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情缘

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三届爱情主题积分赛活动。

老白作的图很漂亮

序·

黄沙漫天,狂风不止。

一片绵延千里的沙漠某处,隐约可见十几辆木制囚车停在沙丘旁,一个黑纱遮面的官差,晦气地用手在面前挥舞几下,骂道:“真是出门踩了狗屎,怎地赶上这鬼天气?”

他回到自己负责的囚车旁,把水囊丢给躲在沙丘下避风身穿囚服的虬髯大汉,大声道:“少喝点,路还长呢!”

虬髯大汉名叫萧远,此前官拜大理寺丞,因见当今圣上荒淫无度、不理朝政,便伙同几位大臣当廷递上份奏折,希望皇上能幡然醒悟。圣上见他们如此大胆,一怒之下将几人的全家统统发配边疆。

萧远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又递给身旁的爱妻,眼睛却直直盯着官差。

官差见状先是一怔,仔细扫了众人两眼,突然脸色大变,扭头就欲呼唤其他官差。萧远骤然暴起,将对方扑倒在地,并用手把他的脸狠狠按进沙中。

在离此地极远之处,有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影,在昏黄的风暴中若隐若现。往前有什么他看不清,会到何处他也不清楚,他心里只有父亲那句话。

“一直往前跑,千万别回头,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1.

寒风萧瑟,冷月当空。

几匹烈马由北向南疾驰而来,为首一人忽然紧勒缰绳,皱眉向前望去,但见前方黑暗里有一道身影若隐若现。

“前方何人拦路?”

“马大人如此急着赶路,难道是有要事不成?”

马大人瞥见身后一位官差正欲勒马向前,连忙挥手拦住,抬首向两侧山腰扫了两眼,暗叫一声不好。

“哈哈……,马大人果然警惕,兄弟们,都出来吧,让大人长长眼。”

两侧山腰处传出几声冷笑,随后走出七八名彪形大汉,个个手拿钢刀,一脸杀气地望向下方。

马大人冷冷扫了几眼,又望向前方,语气平缓道:“大漠孤烟,铁剑萧直。贤侄,这是何意?”

对面之人冷哼一声,拍马从阴影中走出。此人头戴斗笠,一身黑色劲装,拎着把黑鞘长剑,眸子中闪烁着瘆人的寒芒。

“马大人,这声贤侄我可不敢当,想当初我师傅视你如兄弟,而你呢?竟为头上一顶乌沙将他出卖。五年了,你的清福也该享够了,明天是他老人家忌日,你的项上人头可否借来一用?”

马大人心中一凛,调转马头就欲向来路而逃,后方不知何时早有一骑烈马相阻,对方竟是位红衣女子。

此女柳眉凤目,身材修长,年约二十,手握一把短刃,眼中寒芒毕露。

马大人拍马赶到近前,倏地一翻手掌,几根银针疾射而出。女子腾身飞起,堪堪避过银针,反手甩出两枚飞箭,射向对方两处要害。马大人忙侧身躲过,却见身后的萧直已然拍马冲来,心中不禁大急。

几名官差见状一字排开,将山间小道挡了个结实,山腰处忽地响起破空之声,七八道暗箭转瞬便到身前,登时惨叫声接连响起。萧直正巧赶到,飞身而起,顺势拔剑而出,在空中抖出几个剑花,一脚将面前官差踹下马去,随后飘然落上马背,调转马头就向马大人追去。其余官差脖颈处顿时血花迸射,身体一歪跌下马去。

女子刚刚落地,马大人已然拍马赶到,随手点出几剑,就欲脱身离去,不曾想被女子短刃几个挥动间竟都悉数接下。

马大人眼中寒芒闪过,正欲痛下杀手,忽听身后一声厉喝,急忙转身将剑横在胸前,没想到萧直飞来一脚,重重踢在其侧脸,身体如沙包般横飞而出,落在了一丈开外处。

“师妹,你来动手吧。”

微风轻拂柳梢,朝阳徐徐升起。

萧直望着跪在坟前的红衣女子,一脸悲伤地将她扶起。

“师妹节哀,既然大仇得报,师傅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女子拭去脸上泪痕,抬头瞟了下萧直的眼睛,又羞涩地垂下俏脸,糯糯道:“小妹曾发下重誓,谁若能帮我报这杀父仇,我便以身相许。师兄,你……”话未说完,身子已依进萧直怀中。

萧直轻揽女子香肩,坚定道:“当初若非师傅将我从大漠带出,这条小命多半会交代在那里。他临走时将你托付于我,让我护你周全。师妹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尚在,就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女子嘤咛一声,把脸埋进萧直胸膛,紧紧抱着他,久久不舍松开。

2.

