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你好》

各位好,今天我们来讲一本心理学的书,叫作《我好,你好》,英文叫I'm OK—You're OK。这句话其实是人际沟通分析中非常重要的一句话。如果你学过TA(人际沟通分析,全称是Transactional Analysis)的话,你就知道“我好—你好”是TA创造的一门语言。TA创造了一整套的语言,便于我们交流。

弗洛伊德认为,人分成自我、本我、超我。但是人们有时候很难分辨自我、本我、超我,所以在讨论的时候经常会造成大量的误读。人际沟通分析的方法就是在精神分析的基础之上,创造了一套大家更容易理解的语言体系。所以进入“我好—你好”的世界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三个理论。第一个就是弗洛伊德的理论。弗洛伊德对心理学所做的最重要的贡献,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他让我们知道人的内心相互冲突的成分存在于无意识之中。就是我们体内有些东西是相互不协调的,他把它们叫作自我、本我和超我。它们会产生大量的矛盾,在人的无意识里运行。

第二个理论是潘菲尔德的理论。1951年,潘菲尔德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研究和试验。他用非常细小的电针来刺激人脑的颞叶皮质。颞叶皮质里的一些区域存储着很多记忆,所以当他用电针去刺激颞叶皮质的时候,患者大量的回忆就被唤醒了。有很多甚至是童年时期的画面和回忆(包括婴儿时候的回忆),还有青少年时期的回忆。而且随着这些回忆回来的不光是事件,还有情绪、当时的感觉。这些东西其实全部都储存在我们的大脑中。也就是说,我们从小到大这几十年,所有见过、体验过的那些事情,我们都没有忘记,全部都在我们的大脑深处藏着。只要用电针刺激你的颞叶皮质,你就想起来了。这是第二个理论基础。

在弗洛伊德和潘菲尔德理论基础之上,第三个登场的人叫伯恩。伯恩创造了人际沟通分析理论。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就是他认为人际交往有一个基本单元,这个单元叫作沟通。沟通又能够简化为刺激和反应。如果我们深刻地理解了人和人说话时的刺激与反应,我们就能够理解沟通这件事。当你把各种各样的沟通都理解了以后,你就能够理解人生为什么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境,或者为什么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精神类疾病。以上就是我们说的人际沟通分析理论发展的基本历程。

我们每个人体内有三个角色。自我、本我、超我不好界定,但这三个角色是容易被识别的。第一个角色叫作“父母”。我们每个人体内有一个“父母”,这个“父母”是在5岁以前,通过我们和我们的父母的互动过程,印在我们脑海中的。

5岁以前,我们听到我们的父母最常说的话是什么?是大量的规矩,比如“你不能这样”“你为什么要那样”“赶紧停下来”“这个绝对不可以”。所以当我们长大以后,我们的沟通中也经常会出现大量的忠告、规则、规范,比如“什么事不准做”“什么事必须怎么做”。这就是我们体内的“父母”。甚至有很多都是你不需要经过思考,就会直接反应出来的,比如对别人的教训,看不惯别人的行为。我在直播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屏幕上出现很多“父母”,他们的发言就是“父母”的发言。比如说“坐直一点”“女主播说话声太大,不讲礼貌”……一些人特别喜欢批评别人,这其实就是我们体内“父母”的部分。

第二部分叫作“儿童”。“儿童”是5岁前我们的内部事件(感受)对外在事件(主要是双亲)反应的记录。那时候你没有太多表达的空间,更多的是别人说你,然后你听。这时候你主要积累下来的东西,都是一些感受,比如说“我好”或者“我不好”,就是我们说的I'm OK,或者是I'm not OK。绝大多数的孩子在小时候都会经历一个“我不好”的过程。

大家说:“那如果孩子从小就被爱呢,他会不会有‘我不好’的感受?”一样会有。因为孩子是从很弱小的状态开始成长的,所以孩子在5岁以前一定经历过大量他做不到的事情。当他看到别人都能做到,但是他做不到,比如大人可以做到,但他做不到;一个小哥哥可以很容易地做到,但是他做不到,这些时候,他就会出现这种“我不好”的感觉。

小孩子好和不好的感受表现出来的是不一样的。比如说当他觉得好,他就会表现出创造力、好奇心、玩得很开心。当他觉得不好,他就会表现出挫败感、委屈、难过、耍小脾气、搞破坏。这些都是一个“小孩子”的表现(此处及下文中的“小孩子”“孩子”均指原书三种人格中的“儿童”)。我们经常会看到很多人在假装自己是个大人。甚至很多成年人在当了爸爸妈妈以后,也是在假装自己是个大人,实际上他表现出来的是“小孩子”的恐惧、“小孩子”的担心。这是我们体内的第二个人。

那5岁是不是一个明显的分界线呢?我不这么认为,可能大多数人都是5岁。基本上在你离开你的家长之前,这些时间都是你在培养你的“家长”和“小孩”的过程。

我们体内的第三个人格是什么呢?叫“成人”。“成人”的发展从出生10个月开始。在我们10个月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就是我们开始具备自主运动的能力了。比如说我们可以挪动这个杯子了,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把这本书挪来挪去。当我可以操纵外部事物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自我意识和思考,我们具备了探索和检验加工数据的能力,我们判断一个问题可以分析它的可能性。这些东西都是“成人”的成分。也就是说从出生10个月开始,我们就开始培养我们的独立思考能力,培养我们的“成人”。

那么“成人”负责加工的数据来自哪儿呢?既来自外部世界所发生的事,也来自你体内的“父母”和“孩子”。“父母”和“孩子”都积攒了大量的数据,需要通过你的“成人”来分析,再结合现实世界做出反应。这就是TA理论的一个基本的假设,我们需要知道这三个角色。

人和人之间的矛盾一般是在什么情况下爆发的?压力之下,“成人”会被削弱。比如说咱们俩在聊天,本来聊天聊得好好的,说着说着你有几句冒犯我的话出现了。当你冒犯了我以后,我就开启自我保护状态。我一旦开启自我保护,我的“儿童”就会出现。我体内的“儿童”一旦出现,我就会开始责怪你,开始推卸责任,不再建设性地解决问题,而是要跟你吵架,要跟你分清楚责任,“这事儿到底怪谁,这事儿不能怪我,这事儿要怪怪你”。你看,“儿童”就喜欢区分这个。但是“成人”要解决问题,而压力太大的话,“成人”就被削弱了。

