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里的光

2025年3月2日 小雨

林小满蹲在香樟树下，校服裤脚洇着泥浆。数学试卷上猩红的"89"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血点，像极了去年冬天外婆葬礼上飘落的纸灰。树皮的纹路在她掌心蜿蜒，像外婆布满皱纹的手背。

"小满！"母亲的呼唤穿透雨帘，"帮妈妈择菜！"

她慌忙起身，物理实验报告从口袋滑落。D等评分在水渍中扭曲成嘲讽的鬼脸。林小满突然想起班主任指着成绩排名说的话："有些人注定只能做灌木。"

深夜，月光给香樟树披上银纱。小满握着美工刀的手微微发抖，树皮的碎屑落在运动鞋上，像撒了把星星。"我想成为一棵树。"刻痕在年轮间蜿蜒，像道未愈合的伤口。

2026年4月 多云

香樟树下的纸箱"秘密基地"里，小满把第37张不及格的化学试卷折成纸飞机。机翼掠过新抽的嫩枝，惊飞了筑巢的麻雀。她仰头望着树影间的天空，忽然发现树洞里塞着张泛黄的便签："光合作用需要二氧化碳，失败是成长的氧气。"

字迹是外婆的。小满指尖发颤，想起外婆总说香樟树是她出生那年种下的。她抚摸着树皮上的刻痕，发现去年的字迹已经被新生的木质层包裹，像段被温柔封存的记忆。

2028年6月 暴雨

高考前夜的雷暴撕裂了天幕。小满举着伞冲出院门时，香樟树正被狂风压弯了腰。她看见裸露的根系像无数只手抓紧泥土，年轮在闪电中清晰可见——每圈纹路都交错着深浅不一的色泽，像本写满故事的书。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小满跪在泥水里，任由雨水冲刷脸庞。她忽然明白，那些被刻进生命的疼痛，都在看不见的地方化作了支撑的力量。

2035年3月12日 晴

培养皿中的发光植物在实验台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林小满调整着显微镜焦距，纳米级荧光蛋白正在重组。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的照片里，老香樟的年轮缝隙中，野蔷薇正倔强地绽放。

"小满，你看。"视频通话里，母亲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烁，"当年你刻的字，现在都成了花的阶梯。"

她望着窗外林立的智能温室，忽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树不会因为年轮的伤痛停止生长，人也不会。"指尖抚过办公桌上的微型香樟模型，年轮里嵌着一粒荧光种子，那是她刚培育出的"希望2035"品种。

暮色降临，实验室的落地窗映出城市天际线。林小满按下培育舱的启动键，无数株发光植物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像一片流动的银河。而在千里之外的小院里，野蔷薇正沿着香樟的年轮攀援而上，把每个刻痕都缀满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