蓝天白云,苍鹰翱翔。

大漠几十里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青翠草原。萧直扭头望向身旁的红衣女子,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女子轻抿薄唇,脸庞微红道:“师兄,咱们一连赶路数日,想来不会误事吧?”

萧直微眯双眼,淡定道:“既然已经到了此地,先找个地方休整一番,再作其他打算吧。”

前些时日,萧直从马大人行囊内发现一道御旨,御旨提到半月后将有一批贡品运送到此地,届时会有钦差前来交接,让他尽快安排交接事宜,御旨特别提醒此钦差身份尊贵,要做好妥善安排,不得有误。

萧直当时对此并未多加留意,把心思都放在了师妹身上,那日二人坦白心声后,发现原来彼此早已爱慕对方多年。此后几日二人感情更是水涨船高,恨不能天天待在一起,若非师妹偶然见到那御旨,觉察到此事定然大有文章,估摸着他俩此刻仍还沉浸在温柔乡中。

萧直回想起十多年前,父亲忠君爱国为官清廉,却因一时直言竟落得发配边疆的下场,后来他到处打听,才得知父母那次根本就没有走出大漠。当今皇上在他眼中无异于杀父仇人,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报仇机会,奈何对方一直在皇城从不外出。

御旨中所说的贡品,皇上一定极为看重,还有那个钦差与他肯定大有渊源,若是能将他们擒下,皇上肯定大为恼火。

萧直一直在寻找报复的手段,这次机会当然不会放过。他借着师妹凌玉家的势力将此消息传来,希望找些帮手完成此事,没想到大漠各路枭雄竟纷纷跳起,都骂当今皇上荒淫无能,若非有几名肱骨之臣力挽狂澜,只怕这天下都会拱手让人。

在萧直号召下,几十个成名已久的人物一呼百应,约定在此地福运酒楼汇合,等待良机将贡品和钦差一同劫下,好杀杀皇上的威风。

福运酒楼内人声鼎沸,各路枭雄汇聚一堂。

萧直和凌玉坐在某桌旁正低声商量事情,突然几道身影掀帘而入。先进来的是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满头白发,目光凌厉,他冷冷扫了四周一圈,暗暗皱起眉头。随后进来一位身高体胖的富人,此人身着华服,神情不怒自威。待二者进店后,几个手拎带鞘长刀的精壮汉子鱼贯而入,他们个个神情肃穆,各自扫视着不同方位。

店伙计急忙上前,吆喝道:“各位客官,您几位……”

他话未说完,却被为首老者伸手拦住,此人沉声道:“找间上房。”

伙计一怔道:“小店虽是酒楼,但老爷也知道在这蛮荒之地,生意本就不景气,因此这上房是没有的。”

老者眉头一皱,又向四周群雄扫视一眼,忽然一把揪住了伙计的衣领,怒喝道:“大胆。”

华服富人却轻咳一下,朗声道:“老刘,有张空桌即可。”

群雄望着初来几人,眼中均都闪过饶有兴趣之色。

萧直见老者听到富人言语,连忙恭敬地站到一旁,不禁皱起眉头。那个富人看似沉稳内敛,却是个绣花枕头,应该不懂拳脚功夫。老者和其他几人不同,特别是那个老者,看其手掌如同铁铸,定然非同凡响。可他们却对富人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背之意,想来此人身份非比寻常。

伙计带着几人向萧直这边走来,在他们一旁刚好有张空桌。那个老者仍不放心地左右探视,身为高手,自然能轻易看出此处众人均都功夫了得,心中有所提防在所难免。富人走着四方步,顾盼间目光神采奕奕,可当看到凌玉一刹那,眼神骤然变得迷离淫秽起来,并且直直盯着不能移开。

凌玉见状恼羞成怒,猛一拍桌子,身前筷子登时弹起,反手一抓,就向富人用力投去。老者眉头一皱,向前跨出一步,抬手向上抓去。啪一声轻响,在筷子将要插到富人眼中时及时抓住。

老者冷哼一声道:“姑娘好大的火气。”

萧直已经与凌玉确定关系,自是见不得旁人这般盯着心上人,听到老者带有威胁的话语后,一把将剑抓在手中,长身而起向那边急跨两步,刚欲拔剑,忽觉手中一沉,却是老者伸手按在剑柄上,将剑又推回鞘中。

