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石山
灯笼石山
灯笼石山，山不甚高，却颇有些来历。它位于碧流河水库支流的一处山脉，山峰最高有一处由几块巨石叠加在一起，向上突起有十几米高，中间有三角缝隙，夜间可以点灯而长久不灭。每当元宵节或有重大事情时，当地几个家族人都会到山上送一盏油灯，夜幕降临，山顶处就会有隐隐的灯火或明或暗，山的周围方圆几十里都能看到。本地人因此唤作灯笼石，山也因此得名灯笼石山。
清明时节，晨起登山，雾气未散。石阶湿滑，青苔暗生，不小心踏上去便是一滑，幸而扶住林间老松，才免于跌坐。松针上的露水簌簌落下，徒增丝丝凉意。当徒步到半山腰处，才略有平坦的林木地带，这一带基本上都是柞树一类的树木，当地人每到夏秋季节到来，都会来到这里采摘蘑菇，山上每天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青年男女，老人、孩子。欢笑声、嘈杂声、鸟叫声汇合在一起，融入这杂乱的石头、灌木丛和树木中，偶尔有人会迷失方向，这时只要找到灯笼石，就会找到各自归家的路。在这里，还隐约可见战争年代的战壕遗址。在附近，想起小时候和小伙伴上山经常会挖到子弹壳和一些锈迹斑斑的子弹头。经常追问老辈人当时战争的状况，时日已久，再也记不清当时的情况。
沿着山脊上山，山前和山后共有两条小路可爬到山顶，山势陡峭，灯笼石是山的最高处，这一地都是巨石杂乱的堆放在一起，石上青白相间，雨水冲刷的痕迹如泪痕般纵横。石下杂草灌木丛生，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探头探脑，倒像是灯笼下的流苏。从地面到石头的最高处，几块巨石后面有人工雕琢的阶梯，天气好时，可能爬到石头的上面，上面可以站立和坐卧三五个人，站在这里，可以远眺碧流河水库库区全貌。山峦起复，碧波荡漾，凉风习习，心旷神怡。年岁大点的人是上不去的，这里倒是孩子们的乐园。在童年的记忆中，山上这块巨石的下面，天气好的时候，常常是有好多人围在这里，等着上面的人下来，争先恐后爬到石头顶上。这也是放牛娃的好去处，胆子大一点的，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面，躺在上面睡上一觉，美美的心情可别提有多自豪了，可我从来也没有敢在上面睡过。
在北国的乡村，我童年的记忆中，冬天总是白茫茫的大雪覆盖着山峦大地，尤其是到了年关时节，下雪后的山是没有人上去的，静静的山峦，一片皑皑白雪。热闹的节日是从腊月初八就开始了，一直到正月二月二才算结束，当春节过后，就是元宵节，每年在正月十三开始，大家都会看到山上有灯光亮起，无论是山上的白雪有多么厚，山上的灯光一直是亮好几天的。在那个物质极度贫乏的时代，煤油在日常家里都是舍不得多用的，但山上的这盏煤油灯可是满满的，看到山上有灯光亮起来，这一年就有了希望和祝福。
这次上山，我没有看到灯笼石，只看到一堆杂乱的石头矗立在灌木纵中。据了解，灯笼石是多年前就被山下的几个后生用铁钎给毁掉了，巨石滚落下山沟里面，一块在东沟，一块在西沟。从此后，元宵节山上的灯再也没有亮过。村上的老人说，那几个后生都是讨不到媳妇的人，也一辈子打光棍了。
下山时，雾已散尽。回望那灯笼石处，在阳光下竟显得格外苍白。山下新起的大棚正吞噬着最后的农田，机器的轰鸣声隐约可闻。想来再过些年，这山这石，连同老辈人的故事，都会如那灯笼石头一样，消散在记忆中罢。
石本无情，人自多事。灯笼石山终究只是一座寻常小山，因了一个无人记得的故事，才显得特别些。而今连这故事也将湮灭，灯笼石便只是石头了。
2025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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