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手

在我六七岁，大约是上一年级的时候，我的祖父总是在我的面前，絮絮叨叨，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我那时认为，他糊涂是装的。祖父也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清醒时，祖父给我讲我爸爸小时候的事情。

一天，你爸爸放学回家，鼻青脸肿，身上的褂子也撕坏了，进门就哭了，抽噎着说，李老师批评了我，让你明天到学校一趟。

原来，课间在操场，你爸学校的小霸王，问你爸要钱，你爸不给。小霸王冲你爸脸就是一拳，你爸吓得向班级跑去。小霸王在身后追上来了，照你爸爸的腿上踢了一脚，摔倒了。你爸爸爬起来，和小霸王扭打在一起。

这时，李老师夹着备课本准备上课，看见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连忙将两人分开，将两人带到了办公室。李老师心疼地给小霸王整整衣服，让他走了。小霸王是李老师的侄子，仗着叔父是学校老师，在学校称王称霸，有恃无恐。

你爸给李老师讲了打架经过。李老师勃然大怒，指着你爸爸的鼻子说：

“他打了你，他不对，但你不该还手，你也不对！”李老师对我咆哮道，“明天让你爸爸来学校一趟“

第二天，我到了学校，见到李老师。李老师正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没等他说话，我就给了他一个大嘴巴。李老师懵了，清醒过来后，跟我打了起来。办公室其他老师把我俩拉开了。

我指着李老师的鼻子说：“我打你耳光不对，你还手也不对。”

我说：“后来呢？”

祖父没有回答我，自言自语道：“还手很爽，我一辈子过的很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