老者目中寒芒一闪,手掌成爪自下而上抓向萧直脖颈。萧直清楚来爪厉害,后退半步仰身向前蹬出一脚。老者大喝一声:“来得好。”另一只手迅速向萧直脚腕抓去。

萧直顺势拔剑而出,向老者直刺而去。其他酒客见状登时全都站起,将桌上武器抄在手中,店外却在此时突然响起怪异刺耳的尖鸣声。

听得此声,萧直心中一阵狂喜,顾不得再和老者切磋,收脚退了两步,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萧某日后再向前辈请教。”说罢带上凌玉向店外急匆匆赶去。

店里其他酒客也紧随其后,片刻功夫,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大厅内,就只剩下老者几人了。

富人惋惜道:“刚刚那女子你怎地没有留下?”

老者忙告罪道:“老爷,那些人都是一伙的,若动起手来,只怕小的们难以顾及您的周全。说来也怪,这帮人匆匆离去,不知为了何事?难道是……”

富人冷哼一声道:“谅他们没这个胆子。”

3.

寒星如注,冷风袭面。

在离草原几十里外的大漠中,几十名身穿甲胄的士兵,护送着几辆马车徐徐前进,一名中年将领把手按在佩剑上,神情紧张地左右张望着。

太静了。

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厮杀的他,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一丝不对劲,他勒马向后赶去,到了车队中间位置,向一旁马车内望去,见并无差错便松了口气。

忽地,异变突起。

车队两侧黄沙骤然扬起,所有赶路士兵惊呼一声,竟都被黄沙迷了眼睛。将领见状心知不妙,大喝:“所有士兵听令……”

他的话尚未讲完,旁边地面传来一声冷笑,扭头去瞧,却见一名身穿黑色夜行服之人窜出,长剑刚显便就戳至身前。此人来剑迅猛,转眼间刺出三剑,招招直逼要害,他一个不提防被刺中腹部,惨叫一声跌下马去。

黑衣人翻身上马,一个红色娇影不知何时已跳上马车,一刀将驾车之人砍翻在地,冲黑衣人说道:“师兄,看来宝物就在这里了。”

凌玉也不废话,撩开车帘钻入其中。她忽觉香风扑鼻,凝眉一瞧,但见车中哪有什么宝物?分明是一个身着白色纱裙的曼妙女子。

此女手拿匕首,面罩清纱,黛眉紧锁,杏眼瞪得溜圆,缩在车厢一角,因恐惧浑身正发抖不已。

凌玉狐疑道:“你就是那个钦差?”

她不待女子回话,扭身出了车厢,冲一旁萧直说道:“太好了,钦差也在此处。”

萧直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若果真如此,这次行动可谓一举两得,那狗皇帝定会气到吐血。”

其他地方,士兵们早被埋伏已久的群雄制服,他们成名已久,对付普通士兵就像杀鸡用了宰牛刀,还不是手到擒来。

萧直把劫来的财物全都变换成大漠中稀缺的粮食,分发给几个贫穷的村子。

遥想当年被师父救下,对方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像亲生骨肉般照顾他。他学有所成想为父亲报仇,但师父总说:“你父亲为何跟你说,一直往前走,千万别回头这种话?就是怕你日后报仇。当今皇上确实令人不耻,很多人想杀之而后快,他为何仍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一直躲在皇城不肯露头,那里戒备森严,你若是冒失地闯进去,肯定有死无生。”

年轻气盛的萧直气不过,偷偷跑去了皇城,结果皇城戒备确实森严,根本无法无声无息进去。事后萧直并没有立即回到师父身边,开始在大漠附近游历。那些年他见多了大漠百姓的疾苦,一心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奈何身无长技,便仗着功夫了得,时不时劫掠贪官污吏或者见利忘义的商人,再暗地里接济那些贫苦百姓。久而久之,在这片地界倒也闯出几分名堂,这便是“大漠孤烟,铁剑萧直”名号的由来。

篝火翻涌,人心欢腾。

萧直望着几十名衣衫褴褛的百姓,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凌玉触景生情贪饮了几杯,脸蛋儿红扑扑地依在萧直身上。

此刻他也有些犯愁,那些劫来的东西确是皇上搜刮的财物不假,可那个女子并非钦差。当日他们把车队拉到偏僻处,特意询问女子的来历,结果大出乎意料之外,这女子竟是西域某个部落的公主……