这是我们体内的三个角色。与这三个角色相对应的,我们有四种心理地位。这四种心理地位跟我们的早期体验有关,而且跟我们未来可能产生的精神疾病也是有关系的。最容易建立起来的、最常见的关系是“我不好—你好”。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从什么都不会开始的。当我们从什么都不会开始,探索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经常会出现挫败感。而这些挫败感又会带来“别人都好好,别人都好厉害”的感觉。所以你看,有的人刷抖音就会觉得“别人都年入过亿,这么多人都年入过亿,人家天天旅游,人家每天生活得这么好,但是我不好”。这种“我不好—你好”的状况是最常见的。

一旦一个人的心理态势是“我不好—你好”,那么他就会经常“玩游戏”。“玩游戏”也是TA的一个术语。什么叫玩游戏呢?就比如说,有的人总是走入一个人生剧本,认为“我是怀才不遇,我被资本玩耍了”“资本家就是会剥削人,就是会欺负人,我总是怀才不遇”。当他进入这样一个情境中,一次一次地重复着这样的剧本,这就是在玩游戏了。

还有一种典型的“我不好—你好”的游戏,就是“我的比别人强”,做什么事都要展示自己比别人强。他不是一个“成人”,他是一个“小孩子”在玩这样的游戏,因为玩这样的游戏能给他的内心带来抚慰。还有“甩锅”的游戏,甩锅游戏是很多成年人最喜欢玩的(暂时缓解“我不好”所带来的沉重的心理负担)。比如说父母骂孩子,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实际上就是甩锅,为了证明我是个好家长,是你不听话。这也是他的心理游戏。这些对于你的实际生活根本无效的东西,都可以被称作游戏。

还有人在玩“我总是很努力”的游戏。很多父母一说起来自己教孩子,就觉得“我好努力,我什么都试过了”“我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我们打工挣钱都是为了他”。他在玩一个游戏,他明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无效,可能会带来伤害,但是他坚持在玩一个“我很努力”的游戏。这都不是“成人”干的事,这是体内的那个“孩子”在干事。当一个人感受到“我不好—你好”的时候,他就会喜欢玩游戏。这种人容易受他人的摆布,“他非常需要安抚或认可,这是早期需要身体安抚的心理表现形式”。

“通常情况下,持有这种心理地位的人会有两种生活方式:第一种,生活在确定‘我不好’的脚本中(就是他总觉得自己不行)……这种脚本会促使他逃避生活。这些人可能会通过伪装寻求安抚,或沉湎于幻想式的生活中,通过‘如果我……’‘当……’等想法获得心理平衡。”大家知道,我经常在抖音上直播,你们能够看到我的直播间里经常出现“如果我有钱了,我也可以……”“只要我有钱了,我也能做这样的事”的留言,这就是典型的在玩游戏。其实他的潜台词是“我不好,你们好,等我有了钱,我才能跟你们一样”,他总是产生这样的幻想,通过这些幻想来获得心理平衡。

“另一些人的行为则会令人厌恶(负面安抚),结果只是再次验证‘我不好’,这就是所谓的‘坏小孩’特点。”他觉得“我不好,你们好,那我就破坏,我就让你不舒服,我就说难听的话,我就做“键盘侠”,我就骂你们,反正我不好;我觉得我很糟糕,那我就让你们不舒服,你如果关注我了,就是对我的负面安抚”。这就是一个“我不好—你好”的状况,但还不是最极端的情况。如果更极端,“若它持续存在,则会将一切引向绝望,最终的结果不是放弃(被送入精神病院)就是自杀”。假如他的状况非常严重,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价值的话,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二种心理地位叫作“我不好—你不好”。这种人也不少。“我不好—你不好”的产生,是因为一个人小时候受过过多的惩罚,他的生活环境特别艰难,很痛苦,于是他会对这个社会产生仇恨,进而他觉得自己也不好。

这种心理地位下的儿童会自暴自弃,放弃希望,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最终可能会在精神病院中过完一生,他们的行为变得完全退缩、退化,似乎想退回到一岁时所经历的生活,那时他们感受到了人生中唯一拥有的安抚。

他们只有在童年的早期才有一些温暖,再到后面生活就越来越艰难。如果是小时候受虐待很厉害的孩子,就很容易出现这种“我不好—你不好”的状况。因为这书成书比较早(20世纪60年代),所以它里边讲到自闭症,说有些自闭症的孩子可能就是这样的心理地位。但是根据现在的研究成果来说不一定,因为自闭症有生理方面的原因,是跟基因相关的,并不是童年经历就能够决定的。

第三种心理地位叫作“我好—你不好”。“我好—你不好”的孩子怎么出现的呢?就是他小时候受过伤,但是他在自我疗愈的过程中安抚到了自己。也就是说,当他在慢慢变好的过程中,他成了他自己的安抚,所以他觉得只有自己是好的,只有自己能够理解自己,只有自己是善良的,只有自己是能够照顾自己的。他的安抚不需要来自别人,来自自己就够了。而周围的世界是丑恶的,周围世界的人都是很坏的。

无论对儿童还是社会而言,他们一辈子都拒绝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这无疑是个悲剧。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他们都无法客观地判断自己应负的责任,总是在指责:“都是他们的错”“都是因为他们”,那些积习难改的罪犯就是如此。他们缺乏良心,坚信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事,他们都是对的,所有的错都在别人。这种情况一度被称为“道德低能”。

我们还讲过一本书,是讲无良症的,叫《当良知沉睡》。这本书告诉我们,无良是一种病。所谓的无良症,就是他觉得自己特好,而且特委屈,“我整天替你们着想,你们为什么要逼着我杀人”。“实际上,这类人拒绝接受别人是好的的事实。”对这类人的治疗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那人类的希望在哪儿呢?人类的希望所在就是“我好—你好”。也就是说,一个健康的人格会喜欢自己,也喜欢别人;觉得自己人不错,能够解决问题,有价值感,觉得别人也是善意的,别人也会愿意给自己安抚。这就是这本书书名的来历。

第四种心理地位“我好—你好”是有意识的、能用语言表达的决定,不仅包括了大量的关于个体和他人的信息,而且还包括了哲学和宗教等抽象概念中尚未经历过的可能性。前三种心理地位基于情感,第四种则基于思维、信念和行为。

