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尘埃

今日艳阳高照，碧蓝的天空澄澈如洗。我站在粉红的桃花树下，一只蜜蜂飞过来，停留在花蕊上，埋头忙碌着。阳光温暖我，春风拂弄发丝，悠悠岁月这般静好。

我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

“妈，你在忙什么呢？”

“我在做咸菜。”

“我昨晚梦见去世的大舅了。他带着一个老婆婆，大舅朝我微笑，然后就走了。是你告诉我这个老婆婆是我大舅妈。”我回忆着梦境，细细向她诉说。

“我还梦见你身后有好大几条蟒蛇。有一条用头撞击你的头部，把你撞晕过去了。我在梦里尖叫：为什么不把它们打死？！表嫂说这是弄来吃的。其他的已经煮来吃了，这些是给你们留的。我说我才不要吃这个！蟒蛇撞了你之后就溜出去了。我跟着追出去，用布条缠着它的七寸，提起来又砸下去，提起来又砸下去，反复摔打，直到把它打死。”

母亲微笑着说：“打死了就没事。没打死恐怕会生病。”

有时候会没来由地相信老一辈说的话。或许他们没有科学依据，但却有丰富的人生经验。

我说：“我有些担心你。你的血压一定要控制好。”

母亲说：“我知道。”

我问：“干弟弟最后埋在什么地方的呢？”

母亲说：“挨着他妈埋的。下葬那天下很大的雨。那些人随便铲了些土，埋了一个小土堆。掌台师傅对你叔叔说：他不是你儿子，这么年轻各人就走了！随便埋个小土堆就行了。你叔叔伤心过度，被怄得啥也不知道了，掌台师傅这么说他也没发表意见。这夏天慢慢就来了，大风大雨的，那么小的土堆哪里经得起冲刷，恐怕到时候棺材都会露出来。”

“哎……要不劝劝叔叔，让他找个伴儿吧。孃孃两年前去世，儿子今年也跟着走了。他这样一个人生活，没事就会想起他们，这让他怎么过呀？这日子对他来说不是折磨吗？”叔叔两年里失去妻子、儿子，这样的遭遇太残忍了。

母亲说：“我也是这个意思。找个伴儿，有人陪着说说话，不胡思乱想，日子也要好过些。可你叔叔不愿意，说再也找不到你孃孃那么好的人了。无论他出门多远、多久，都会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把家里收拾得妥妥贴贴的……”

“哎……平日里我也常跟你和老爸说，人生短短几十年，自己要过好。不要太计较得失，挣的钱该用就用……”我像个唠叨的老人，把说了千万遍的话再拿出来说一遍。

母亲说：“我们晓得。”

我看着碧蓝的天空，白色的云朵飘浮在上面，像蓝色大海卷起的浪花。我身旁的桃树，粉红娇艳，与蓝天浑然一体，又各自美丽。

对于逝去的人来说，这世界的一切美好都与他们无关了。

天空、太阳、星星、春风、春雨……它们一直在这条时间的长河里，带来了你、我、他，又送走了你、我、他。它们的生命漫长到看尽世间生死，淡然得不曾满怀忧伤。

我们只是时光里的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