那女子黛眉杏眼,琼鼻小嘴,身材婀娜,肌肤赛雪,简直美若天仙。几十名大汉直直看着她,呆立半晌,这才意犹未尽回过神来……

“师兄,你快看阿弥娜,刚才跟百姓有说有笑,现在又跟着跳起舞蹈,很单纯吧?”凌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萧直。

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那天萧直初见阿弥娜时,也被其绝世容颜所吸引,愣神了半天。阿弥娜后来知道他们并非浪荡之徒,逐渐跟萧直几人熟络起来,特别是近两天,对方看萧直的眼神开始变得暧昧不清,这便更引起凌玉的戒心。

萧直笑着望向阿弥娜,对方见他正看着自己,心喜地将他拉到场中,牵着他的手开始载歌载舞。

凌玉小嘴一撅,这阿弥娜不知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还是在刻意跟自己作对。对方明知道萧直是她情郎,却还这样卿卿我我,没一点避讳。

难道她也喜欢师兄?不可能,他们才认识几天。但若不是的话,她为何总这样亲近他?

阿弥娜芳龄十六,对于感情一知半解,以前她是公主,在部落中百姓对她唯有尊敬,关于男欢女爱之事谁敢提及?她现在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了在部落时的规矩,就像飞出笼子的鸟,纵使不能天高任鸟飞,随心所欲地玩耍却是没人指摘的。

萧直是她出来后接触最多的男人,他对她特别照顾,而且英俊潇洒、心地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因此,在她心中对其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至于凌玉如何去想,她从未考虑过,这是以前作为公主落下的毛病。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别人都会围着她转,担心她不高兴,哪会有其他意见?

夜已过半,篝火暗淡。

百姓们酒肉吃够趁兴而归,萧直回到村里为他安排的住处,见凌玉一脸不快地坐在床上,看到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萧直挠了挠头,不明所以道:“师妹,谁惹你生气了?”

凌玉生气道:“你还说,怎地不跟阿弥娜跳舞了?”

萧直解释道:“这么晚,她也累了。”

凌玉听到这话更是恼怒,“既然这样关心她,就去陪她好了,我才不需要你陪。”

萧直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生气,难道是刚才自己说错话了?他思来想去没搞明白,本想问个清楚,但见她正在火头,就笑着坐在一旁,正要说几句好听话,却被一把推开。

“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

凌玉本就在生气,想着萧直会哄哄自己,没想到对方居然说出这话来,委屈的眼泪一下挤出眼眶。

“你说的没错,都是我不对,你去找她好了。”

她站起身要走,扭头看了萧直一眼,见他仍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一跺脚跑到门口,刚要开门,门却被人一下推开了。

“哟,凌玉姐姐,你怎么哭了?”阿弥娜却在这时来了。

凌玉恼怒道:“你大半夜跑这里干嘛?”

阿弥娜一怔,往时只有她对别人生气的份,今天突然有人对她这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见坐在床上的萧直也板着脸,想要开导两句,又不知如何说起。

“我,我,我刚才高兴特意来看看你,想跟你说说话,可是,可是你生气了……我,我,是不是萧大哥惹你生气的?”

凌玉一咬银牙道:“你还有脸说他,要不是你跟他那样,我会生气吗?”

萧直见阿弥娜听到此话,大眼睛扑闪两下,眼眶不自觉被水雾填满,忙站起身把凌玉拉到身后,跟她解释道:“阿弥娜,你不要误会,刚才是我说了几句师妹,才把她惹生气的。现在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就会没事的。”

阿弥娜撅着嘴,楚楚可怜道:“那好吧。”

送走阿弥娜,萧直把凌玉拉到床上,不客气道:“师妹,这就是你不对了,阿弥娜那么小,她知道什么?你让着她点。”见凌玉又板起脸,他连忙笑着道:“好了,总之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气了好吗?”

凌玉不想在跟这块木头解释,斩钉截铁道:“你以后离她远点,有多远离多远。”

4.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阿弥娜早早起床,来到萧直屋外,听了一下没有动静,抬手敲了敲门。凌玉打开门见是她,没好气地把她拉进屋。

“萧大哥呢?大清早就没了人影。”

凌玉此时气头已过,见她一脸人畜无害,倒也生不起气来,但想起昨夜对方那样肆无忌惮,忍不住道:“你还说他?大清早过来怕是害相思病了吧?”

阿弥娜并未多想凌玉话中意思,解释道:“昨夜我见你俩吵架,有点不放心,起早过来瞧瞧,萧大哥去哪儿了?”