什么意思呢?前三种心理地位不学就会。也就是说,如果你有过这样的经历,你受过这样的伤,你见过很多糟糕的事,感受过很多痛苦,你自己就能形成前三种心理地位,因为那是自然而然养成的。而第四种心理地位需要你比较幸运,能够去读很多书,能够培养自己体内的“成人”。当你体内是“孩子”做主的时候,你会觉得“我不好—你好”,或者“我不好—你不好”。当你体内是“父母”做主的时候,你会觉得“我好—你不好”。这都不是理性的。只有你体内能够思考、能够判断、能够改变的“成人”被你喂养长大了,你才能够理解自己和他人都是不错的,我们都是可以沟通的。以上就是四种心理地位。

基于这四个心理地位,三个角色之间会有很多的沟通关系,叫P-A-C模式(P代表“父母”,A代表“成人”,C代表“小孩”)。关于如何识别P、A、C这三种角色,我觉得你们只要愿意都能识别,不需要详细地讲。一个人说话是“家长”(此处及下文中的“家长”指的是原书三种人格中的“父母”)的态度,你是能够看得出来的,通过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他的不耐烦、他的指责,你就知道这是“家长”。这个人现在是个“小孩”,他的表现会是赌气、撂挑子、摔东西、生气、委屈、难过、好可怜。

我要说清楚,不是只有小孩才能做“小孩”。任何一个人,比如一个5岁的小孩,体内也有“成人”“父母”和“小孩”,一个80岁的老人,体内也很可能有“父母”“成人”和“小孩”,这是非常常见的。我们在家里跟老人家沟通的时候,经常发现老人家一生气,像个孩子一样,这就是他“儿童”的部分出来了。“成人”主导的时候,我们会建设性地提问、讨论、解决问题、协商。所以,我相信每个人都是可以识别这三类角色的。

如果沟通双方的角色是互补的,沟通就可以很顺畅地进行。比如说“成人”对“成人”的沟通:“今天天气真不错!”“是啊,特别适合跑步。”你看,“成人”对“成人”的沟通基本不会有矛盾,因为我们都是“成人”,我们说的都是一些事实。“成人”讨论问题:“这件事咱们应该怎么办呢?”“那让我们想想吧。”“咱们一块儿开个会,讨论一下。”你看,这几次交锋下来对话都可以延续,都不会吵架,因为这是“成人”与“成人”的对话。

如果是“家长”对“家长”,也能顺畅沟通。你们到公园里听大爷们讨论问题,你就会听到这个大爷抱怨某个事,那个大爷说抱怨得对,还有个事更糟糕,他俩一块儿抱怨。当双方都是“父母”,双方都在抱怨、都在指责的时候,也能讨论问题。因为他们没有产生角色交叉,所以他们可以顺畅地讨论。两个“孩子”也可以顺畅地对话。两个“孩子”说话,那就是开玩笑、逗乐、撒娇、斗嘴,也可以进行得很好。还有“成人”对“孩子”说话,如果对方也以“孩子”的方式对“成人”说话,对话也是可以进行的。比如“成人”给他提建议,他以“孩子”的方式表示自己受委屈了,然后“成人”来安抚他,这个对话是可以进行的,因为没有角色交叉,他们的互动是平行的。

图 “儿童”对“成人”的沟通

那什么时候会出现沟通的问题呢?交错式沟通的时候。我讲完这个,你们就会明白家里为什么老有人吵架。比如说老公问:“我的车钥匙在哪儿?”这是一个“成人”在说话,一个“成人”在问车钥匙在哪儿。所以他的沟通方式是想要A对A(就是“成人”对“成人”),他想让别人帮他找一下车钥匙。然后妻子说:“你为什么什么都问我?”当这个妻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这是一个“父母”在对“孩子”说话。这时候对话就没法进行了,就会吵起来。因为本来是要讨论钥匙在哪儿的问题,结果变成了妻子认为丈夫什么事都让她做,变得生气。或者妻子用另外一个角度回答:“你怎么什么事都怪我,你找不着车钥匙干吗怪我?”这是一个“孩子”在说话。所以当沟通角色出现交错以后,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争论就发生了,双方就开始吵架了。所以,理解了沟通的复杂所在,我们才知道,识别“儿童”“家长”和“成人”是多么重要。

图 交错式沟通

这种案例我相信你们能举的比我更多,因为生活中俯拾皆是。比如你给别人提建议,提得好好的,你刚说完,对方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领导正在跟你讨论工作,然后你说:“为什么我做的工作你从来都看不到?”这是一个“小孩子”在说话,领导把你当成年人跟你说话,结果你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觉得受了委屈。沟通会产生大量的矛盾交错,这就是沟通不下去的原因。

还有一种沟通更复杂,叫作双重沟通。双重沟通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一句话当中既包含了“成人”的口气,又包含了“父母”或者“孩子”的口气。比如丈夫对妻子讲:“你把开瓶器藏哪儿了?”请注意,这句话里最主要的刺激是来自“成人”的,丈夫在找开瓶器。但是沟通中含了一个“藏”字,这个“藏”代表着一种责怪,代表他的“父母”在说话。所以这句话中既有“成人”的语气,又有“父母”的语气。

图 双重沟通

双重沟通一旦出现,就要看另外一方怎么接招了。另外一方如果感觉“我好”,你注意,I'm OK是很重要的。如果这个妻子今天的状态不错,觉得I'm OK(我很好),不觉得受到威胁,没有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或者不被爱这样的感觉,那么她可以回答:“我把它藏到汤匙旁边了,亲爱的。”你看,你既然说藏,那我藏了,我把它藏到汤匙旁边了。这就是一个互补的沟通。她给了丈夫需要的信息,而且她很温和地接受了丈夫对她管理家务的质疑,这是“成人”在回应。

但是如果妻子处在“不好”的状态,她觉得这句话冒犯到了她,这句话勾起了她内心的“不好”。我们现在经常讲冒犯这个词,什么叫冒犯?冒犯就是你这句话把对方的“小孩”勾出来了。冒犯就是你刺激到了他,让他不能够淡定了,让他不能够跟你讨论问题了,让他内在的不安全感出现了,他的“小孩”被你勾出来了。“小孩”一旦被勾出来,他就开始玩他的那些心理游戏了。心理游戏的目的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是为了获得安抚。比如说夫妻之间吵架,女人大喊大叫,觉得生气,她肯定不是在讨论这件事该怎么办,而是暗含“你为什么还不安慰我”的想法。

所以,如果妻子处在“不好”的状态,她的“儿童”被激活,她的回应会针对这个“藏”字(因为她的重点是“藏”)。“你说我藏?谁给你藏了,你把我当什么人,我一天到晚给你捣乱是吗,你眼睛瞎了吗,你看不到吗?”你看,各种难听的话就全都出来了。

