡丹来了，她向陈文海招招手，“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陈文海从房间里出来后问道。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让你出来陪我说说话。咱俩到街上去转转吧？”

“那就走吧！”

于是他们俩一起来到了街上。

“前天早晨，在十六铺码头，我一见到你就特别高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因为在这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的一些情况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你都知道我的哪些情况了？”

“是你父母上我哥嫂家去，我在一旁听到的。” 张牡丹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你不但聪明，还很勤奋，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人！”

“我看得出来，你在上学的时候一定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照样要到农村去插队落户！” 张牡丹接着说道：“我在当知青的时候经常这样想：如果没有文化大革命，也许我已经坐在大学的课堂上了。上大学一直是我的美好愿望，可是这场运动使我的这一美好愿望泡汤了！想起来真是可惜呀！”

“上大学也是我的美好愿望！”

“我们俩还算是幸运的，即将成为工人，当工人总比当知青要强得多。到农村插队落户，每天起早贪晚、日晒雨淋，可辛苦啦！你身子骨这么单薄，肯定会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