凌玉皱眉道:“他走了。”

阿弥娜听到萧直走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便问:“那何时回来?”

凌玉叹了口气,看来不跟她解释清楚,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解释道:“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人来通知师兄,说狗皇帝在附近扎下大营,应该是为了你被劫之事。师兄听说狗皇帝来了,哪里还能安心入睡?就跟着对方去打听消息了。他让我留下来,把你保护好,不能再被狗皇帝抓了去。”

阿弥娜听到皇帝二字,吓得腾腾退了两步,本就白皙的脸,一下更是没了血色。

“皇上真的来了?”

凌玉见她这般模样,心里觉得奇怪,就问:“他来就来呗!有我保护你怕什么?”

阿弥娜坐到床上,歇了半晌后,开始一点点讲述起自己被抓来的经历。

今年开春,西域来了一位画师,画技十分了得。阿弥娜父王听说后,希望他能到部落待上些时日。盛情难却,画师只好答应下来。画师在部落住了几个月,画出很多不错的作品,阿弥娜父王每每与她说起对方,总忍不住会夸奖一番。阿弥娜听的多了,也想让对方为自己作一幅画。

那位画师走后没几个月,皇上不知怎地看到了阿弥娜的画,心中甚是喜爱,竟派使者让阿弥娜父王把她送到皇城面圣。阿弥娜父王早就听说过皇上的名声,当然不想把阿弥娜送进宫。不成想皇上一怒之下,竟派出数万骑兵,将阿弥娜的部落屠戳一空,并命人把把阿弥娜带回皇城。

皇上在宫中每日盯着阿弥娜画像,心中急不可耐,竟不顾朝臣阻拦带着刘统领前来迎接阿弥娜,只是没想到她在半路被萧直劫走了。

凌玉将哭成泪人的阿弥娜搂进怀中,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女子,竟受到过如此打击。她回想起父亲遭人背叛,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心中不禁升起惺惺相惜之感。

半晌后。

阿弥娜安静下来,想起萧直去找皇上的事来。对方听到皇上就在附近,非但不怕被抓,反而冒险去打探消息。她一念至此,心中更是着急万分。

“萧大哥明知道皇上就在附近,为什么还要去打探消息,要是被抓了怎么办?”

凌玉叹了口气,将萧直与皇上的恩怨讲了一遍,无奈道:“我劝过他,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过皇上。可他总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有机会一定要亲手杀了狗皇帝报仇雪恨。”

阿弥娜这才明白,原来萧直和她一样,跟皇上有着血海深仇。可皇上毕竟是皇上,怎可能那般容易被杀?平常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的。但自己的仇呢?如果有机会杀了皇上,她也绝不会错过吧。

她抓住凌玉的手,坚定道:“凌玉姐姐,换作是我,我也会那样去做。只可惜我没有本事,不能像你们这样飞来高去……”

阿弥娜的话尚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一声烈马嘶鸣响起。

凌玉心中一惊,跑到窗户旁打开一条缝隙,但见十几名士兵手拿钢刀,挨个把一户户院门踹开,冲进去将百姓拽到院外,被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仔细询问着什么。

她暗叫一声不好,这帮人怎地如此快就查到他们下落,如果自己被抓倒没什么,可阿弥娜呢?师兄走时再三叮嘱,要她护佑阿弥娜周全,若是被抓肯定逃不过狗皇帝的魔爪。

凌玉思来想去没有良策,唯有以身犯险引开对方注意,让阿弥娜趁机溜走了。

“阿弥娜,你待在屋里千万别出声,等会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再趁机从后窗溜走,想办法找到我师兄,他会保护你的。”

阿弥娜大惊道:“那你怎么办?”

凌玉嫣然一笑道:“我总比你有把握甩开他们吧?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一直往前走,千万别回头。”

“可……”

凌玉摸到马厩旁,轻手轻脚将马牵出院子,而后悄悄来到街旁,向街上张去。十几个百姓分列两排,白发老者背着手在前面踱步,不再对他们进行询问。

她掏出两枚飞镖,在老者背过身去时,想也不想向那边掷出。老者反应极快,听到破空声,骤然转身,一把将飞镖捞进手中,冷笑道:“果然在这里。”

凌玉转身跳上马背,冲出街道就向村外赶去。老者看到凌玉眼前一亮,急忙吩咐道:“快,给我追。”

这老者竟是与萧直在酒楼切磋之人。

阿弥娜忍着哭腔,望着凌玉红色的身影在黄色的沙漠中渐行渐远,而她背后的追兵也跟着渐渐远去。

此刻日上中天,空气被晒得氤氲一片,再分不清哪里是沙漠,哪里又是苍天。

5.