甚至有的沟通能够蕴含三个角色。书里有一个很好玩的例子。一个男人回到家,发现家里很乱,桌上全是灰尘,没有人打扫。这个男人对妻子不满意,怎么办呢?他用手在灰尘上写了“I love you”。这个行为背后包含三个角色,首先“父母”“儿童”都在,“父母”在指责,“儿童”在玩游戏,同时“成人”在让妻子看到该打扫卫生了。用手指头在桌子上面写字,是“成人”在控制着这个情境,没有让这件事变得很糟糕。假如他写的是“看看这些灰尘”,那这个“成人”已经不在了,就只有“父母”和“儿童”在。

如果妻子感受到足够多的“我好”,那她就能够承受丈夫的建设性批评。她可能在清洁完屋子之后,会拿着一大杯饮料,等着丈夫回来一块儿喝杯饮料,开开心心的。或者看到桌子上的“I love you”,会觉得丈夫真好玩、真可爱,还会说I love you。但是如果她体内的“父母”出现,她会说:“你上次什么时候打扫车库的?你那个办公桌什么样你看了没有,你还说我!”这是“父母”在说话。如果是“儿童”,那可能这个妻子会不给他做饭。

所以这三种角色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关键点在哪儿,现在大家听出来了吧?听完我讲的这些互动的可能性和关系之后,你会发现关键点在于如何保持你体内的“成人”在线。这就是成熟的表现。

好多家长经常问我:“辅导作业怎么可能不生气?”我就很纳闷,我一直说:“辅导作业怎么会生气呢?”因为我从来没有在辅导作业的时候感到生气。我觉得辅导作业就叫天伦之乐呀,孩子不会做这道题,或者做错了一道题,这是件很好玩的事。读了这本书以后,我现在理解了,就是当我看到我的孩子做错作业的时候,我是“成人”,知道发脾气只会使得他更不会做,只有开心、幽默地教他,他才能够学得会。

但是绝大部分的人,在看到孩子写错作业的时候,他体内的那个八岁小孩的记忆被调动了。也就是说,他会想“我当年因为做错作业被批评过,这次可不能再轮到我了”,那种不安全感爆棚,就开始吼孩子。这是根本的原因。

那么怎么才能够保持我们体内的“成人”在线呢?这是这本书的核心。第一,对“儿童”和“父母”保持敏感。也就是说,你别被你体内的“父母”和“儿童”带走了。当你“爹味”十足地指责别人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你的“父母”。当你不断地感觉到受伤,感觉到委屈、愤怒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你体内的“儿童”。这其实叫作觉知。觉知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好多人活到七八十岁,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孩子”,还脾气很大地欺负所有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应该长大,他一直在用那个“孩子”在对待周围的人。所以,觉知是第一步,对“儿童”和“父母”保持敏感。

除了自己之外,你还要对别人的“儿童”和“父母”保持敏感。比如当你看到一个同事生气了,你要看看他的表现是“父母”还是“儿童”,他此刻到底是什么状态,是哪句话刺激到了他。

第二,对“不好”保持敏感。他一定是觉得自己不好,他才会做这样的自我保护,所以要看是什么勾出了他的“不好”。要识别我们自己的内部对话。我们在情绪变化的过程当中,一定有一个内部对话。假如你不去看这个内部对话,你会觉得“我就是莫名其妙有一股火,我忍不住”。你看,这种凡是忍不住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就是因为快速忽略过了内部对话。而实际上内部对话一定是有一个过程的,比如“他的作业没做,让我心里很难受;我为什么心里很难受,因为我突然想到了我小时候不会做题的样子”,或者“我突然想到了,万一这样下去将来他要饭怎么办”“如果别人都嘲笑我是一个糟糕的妈妈怎么办”。你的这些内部对话导致你把内心的“不好”勾出来,进而让你变成了一个“孩子”,感到愤怒。

第三,要找到“成人”的价值观。你体内的“成人”强不强大,并不是根据你会不会分析问题来判断,你需要有一套“成人”的价值观。什么是“成人”的价值观呢?比如说,“小孩”的价值观会认为“凭什么是我”“你让我读书,让我学好,凭什么老是欺负我”,这是“小孩”的价值观。一个“成人”的价值观是“做个好人本身就很好”“求仁得仁,又何怨乎”“施比受更有福”。“小孩”的价值观是“我要得到,这才是好的”,而成人的价值观是“施比受更有福”,就是我能够帮助别人,我更开心。如果你不能够建立一套“成人”的价值观,你体内的“成人”就会很弱小,你很容易被“父母”和“孩子”带走。

第四个保持“成人”在的有效方法是暂停十秒。如果你觉得自己要被情绪带走了,别发作,给自己十秒钟的时间,让“成人”慢慢地回来。这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我们知道了“父母”“成人”“孩子”这三个角色,可以把它们想象成三个圆圈,这三个圆圈并不是完全割裂的。有时候难免会产生彼此并不完全独立的情况,就是圆圈会有重叠。当它不能够完全独立,有所重叠的时候,叫作污染。比如说,“父母”会污染“成人”。当一个人的“成人”人格被体内“父母”的角色所污染的时候,容易出现偏见(如下图)。

图 偏见

“成人”所秉持的很多观念,以及分析问题的方法、角度,带有大量强迫性的主观色彩,就是我们讲的“爹味”(老想着控制别人,老想跟别人讲道理)。这是因为你对很多事情产生了偏见,你的“成人”被你的“父母”污染了。如果“成人”被“儿童”污染,也就是说下面的两个环产生了交集,容易形成错觉(如下图)。错觉就是你对一个东西的感受跟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你的“儿童”过于强大,影响到了“成人”的判断。

图 污染

除了污染之外,还有一种复杂的现象叫排斥。什么叫排斥?就是面临压力时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刻板的、无法纠正的感觉。在有的人身上根本看不到“儿童”,一个人会用自己的“父母”联合自己的“成人”,排斥掉自己的“儿童”。他认为所有的小孩子气都是不对的,都是糟糕的,都是不好的,应该排斥它。排斥了以后,这个人就只有“父母”的道德规范、指责、做事的方法以及“成人”的理性。结果就是他完全不会玩,没有享受精神、娱乐精神,活得不开心。《红楼梦》里边贾政就是这样,贾政就是没有“儿童”,外号“假正经”。

