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茶

老茶馆的竹帘总沾着水汽。
她进门时,我正对着青瓷茶杯发呆,茶汤里浮着半片未沉的茶叶。
"这茶过了清明就该换碧螺春了。"她解下油纸伞,发梢落着碎雨滴。我们总在每月初七相遇,她穿旗袍,我备着她爱喝的白毫银针。她教我辨认茶饼成色,说普洱要听仓味,像读旧书信里的年份。
那年惊蛰,她带来一幅《溪山行旅图》拓本。她手指划过山石,"粗头乱服见真章。"
我研墨时不小心碰翻了砚台,墨汁在宣纸上印出蝴蝶形状。她却笑着题字:"墨蝶穿花去,青瓷照月来。"
后来时局动荡,她去了国外。
离别前夜,我在码头等到黎明,只收到"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祝福。
多年后在旧书摊发现她的信笺,边角写着"高山流水遇知音",落款是"砚台破了的那个雨天"。
如今我仍每月初七去茶馆,青瓷盏旁多放一副杯箸。
茶客们说我痴,他们不懂——有些相遇本就是天上的星子,不必坠落人间。
就像她留在我书稿里的批注,墨色虽淡,却永远带着岁月的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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