黑夜无边,狂风四作。

大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烛火在无力拍打斑驳的土墙。

阿弥娜从睡梦中幽幽醒来,刚睁开眼睛却条件反射般坐起,哭着叫道:“凌玉姐姐,你快回来。”

一个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肩头。她心里一惊扭头望去,却见萧直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看到萧直她仿佛一下找到了主心骨,想也不想扑进他怀中,啜泣道:“萧大哥,凌玉姐姐她为了救我……”

萧直闭上眼睛,脸上现出难过之色,沉声道:“阿弥娜,我全都知道了。”

当日刘统领带着士兵去追凌玉,阿弥娜趁机从村中逃走。也不知逃了多久,她举目四望,所见之处满目黄沙,无论哪里都一般无二。她回想起在部落时的惬意时光,父王温柔的笑脸,还有骑兵冲进部落血腥的场面,凌玉义无反顾引开追兵的背影,萧直那颀长挺拔的身躯。她不知该何去何从,泪水淹没她的视线,绝望将她理智击成粉碎,又不知走了多久,最终昏迷在茫茫沙漠之中。

萧直已经托人打听到凌玉的下落,她已被刘统领抓住,正被带往皇上行营。

阿弥娜绝望道:“那凌玉姐姐岂不是……皇上那般色欲熏心,只怕她……”

她不敢去想,更不忍点破,怕因此联想到凌玉会做出的傻事,也怕萧直受不了这种打击。

萧直恨恨站起身,用力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流出丝丝鲜血,他咬牙道:“狗皇帝,若师妹有任何闪失,我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阿弥娜见他这般作践自己,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道:“萧大哥,你别这样,我怕。”

萧直低头望着她,阵阵体香钻进鼻中,令他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松弛下来。他一直很奇怪,为何阿弥娜身上竟会自带花香,而且随着时日愈久,这香味也跟着愈发诱人。

他松开手,和阿弥娜拉开些距离,开口道:“你放心,在救出师妹前,我是会想不开的,现在我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阿弥娜拭去泪水,望向萧直的目光变得迷茫起来。跟他在一起,心总会莫名的安稳,见不到他,又觉得毫无生趣,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在乎对方?难道是……

她岁数不大,但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虽然并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喜欢,可心里对他的在乎是那样深刻。她怯生生问道:“萧大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凌玉姐姐?”

萧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会问出此问题,苦笑着道:“我从小就跟师妹生活在一起,一直觉得这辈子都会跟她朝夕相处下去。”

听到此话,阿弥娜有些失落道:“真羡慕凌玉姐姐有萧大哥这样的好郎君。”

萧直听得一怔,展颜一笑道:“傻丫头,你这样漂亮,肯定也会有的。”

阿弥娜低下头,贝齿紧咬着嘴唇,声音颤抖道:“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话说的,机会肯定有的是。”萧直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你听说话绝情花吗?”凌玉抬头望向萧直。

“绝情花?”萧直皱起眉头。

此花他当然听过,人一旦服用,体表刚开始会有淡淡的花香,香味随时间推移会愈发强烈,到了一定天数后,又会由香味转变成刺鼻的腥臭味,几日后服用者将化为一滩血水。此花还有另一种毒性,在中毒期间与任何异性发生关系,对方也会因此身中此毒。

阿弥娜恶狠狠道:“没错,我在被押来的路上服用过了,皇上屠我全族,我要他用命来偿还。”

萧直愕然道:“那你自己岂不是也会没命?”

阿弥娜突然站起身,扑进萧直怀中,柔声道:“以前我无牵无挂,觉得用这条小命去换皇上万金之躯算不上吃亏,可现在我舍不得你。萧大哥,要是能早两天认识你该有多好。”

萧直没料到她会喜欢自己,想要拒绝,忽又觉得对方身中剧毒,已经药石难治,如何能硬起心肠让其伤心?