那如果是“儿童”联合“成人”排斥了“父母”呢?在这个人身上你看不到一个大人的样子,这种人不会有道德感,是个老顽童,永远都在玩耍,游戏人间 。甚至他的“成人”所做的分析,也是为了玩。他根本不会认为他有什么限制,什么事不能做。你看老顽童周伯通,胆子多大,到了段皇爷的府上,都敢勾引人家的王妃。这就属于没有道德感的约束,因为他体内没有“父母”,“父母”被排斥掉了。所以,排斥是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

那你们说有没有人的“成人”被排斥呢,就是这个人体内没有“成人”,只有“父母”跟“小孩”?有的,这种人就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勘误:书中原文为精神病患者)。他只能够一会儿“父母”出现,一会儿“儿童”出现,精神分裂得很严重,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还包括有的人三种角色都有,“父母”“儿童”“成人”都有,但是他的“父母”和“儿童”特别平淡,这种人容易沉闷、乏味。因为他的童年没有激情,缺乏爱,他就永远是老老实实的。这种最典型的是《西游记》里边的沙和尚。沙和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符合理性的,“大师兄,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他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但是没有激情,不好玩。这就是我们说的污染和排斥。

理解了P-A-C的理论之后,下面就要讲它的应用了,我们来看P-A-C和婚姻的关系。书里边有一个很有意思的隐喻。有一个人家里兄弟姐妹很多,有五六个小孩。妈妈发饼干的时候大家都去抢,一人一块,结果5岁(勘误:书中原文是4岁)的弟弟跑得慢,最后抢到了一块,但是饼干碎了一个角。于是他开始生气,然后啪的一下子把饼干摔碎,说“我的饼干全碎了”,然后就开始哭。这样的小孩我们可能都见过,就是“没有得到一个好的,我就不要了”。比如林黛玉,林黛玉说:“这花是单给我一个的,还是给所有人的?”“给所有人的。”“那就是挑剩的给我,对吗?”她就不要了。你看,这就是“小孩子”。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于婚姻的隐喻。如果你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你会发现在婚姻中,你经常会出现破坏的欲望。比如有好多人在婚姻中说:“那就别过了,离婚吧。”然后开始砸东西。离婚就离婚,砸东西干吗呢?东西你还可以留着分呢。但是不行,就要砸东西,因为我的饼干全碎了。我的饼干虽然只掉了一个角,但是我认为我的饼干全碎了,我要把它全部砸坏,这就是“儿童”。所以当“儿童”控制其中一方的时候,婚姻特别容易崩溃。很多影视剧都在描写这个过程。影视剧生怕矛盾不激烈,所以一定是让一个“儿童”来控制婚姻,肆意、矫情、爱生气、搞破坏,最后什么都不要。

“婚姻是人类所有关系中最复杂的一种。很少有其他盟约能像婚姻那样引起如此极端的情绪,或是如此迅速地由热烈的海誓山盟变成冷漠、离婚或残忍的心理战。”按理说,离婚好聚好散,但是有的人在离婚以后甚至还要毁了对方。离了婚以后我举报你、毁了你,因为你就是我的“饼干”,谁都别想要。

“当一个人意识到婚姻关系中的双方都把自己的‘父母’和‘儿童’带到婚姻中时,他才能意识到释放了的‘成人’对婚姻延续的重要性。”你们知道订婚约的那个人是谁吗?订婚约的几乎都是大家内心的“儿童”。“父母”很难订婚约,因为“父母”看谁都不顺眼,“父母”觉得谁都不对。只有“儿童”才会冲动,觉得“你太对了,你太好了,我要跟你玩”。

在“儿童”的思维中,有一个简单但重要的逻辑,就是交换:我对你有多好,你就要对我有多好;你以前对我多好,你现在就应该对我多好。这就是“儿童”最基本的一个逻辑。所以订立婚约的往往是“儿童”,“儿童”将爱理解为一种感受,而不是行动。我们经常说:“我觉得你不爱我了。”这是一种感受。而“儿童”所有的东西都是感受。

“在年轻伴侣的‘父母’中,难得有幸运地保存了美满婚姻的印象的,很多人甚至从未见过美满的婚姻。因此,他们从充满罗曼蒂克的小说中获得对婚姻的看法。”见过美好婚姻的人确实很少,但大多数人会选择结婚。他体内的“父母”给出的很多建议都是从电视里学来的,而许多电视剧里演的不是婚姻真正的样子,都是罗曼蒂克的描述。当幻想破灭后,会觉得“只要你做得不够好,那你就是完全不好”。所以“饼干”一旦碎掉,那就让一切都化为粉碎。

“长久以来人们一直认为,伴侣双方应有相似的经历和兴趣才能组成最好的婚姻。但是,当婚姻由‘儿童’进行设计时,重要的差异往往被忽略。”最后大家会进入一个“都是你的错”的游戏。实际上两个人如果各方面都很像,未必是很好的结婚的对象,因为两人的P、A、C可能并不相似。也就是说,我的“父母”跟你的“父母”观念不一样,我的“成人”跟你的“成人”没有共同语言,我的“儿童”跟你的“儿童”的感受力也不一样。这时候,你发现只要结了婚,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所有的矛盾全部都暴露出来了。我们所找的大量的共同点,都是外部的共同点,但是内部的P、A、C有相似性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作者认为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呢?“在婚前咨询中运用人际沟通分析的方法,勾勒出夫妻双方的个性图以预测婚姻”是有效的。咱们在生活当中,很少有人会做这样的事。但是至少你在很冲动地结婚之前,可以从“父母”“成人”“儿童”三个角度观察一下这个人。比如说他有哪些规范,他有哪些认为不可逾越的东西,他最常要求别人的东西是什么。这就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跟你的“父母”是不是一样的?如果你们两个人在这一点上完全不同,那就一定会有很多矛盾。

从“成人”的角度讲,观察他的兴趣点是什么,他喜欢研究些什么东西,他以什么为生,他爱不爱学习,愿不愿意探索。从“孩子”的角度讲,观察这个人的感受、乐趣、内心所遭受的伤害,他希望别人怎么对待他。从P、A、C三个不同的角度了解一下这些情况,可能会更靠谱。

书中有一些案例,就是这个作者阻止了很多可能会不幸的婚姻。在人际交往上,往往发起主动进攻的,都是一个超级活跃的“儿童”。甚至一个男孩跟一个女孩见面,才认识了几天,那个男孩就要结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求婚。很明显他是一个“儿童”,他对未来产生了大量的幻想。如果你只用你的“儿童”来对待他,说“那好吧,咱俩结婚”,那婚后可能会出现很多问题。所以在结婚前去了解他的家庭,了解他的成长经历,了解他的价值观,了解他怎么看待这个社会, 了解他怎么解决沟通的问题,这就是从P、A、C三个角度来了解一个人。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女孩没有接受这个男孩疯狂的求婚。

婚姻双方的“父母”和“儿童”会导致更大的分歧和冲突,只有通过“成人”才能使彼此的目标一致。但是,如果没有道德和伦理方面的考虑,婚姻的目标也无法实现。在面对婚姻陷入僵局的夫妻时,我常常不问他们“现在准备做什么”,而是问他们:“你们最想做什么?”

