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北国小阳春

晨光像刚榨的橙汁，清透透泼在柏油路上。我蹬着自行车，轱辘碾过一地碎金子，惊起三两只麻雀。风从白桦林那头溜过来，带着嫩芽的清香，忽地钻进衬衫下摆，凉丝丝地挠人痒痒。

"布谷——"山雀在枝头打了个滑音，露珠应声跌落。柳枝儿正忙着编新辫子，把攒了一冬的绿珠子往发梢上串。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水花里映着蓝天，活像打翻了一匣子蓝水彩。

菜摊前的遮阳伞"噗啦啦"翻飞，韭菜叶尖还挂着晨露。"小伙儿买把头刀韭？"卖菜大娘的红头巾被风吹得一跳一跳，"春风吹过的，甜着呢！"称杆翘起的瞬间，有蒲公英乘着风从我们之间溜过，绒毛小伞忽上忽下地跳华尔兹。

拐进林荫道，阳光突然变成筛子眼里的碎银子。松针把春风滤得清清爽爽，混着松脂香往人怀里扑。衬衫后背鼓起个包，活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小鸽子。远处拖拉机"突突"地翻着黑土地，新泥的潮气混着草根香，是春天在蒸大地馒头呢。

下坡时索性撒开车把，风立刻灌满衣袖。路边的婆婆丁"唰啦啦"倒伏又弹起，像是在给车轮鼓掌。忽然明白为什么东北人管这叫"小阳春"——这春风多会拿捏分寸啊！既不像南风热烘烘黏着人，也不似冬风刀子似的刮脸，倒像邻家小妹用狗尾巴草挠你手心，逗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