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社论｜谁将捍卫宪法的捍卫者？

达美乐（Domino's）披萨无缘无故地送到了联邦法官家中。信息很明确：我们知道你住在哪里。

这些神秘的披萨送达正值特朗普总统、其助手和盟友对法律系统发起恐吓行动之际——通过行政命令、社交媒体帖子、公开评论甚至弹劾条款。显而易见的目标是在法官中散布焦虑和恐惧，阻止他们履行宪法职责，即坚持特朗普政府遵守法律。这场行动延伸到私营部门律师，特朗普试图损害他不喜欢的几家律所业务。在新闻迅速发展的背景下，这些策略的范围有时会被忽视，我们想暂停一下，把各点联系起来，解释正在发生事情的严重性。

我们也想向那些公开反对这场行动的人致敬，包括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并敦促更多律师在未来几天这样做。每当一位法官或律师挺身而出，就会让其他人更容易发声，也让特朗普更难孤立任何一位为法律挺身而出的人。他正以几十年来未曾尝试过的方式，使美国制衡体系承受压力。保护该体系最有效的方法，始于更多相信它的人的勇气。

恐吓活动的主要目标是联邦法官，最新的受害者是詹姆斯·博斯伯格法官。上周末，他裁定特朗普政府不能在未举行听证会的情况下将261名移民送往萨尔瓦多监狱。尽管如此，该政府仍继续安排驱逐出境航班，其律师随后对时间线进行了混淆处理。作为回应，特朗普将博斯伯格法官（由乔治·W·布什任命并由巴拉克·奥巴马提升职位）描述为"麻烦制造者"、"煽动分子"和应该被弹劾的"激进左翼疯子"。数小时后，一名共和党众议员提交了弹劾条款，埃隆·马斯克随即宣布他向支持这些弹劾条款的几名众议员捐赠了最高限额的竞选资金。

恐吓博斯伯格法官的企图延续了一种模式。特朗普本周接受福克斯新闻采访时表示："我们有一些胡作非为的法官正在摧毁我们的国家。"副总统JD万斯声称"法官无权控制行政部门的合法权力。"马斯克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数十条针对质疑其政府削减合法性的法官的严厉抨击，称他们邪恶且腐败。

政府外的特朗普盟友以更加严厉的方式呼应这些攻击。亲特朗普的媒体发布了关于法官子女的个人详细信息。联邦法警最近警告法官们面临个人威胁的增加。在约翰·库恩诺法官暂时阻止特朗普政府终止出生公民权的尝试后，他成为炸弹威胁恶作剧的目标。据路透社采访报道，法官们对自身人身安全感到"日益警惕"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需要强调，对法官决定进行批评可能完全合理。乔·拜登、奥巴马、布什和其他总统都曾对裁决表示不满。宪法确立司法部门与行政、立法部门平等，而非凌驾于它们之上。同时，共和党人也不是唯一在对法官不满时越界的人。自由派最高法院批评者曾在法官家中骚扰他们，在一个极端案例中，一名对法院处理堕胎问题方式不满的人曾策划暗杀布雷特·卡瓦诺大法官。

然而，特朗普对司法恐吓的努力规模却与众不同。作为总统，他正在鼓励一场恐吓活动。在一个又一个案例中，他辩称唯一合理的结果是他一方的胜利——而且只有他才能决定什么是合法的，什么不是。随后，他的盟友试图将那些持不同意见的法官妖魔化，并使他们担忧自身安全。

特朗普压制律师事务所的努力可能看似分散独立，但它们实则相互关联。他已发布三项行政命令，取消了三家大型律所的律师安全许可：科文顿·伯灵、珀金斯科伊和保罗·韦斯。在每种情况下，动机都是政治性的。这些律所雇佣了代表民主党人、调查特朗普并起诉1月6日国会骚乱者的律师。

针对珀金斯科伊和保罗·韦斯的命令范围广泛，禁止其律师进入联邦大楼，并阻止联邦雇员与他们互动。通过这样做，政府试图摧毁这些律所：如果他们的律师不能与联邦监管机构、调查人员和检察官交谈，他们就无法代表客户。

然而，这些命令不仅仅是报复行为。它们是试图破坏法律系统和言论自由的行为。若任何敢于质疑特朗普的人寻求法律代理变得困难重重，挑战他的人自然会减少。而那些仍坚持挑战的人将在法庭上发现自己处于明显不利地位。正如安东尼·肯尼迪大法官在2001年一项裁决中所言："一个知情且独立的司法机构，前提是有一个知情且独立的律师群体。"3月12日，贝丽尔·豪威尔法官暂时叫停了针对珀金斯科伊律所的部分命令，称这种"报复性敌意"令她"不寒而栗"。

许多律所最初的反应令人失望地混合了沉默和屈服。保罗·韦斯律所就是最明显的例证。在特朗普首个任期，该律所曾协助起诉特朗普政府强行分离移民家庭的政策，当时其主席布拉德·卡普还曾自豪地宣称律所奋斗是为了"捍卫我们社会中最弱势群体的自由和权利"。然而仅仅数日之内，他便彻底改变立场。他亲赴白宫，承诺律所将为特朗普支持的事业提供价值4000万美元的法律服务。作为回报，特朗普表示将撤销针对保罗·韦斯的行政命令。

很容易想象卡普和他的同事们以保护他们的业务免受强大欺凌者侵害的名义，为这种投降辩解，就像迪士尼和Meta等媒体公司已经同意与特朗普达成和解一样。但这些高管忽视了他们决策的深远后果。通过屈服，保罗·韦斯律所增加了特朗普攻击其他律所的可能性。

顶级律所的600多名律师助理签署了一封公开信，揭示了更大的运作机制：特朗普正试图在律师事务所中制造寒蝉效应。这封信——由克拉瓦斯、柯克兰&埃利斯和世达律师事务所以及保罗·韦斯等著名律所的律师签署——批评他们自己的律所合伙人没有发声。信中指出："这些策略只有在大多数人不开口发声时才能奏效。"

也有一些勇气的迹象。威廉姆斯&康诺利，一家卡瓦诺大法官和艾琳娜·卡根大法官曾工作过的律所，已代表珀金斯科伊起诉特朗普政府。我们希望更多大型律所能展示这样的勇气。

法官们的回应更为坚定，尽管他们面临威胁。在法庭听证会上，他们努力确定案件的事实，并质疑特朗普律师的可疑断言。罗伯茨首席大法官在总统要求弹劾博斯伯格法官的同一天发表了值得称赞的声明，称弹劾"不是对司法决定分歧的适当回应"。尽管首席大法官没有点名特朗普，但回应的速度和直接性都非常不寻常。正如乔治敦大学法学教授斯蒂芬·弗拉德克所说："到目前为止，法院的表现非常到位。"

特朗普对美国法律系统的考验可能才刚刚开始，在未来几个月里将需要更加警觉的回应。如果他继续违抗法院命令，法官可能需要开始认定他的律师和助手蔑视法庭。罗伯茨首席大法官，以及他的最高法院同僚，可能需要变得更加大胆，以保护他们监督的法律系统。律师事务所领导人应当唤起更多爱国精神和勇气。国会议员可以通过维护自己的宪法权力来做同样的事情。

尽管特朗普习惯以强硬姿态唬人，但面对政治和法律压力，他有时确实会让步，在遇到强烈反对时退缩。越多人站出来捍卫宪法，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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