“你们最想做什么”,这句话就是要想办法调动对方体内的“成人”,让对方体内有建设性的“成人”出现。

这本书的作者不推荐随随便便就离婚,他认为离婚的伤害也是很大的。因为如果你没有认识到你们离婚的原因,那么你跟下一个“儿童”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如果那个人也是个“儿童”,你也是个“儿童”,那么悲剧会继续重演一遍。

他们曾经对37对夫妻做过P-A-C的辅导。作者说,最有效的办法是让这些夫妻知道有这三个角色。也就是说,你们今天听我讲这本书,很有可能就已经起到疗愈的效果了,因为你意识到了你有P、A、C三个角色。这37对准备离婚、来接受咨询的夫妻,最终有35对继续一起生活了。这成功率真是高到惊人,他们的婚姻都已经出了问题,但最后又走到了一起。

切记,婚姻绝对不是等价交换。等价交换是“儿童”的价值观,因为“儿童”只能够接受这么简单的价值观,他认为自己不能吃亏。法国有一首民谣,其中有一句歌词“爱是自由的子女”。如果你的家里没有足够的自由,爱可能都是假的。只有在自由的前提之下,才能够产生真正的爱。这需要主动地找出体内的“成人”,才能够做到的。

接下来我们说P-A-C和儿童的教养。作者虽然是在20世纪60年代写的这本书,但是里面的教育观念一点都不落伍,非常正向。他说:“教育孩子最好的方法是帮助父母。……除非父母同时改变,否则我认为这样的努力只不过是白费时间和金钱。”你看,这跟我讲过的书的观点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说父母保持原样,但这孩子突然变好了,几乎没有这样的事。一定是父母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孩子才能够跟着改变。“人际沟通分析的重点关注父母能做些什么,从而使父母和孩子之间关系的本质得以改变。一旦这种改变发生了,儿童的改变也将随之出现。”

为什么我觉得这本书的应用空间特别大,是因为绝大多数的父母都不是坏父母,绝大多数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那种虐待狂父母是少数,非常少。绝大多数的父母都是正常人,是想要对孩子好的。但是由于他们整天调动的都是自己的“儿童”,所以我们看到一个家庭里边,是三个“儿童”在互相打架。有时候再加上家里有老人,又来个“儿童”。天罡北斗阵,相当于七个“儿童”在那儿打架,家里肯定乱得一锅粥,因为没有“成人”坐镇。

你只要能够对你体内的“儿童”保持敏感,你就知道要多调动“成人”。我们经常讲:“孩子不会做作业的时候,你要有耐心,你要给他分析,给他讲题,跟他开玩笑,帮他放松,缓解压力。”只有“成人”能这样干。只有你不生气的时候,你的“成人”能这样干。如果你着急、恐惧、愤怒、委屈,你就很难调动“成人”。比如有很多妈妈感到委屈,她觉得“你还能让我怎么样”,委屈地哭。这都是“小孩子”在做事,这样的话,孩子就很难教好。

从什么时候开始实施人际沟通分析呢?“最理想的情况是从头开始。对怀孕的父母实施人际沟通分析教学方案非常有效。”也就是说,你和你老公备孕的过程中,就应该学一下P-A-C和TA。你先要知道,你身上有三个人格,另一半身上也有三个人格,将来孩子出生,他身上还有三个人格。然后从分娩的过程开始,就要把“成人”调动出来。因为分娩的时候,妻子承担着很大的痛苦,她很容易委屈,很容易难过,“儿童”很容易出现,那丈夫就要做“成人”。

很多妻子在怀孕的初期,没有一个“成人”照顾她,她旁边也是这样的“小孩子”。“有时,这种抑郁的感受会变得非常强烈,发展成所谓的‘产后抑郁症’。在这种情况下,母亲的‘儿童’完全控制了一切,它打破了界限,严重地污染了‘成人’。此时,母亲完全无法处理自己的需要,也根本无力照顾孩子。”所以大家知道,很多悲剧都是产后抑郁症引起的,因为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成人”的管控,她体内“成人”没有了,就会觉得痛苦,看不到希望。

孩子出生以后,父母抱着孩子的时候,就很容易冒出很多“父母”的话语。“最常听到的‘父母’的话语是:不要老抱着孩子,那样会宠坏他们。”很多人会说这样的话。当脑海中的“父母”在说话的时候,“母亲的‘成人’会考察这些教条,并坚持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该想法相当于:在孩子小的时候要多照顾他,当他长大以后就不必像对待小孩一样照顾他了。”就是你要去跟头脑里的“父母”辩论,你的“成人”要会分析。那些“数据”是提供给你的,但是接受不接受在“成人”,所以需要你的“成人”来分析它。

这个作者很反对类似“不要抱小孩”这样的话,因为心理学的大量研究表明,小时候被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如果一个小孩很无助在那儿哭,没人抱他,他会产生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作者认为,不让抱孩子这样的建议,就像是“童话故事中住在荒野里黑暗、阴冷潮湿的城堡中的恶毒的继母创造出来的”。

在抚养孩子时,父母充分意识到“我不好—你好”的心理地位尤为重要(就是说,你要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凭借着母亲的“好”,孩子才能安然无恙。一般孩子感觉自己“不好”,不过只要母亲是“好”的,孩子就可以依赖母亲。对孩子来讲,父母的安抚对他的意义程度相当于他对父母的喜爱程度。当母亲的“儿童”占据上风时,她就会卷入一场“儿童”对“儿童”的大战中,处在这种环境下的孩子会用一种扭曲的方式看待世界。一边是“不好的儿童”,另一边还是“不好的儿童”。

所以你想,这种情况下孩子很有可能被培养成“我不好—你不好”心理模式,好一点的可能是“我不好—你好”。但实际上,我们要培养的是一个“我好—你好”的孩子。而这个“我好”就来自一个“我好”的母亲。母亲要多调动出自己的“好”,所谓的“好”就是稳定。