他惨笑道:“也许是上一世修得缘分还不够吧。”

良久后。

阿弥娜抬起头,望着萧直俊朗的面容,粲然一笑道:“谢谢你,萧大哥。我知道你喜欢凌玉姐姐,刚才是怕我难过才没有拒绝的。”

萧直柔声道:“你想多了。”

阿弥娜松开手,有些随意地坐在床边,想让自己显得洒脱一点,可想到要和他分别,甚至一段时间后将人鬼殊途,心中不禁一阵绞痛,颤声道:“我听凌玉姐姐说,你和皇上同样有血海深仇,一直在寻找机会复仇。现在凌玉姐姐落到他手里,若是不抓紧救出,只怕会发生难以预料的事情。你把我交出去吧,用我换回凌玉姐姐,皇上最想要的人是我,到了那边我会帮你报仇的,反正我也是将死之身。你以后把我忘了吧,就当从没有出现过。”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6.

篝火噼啪作响,行营亮如白昼。

刘统领带着凌玉来到大帐,他身上也负了些伤。这一路归来碰到不少阻拦,若非他手上功夫了得,外加处处小心,只怕真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皇上坐在主位上,正闷闷不乐饮酒,骤然看到凌玉心中一喜。但见她柳眉倒竖,一脸怒容,心中又升起几分怜惜。

“刘统领,快给美人松绑。”

刘统领不敢违令,但提醒道:“启禀皇上,此女子烈得很,老臣又有伤在身,若贸然松绑,只怕无人能奈何她呀!”

他见皇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睛滴溜溜一转便有了主意,又拱手道:“皇上莫急,待会儿老臣命人喂她点春药,待到药效发作,皇上自可以春宵一度了。”

皇上抚掌大笑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刘统领此招甚合我意,那还等什么?快快命人去办此事。”

刘统领拱手正欲离去,却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报”,随后一个士兵手捧一封信件和一支箭矢走进帐中。

“启禀皇上,刚才卑职巡视时,忽见一根箭矢射落在地,见箭上插着此信,因怕误了大事,特赶来奉上。”

皇上轻皱眉头望了刘统领一眼,后者会意地接过信件,将巡逻士兵打发走,随后打开信件一瞧,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忙把此信恭敬地递给皇上。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阿弥娜公主在本人手中,若想得到此女,半个时辰内带上凌玉到向西三十里外矮山交换,只许一人前来,若发现凌玉有任何不妥之处,莫怪本人辣手摧花,过时不侯。

皇上看完信问道:“刘统领,你如何看?”

刘统领拱手道:“启禀皇上,三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若乘快马赶去,半个时辰应该来得及。”

皇上目光在凌玉身上贪婪地扫了几眼,惋惜道:“想来此女就是那凌玉了,只可惜她刚到行营对方便来了书信。可惜,实在可惜。”

刘统领脑子飞快一转,笑着恭敬道:“皇上,想那阿弥娜公主国色天香,此女如何能相提并论。再者,待日后老臣痊愈,定率人再来大漠,将此女抓回宫中,令她心甘情愿为皇上宠幸。”

皇上闻言大喜道:“刘统领所言有理,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就交由你来处理吧。”

凌玉虽然疑惑信上内容,但从他俩的交谈和看自己的眼神,就能猜到这事情大致与她有关,而且还涉及到阿弥娜。她不是已经逃了吗?为何还会牵扯到她,难道又被发现了行踪不成?至于日后再抓她的话语,更是让凌玉摸不着头脑。

她已经考虑清楚,如果这帮人对她有任何不良企图,大不了一死了之,只是苦了师兄以后又要一个人闯荡江湖,想想都为他感到孤单。阿弥娜虽然喜欢他,奈何手无缚鸡之力,行走江湖完全是拖累,二人真的不太合适。

弯月如勾,风缭乱了发迹。

萧直曾好几次劝过阿弥娜,让她好好考虑考虑,若是改变了主意,他也会竭尽所能为她寻找解毒的办法。

阿弥娜回答的很坚决,她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凌玉意外的消息,也不想看到萧直因失去凌玉而就此沉沦,更主要的是她想报仇,因为她总是梦到部落里那些惨死的人,曾与她度过的美好时光。

风无情吹着,一旁的火把呼呼作响,远处传来马蹄声响,萧直扭头望向阿弥娜,火把映红她的俏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晶莹的光。

她才十六岁,竟要亲身面对如此血腥的现实。

阿弥娜低声道:“萧大哥,你不会真的忘了我吧?”

她望向萧直,泪水止不住滚滚落下。她很想在最后让自己显得坚强,可恐惧冲溃了她在心中筑起的堤坝。

萧直见状情难自禁,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他以前不懂情为何物,可现在面对她,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一别真的再难重圆。

凌玉在他心中应该放在何处?自己真的喜欢她吗?或者是长期相处给自己造成的错觉?自己只是把对方当成妹妹般的存在,而非感情?

