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潮
苔藓啃食着石阶的棱角,我的脚踝正被某种液态的绿意漫过。风在枝桠间编织光线,银丝垂落的瞬间,世界褪去了石膏般僵硬的轮廓。那些尚未成型的叶芽悬浮在空气中,像一串被吹散的省略号。
窗台上的水仙在暗处呼吸,白瓷盆里蜷缩着整个冬季的月光。泥土深处传来根须的絮语,它们的语言是倒置的枝形吊灯,光斑在逆时针生长。我怀疑自己正在蜕皮,褪下旧岁的茧壳时,指缝渗出青草汁液的腥甜。
有人用蒲公英的绒毛计算时间,而我更愿意相信那些游弋的绿:在血管里打着旋儿的叶绿素,在视网膜上晕开的藻类纹路。黄昏时分,云层裂开琥珀色的缝隙,雨水即将到来。所有等待破土的胚芽都在练习如何弯曲光线,像婴儿蜷缩成宇宙最初的形态。
玻璃瓶中的枝条开始分泌年轮,透明的汁液漫过刻度线。我数着脉搏里涨落的潮汐,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需要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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