所以别人问我“什么是好父母的标志”,我说:“第一个肯定是情绪稳定。”因为当妈妈情绪稳定的时候,她就很“好”,她有自己很好的那种感觉,她才能够温柔地对待孩子,温柔地看待孩子犯的错误,温柔地跟别人说话。孩子慢慢地就会觉得他自己也很“好”,因为他的妈妈很“好”,他就能够体会到什么是“好”。

父母需要对自己身上“不好的儿童”保持敏感性。当你体内的那个“不好的儿童”被调动出来的时候,比如当你出现“好委屈,凭什么他们都这样说我”“为什么没有人帮我”等感觉的时候,你注意,你被这个感觉带走了。事实可能是你有点累了,可能是他们没有那么细心,他们忽略了这件事,这是“成人”在说话。但是如果你体内是一个“不好的儿童”,你会觉得“我不配吗”“为什么是这样”“我怎么这么倒霉”“你看别人家……”。你看,“儿童”喜欢比较。“我给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对我的。”“儿童”喜欢交换。所以当你体内这个所谓“不好的儿童”爆发出来的时候,你hold(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的情绪就会爆发。

显然,只有通过“成人”才能使孩子学会更有效的生活方式。所以作者建议,也可以给小孩子解释这三个角色。三四岁的孩子就能够理解P-A-C模式的基础知识。我们可以用情感引导的方法,这个我们在很多本书里提到过。比如可以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这就是“成人”在说话。“你现在有哪些想法”,这也是“成人”在说话。当我们能够对对方的情感做出反应,给他解释“这个就叫作耐心”(我们讲过的《你就是孩子最好的玩具》这本书的例子),这就是“成人”在跟孩子说话。你可以告诉孩子:“你体内有一个开心的人,有一个不开心的人,有一个在学东西的人。”孩子是能够理解的。孩子慢慢地也会希望自己体内那个“好”的、“成人”的部分长得更大。

接下来到了学龄期,孩子上学了,父母应该做什么。作者说:“我建议那些孩子出现学业困难的父母学习P-A-C模式,认真地接受该模式,并以‘成人’对‘成人’的方式与孩子互动。”也就是说,孩子不会做题这件事,父母客观地对待就好了。不会做题,骂他是没有用的,骂他只会使他学不会。你学开车的时候,教练在旁边使劲骂你,对于你一点用都没有,只能说明那是个坏教练,他的脾气坏。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像成年人一样跟自己说话的人。

我们体内“父母”说话的方式是“多做点”,而“成人”会说清楚,是要多做点什么事。我经常会想起来我小时候被人批评:“樊登,你学习态度不端正。”我现在理解了,那是他的错。什么叫作学习态度端正?这是一句典型的“父母”的指责,是从“父母”角度出发的指责,对于一个孩子来讲,这句话只能够让他困惑:“我根本不知道我怎么不端正,端正是什么样呢,坐直就端正了?”还有“这个孩子很浮躁”,也是典型的一个高高在上的“父母”在说话,他不是一个“成人”,他就是喜欢指责别人而已。我今天才终于理解这些东西,我们的学校和家庭中太缺少“成人”了。“成人”要解决的是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要做,这才是一个“成人”应该去做的事情。

还讲到了青春前期,这是我们能够跟孩子建立亲密感受和关系的最后一道关卡了,因为再往后他可能就要离开家,离开你了。所以在青春前期,也可以让孩子学着去理解P-A-C。这本书里作者还写到了“被殴打的孩子”“被领养的孩子”等内容,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自己看一看。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来讲,如果之前没有很好地学习P-A-C,很有可能他的三种角色就会搅和在一起。因为青春期的孩子头脑里的想法很复杂,他在高速地成长和发育,压力很大。“把家庭从战场变为宁静的处所并非易事。有些青少年不会轻易放弃‘都是他们的错’的心理游戏。”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玩的心理游戏是“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逼我的”,因为他们的“儿童”比较强大。“即使他们可能洞察到游戏的后果,父母们也可能坚持玩‘看我多么努力’的心理游戏。当情况变得特别混乱并充满敌意的时候,避免游戏的最有效方式就是让青少年去住院一小段时间。”当然这是很严重的状况,就是家里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你们有没有发现,现在很多孩子到了初三、高中会休学一段时间。我们身边休学的孩子变得越来越多了,原因就是“游戏”玩不下去了,所以没办法,辍学了,不学了。这就是休息一段时间。让他休息是为了把距离稍微拉开一点,然后双方都做一些反省,这个很重要。休学并不解决问题,休学只是暂时地远离了“战场”,在休学的过程中,你们双方有没有学习,尤其是父母有没有学习,父母有没有去调动体内的那个“成人”,我觉得才是最重要的。

有一些青少年被迫送来作者那里做P-A-C的治疗,其中有一个孩子说:“我被迫来到这个团体,它勾出了‘我不好’的心理地位。”他能说出这句话,让医生感到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接纳了这套理论,他会用这套理论的话语方式表达抗议。“勾出了我心中‘我不好’的这种感觉”,这句话说明他已经开始受到了治愈。

“当青少年给家里带来一些可能引发父母焦虑的事情时,最具建设性的应对方式是信任‘成人’。”因为有时候闯的祸是挺大的,如果你产生像那个“摔碎饼干,就干脆全毁灭吧”的想法,那可能会造成大量的悲剧。咱们现在这个社会上那么多悲剧的发生,就是因为双方的“儿童”在争吵。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成人”能够站出来担当,那孩子所犯的那些错误你是可以包容的,然后让他慢慢地去疗伤,让他长大,调动这个孩子体内的“成人”出来,这才能解决问题。

一个人在什么时候会意识到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呢?这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个话题。比如说你的脚踝如果崴了,你可以不去医院看病,因为冰敷一下,过一段时间慢慢就恢复了。但如果你骨折了,你说“我不去医院看病,我冰敷一下”,那可能够呛。

心理上的“崴脚”和“骨折”的区别是什么呢?就是你体内的“成人”有没有被伤害到无法运行。如果你发现你的“成人”只是有时候会被污染,有时候会被排斥,但是还能经常调动出来。比如吵着吵着架,觉得算了,道歉吧。你的“成人”是经常会出现的,那么基本上你不太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你只需要放大“成人”的感觉就好了。

但是如果你的“成人”根本无法运行,也就是说你经常处于歇斯底里、极其痛苦的状况中,你跟别人根本无法沟通,那你可能就需要去找医生做诊疗。

作者的理论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点,他不给患者诊断结果。患者来找他看病,看病完了以后问他:“我确诊了吗,我是焦虑症,还是抑郁症,还是精神分裂?”作者就问他:“确诊对你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非得确诊呢?”患者觉得不确诊怎么治疗呀。