不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自己和阿弥娜才相识几天?不可能存在真正的感情,若说特别,只能说跟她在一起比较轻松罢了。而凌玉,自己可一直把她当成缺一不可的人呀!

现在之所以觉得心乱,也许是被阿弥娜深情所动。但现在对方明显有后悔的意思,还要继续这场交换吗?若这般做了,凌玉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你后悔了?要不咱们现在就走。”

阿弥娜摇头道:“我不后悔,我只是有些害怕。”

萧直低头看着怀中的阿弥娜,她娇小的身躯在瑟瑟发抖,仿佛一只羽翼未全的幼鸟,还不会飞翔,却要面临万丈深渊。往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可退后一步呢?也许是等死。

“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即带你走。”

阿弥娜深吸一口气,从萧直怀中挣脱出来,抬眸望着他,轻声道:“我迟早会死,而萧大哥和凌玉姐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只是希望以后因我发生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凌玉姐姐跟我说,一直往前走,千万别回头。现在我回头了,我的路也走到了尽头,老天没有给我再回头的机会。萧大哥,以前我不懂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现在我懂了。”

她走过去,伸手揽住萧直的脖颈,抵起脚尖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望向远处。

“我会报仇的,为了父王,为了部落,还有,也为了你……”

马匹嘶鸣,两道人影出现在视野当中。

“刘统领,当日一别,咱们的切磋也该继续了吧?”

萧直大喝一声,飞身落在来者身前。

刘统领打着哈哈道:“萧兄弟说笑了,刘某有令在身,咱们先办正事,至于切磋之事日后在提也不迟。”

萧直冷哼一声道:“我观刘大人面色苍白,倘若我现在出手,不知你能接下几招?”

刘统领暗叫不好,眼前寒芒一闪,骤见一道寒芒打斜刺里刺来,忙挥手用缰绳向身前一抽。萧直侧身避过,飞出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刘统领躲闪不及被踹了个结实,身体倒飞而出,在地上腾腾腾退了几步,喉咙一甜呕出口鲜血。

他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扭头望了另一匹马上的凌玉,再顾不得什么,用力在马臀上一抓。马匹吃疼之下向前飞奔而出,萧直意料之外连忙翻身躲避,再次落地却见刘统领已飞上另一匹马背,逃也似的跑掉了。

刘统领在远处勒马立定,含恨道:“好你个萧直,居然不守信用。”

萧直心知已然无法追上,大笑道:“刘统领,还是那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切磋之事只好下次领教了。”

刘统领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怎地如此糊涂,相信什么江湖规矩。若早知如此,来时就该多带些骑兵,直接将萧直一举擒。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何向皇上交差?回想起皇上来时郑重交代,一定要把阿弥娜带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尾声

皇上在行营整整等了一夜,始终未见刘统领归来,一气之下令骑兵尽出,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萧直见皇上在大漠待了一月有余,一直没有撤兵的意思,便在暗地里号召群雄,趁行营骑兵尽出,在傍晚时分偷袭了大营。

夕阳西下,霞光万里。

萧直望着被大火笼罩的行营,在心间深藏已久的阴霾最终散去。

凌玉兴奋道:“这狗皇帝以前做缩头乌龟我们拿他没有法子,到了大漠竟如此明目张胆,真是死有余辜。”

阿弥娜眼含热泪道:“父王,你看到了吗?狗皇帝已经死了,女儿也找到值得托付的人了。”

她扭头望向萧直,见其双眼含泪,破涕而笑道:“萧大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已经报仇雪恨,怎地还如此伤心?”

萧直有些尴尬道:“为这一天,我等了十多年,现在终于得偿所愿,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对了,关于你身上的毒,我已经有了眉目,那个大夫想来很快便来,咱们快走吧。”

凌玉听到此话,大喜道:“此话当真?阿弥娜妹妹终于有救了。”

阿弥娜当初为救凌玉甘愿以身犯险,后者心中甚是感动,自此以后,她开始学着一点点接受对方,时至今日,已将对方当成妹妹看待,萧直有时为难对方,她都要跳出来为其打抱不平。

夕阳下,矮山坡,云霞染红了天,三道骑马身影渐渐消失在天边尽头。

在离此地几十里外的某处草原,一名身材瘦削老者恐惧地望着眼前的骑兵。

“刘统领,你可真让我们好找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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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han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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