确诊精神疾病有时候会造成伤害,因为确诊会给人带来标签。你可能只是“成人”没有被调动出来,表现出来的既有抑郁的部分,也有焦虑的部分,还会睡不着觉、歇斯底里,或者还有一点边缘性人格的表现。如果你能够调整你的语言系统,跟别人有良好的沟通,把你“成人”的部分不断地放大,那这些问题可能就得到了解决。

但是假如你给自己贴了一个标签,你说“我是焦虑症加抑郁症”,那么你可能会长久地沉浸在这些标签里出不来了,反而不利于治疗。所以作者认为诊断结果不是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能让我们更自由地交流的语言体系。当我们大家都能够用P-A-C的模式来看待我们和对方,我们都更关注怎么样用“成人”来对话的时候,各种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因为精神疾病确实很难界定,你非要界定得很清楚,反而可能会给心理带来进一步的伤害。

还有一种方法叫团体治疗。心理治疗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一对一,就是去了以后坐在椅子上,然后和医生一对一地聊天。还有一种是团体治疗,就是一大堆人围坐一圈。过去很多人问这有什么区别,有一个医生回答“团体治疗便宜”,就是一对一治疗贵,人多就会便宜。实际上不是,团体治疗有团体治疗的作用。因为大家有时候观察自己的问题观察不出来,看自己的“儿童”看不出来,看别人的“儿童”很准。P-A-C这套体系并不需要你有特别高的知识水平才能够实践。在书里,作者说他曾经见过一个非常善于做人际沟通分析的人,是一个卡车司机。他有这方面的天分,学得很快,并且分析得很准。当你能够用这个方法来帮助别人的时候,你也更容易疗愈自己。这是团体治疗的意义。

最后一章很重要,叫作P-A-C模式和道德价值观。前面我们埋了一个伏笔没讲,就是“父母”讲话的时候最喜欢说“你应该……”“你必须……”,请问“成人”可不可以说“你应该……”“你必须……”?当你体内的“成人”说“你应该……”“你必须……”的时候,你是不是变成了“父母”而不是“成人”?也就是说,“成人”可不可以有道德准则,这是这个话题的核心所在。

作者认为,“应该”和“必须”不仅仅是“父母”的语言,也是我们所应该遵从的道德的要求。咱们讲过一本书,叫作《存在主义心理学的邀请》,这本书里讲“存在先于本质”。什么意思呢?就是你是有自主选择权的,你并没有一个一生下来就具备的本质,使得你今后就是这个样子了。也就是说,你的存在(包括你的行为、你的创造等)可以改变这些东西,你的未来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那么,我们就需要遵从一些人类需要遵从的最基本的原则。

心理学家不是只挖过去,心理学家更多地要看未来该如何。精神分析学派的代表人物荣格或者弗洛伊德,就告诉我们:因为你小时候受了什么样的伤,你的什么东西被压抑了,你对谁存在什么样的幻想,所以导致你现在出现这样的状况。这只能够帮你解释过去。就算他说得对,你也理解了,那未来怎么办呢?这就是人际沟通分析要解决的问题。你未来要怎么做,必须建立在一套道德准则的基础之上,这时候你的“成人”在发言的时候才有依据。所以作者认为人是具备自主选择权的。关于人具不具备自主选择权,这是一个哲学命题,这个命题能够争一辈子,争一千年也争不完。人到底有没有自主意识?作者为人是具有自主意识的。你可以选择你的价值观。

“成人”透过以下的方法决定人的价值:我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如果没有你,我就不能成为一个人。因为有了你,语言才变为可能;因为有了语言,思想才变为可能;因为有了思想,人性才变为可能。你使我变得重要,因此,你很重要,我也很重要。如果我贬低你,实际上我也在贬低我自己。这就是“我好—你好”心理地位的理论基础。正是这种心理地位的存在,我们才成为人,而不是物品。这种心理地位要求我们要对别人负责,也为别人负责,这种责任感是对全体人类的终极要求。由此,我们得出的初步结论是:不要自相残杀。

人和人之间,至少应该做到不要自相残杀,我们应该看到我很重要,你也很重要。I'm OK,You're OK(我很好,你也好),前提就是我很重要,你也很重要。而且你的存在对我也很重要,因为没有你就没有所谓的我。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他者,你要语言干吗,要思想干吗?所以,作者认为P-A-C模式应该建立在人类共通的道德准则之上。

作者在最后说,P-A-C如果能够应用到更多的地方可能会更好,比如说调节社会矛盾。大量社会矛盾中的当事人在提出诉求的时候,更多的都是“儿童”或者是“父母”在说话,要么就指责对方,要么就大声地喊“我委屈,我冤枉”。“成人”哪儿去了呢?当大家发生矛盾的时候,“成人”消失了,没有一个人的“成人”站出来跟别人讨论问题,创造性地解决问题,比如谈判、妥协、争取。

我个人理解“我好—你好”是可以实现的。你可能觉得,“想得太好了吧,这世界上总有坏人”。虽然说总有坏人,但是每天给我们造成伤害的,不是那个虚无缥缈的坏人。每天给我们造成伤害最多的,是你身边切切实实的亲人。你身边的这些所谓的正常人,给你造成了大量的伤害。那些所谓的无可救药的坏人,你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他不会给你造成太大的问题。所以我们要先跟我们身边的人把关系搞好,那么“我好—你好”就已经实现了。

“我好—你好”也是一种双赢(win-win situation),它的前提是需要成长,让我们体内的“成人”不断地成长。当“成人”长大了以后,它可以激发对方的善意,激发对方跟你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当你体内是“成人”经常做主的时候,这就形成了我们所说的成熟的人格。

所以你要问我这本书的内容是关于什么的,它是关于成熟的。我们经常会说“我想做一个成熟的人”,或者“怎么才能做一个成熟的人”,让你体内的“成人”来做主,你就会成为一个成熟的人。

那要不要让“父母”和“孩子”消失呢?不需要。“父母”留给我们很多规范、约束、建议,它给我们建立了道德的边界。“孩子”给我们带来了乐趣,给我们带来了享受,给我们带来了探索欲、好奇心、快乐。它们都是我们理解这个世界的出发点和非常重要的基础,但是不能够让它们为你的人生做主。为你人生做主的,应该是那个冷静客观、能够理智分析,甚至带有一些幽默感的“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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