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走(73)要回电视

她听了很开心，问王二说话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王二说。

“行，那你等着。”

确定多抓几条黄鳝可以换回电视机后，她连螺蛳也不摸了，一心一意绕着水塘寻找黄鳝。

事实证明她运气不错，没多久又抓到一条跟刚才那条个头差不多大的黄鳝。她得意地朝王二走过去，问他自己厉不厉害。

“你在我的地盘抓鱼，有什么厉害的？”王二不以为然。

“我不去抓它，黄鳝会主动溜到你手里？”

“好吧，是你运气好。“王二接过她手上的黄鳝，说，“你再去抓几条，回去我就把电视机还给你。”

“是你说的，你可不能耍赖。”

“我说到做到。”

“那行，我这就去抓黄鳝。”

没过多久，她又抓到两条黄鳝幼仔。虽然个头不是很大，但王二还是很开心，让她再接再厉。

但接下来好长时间，她也没抓到一条小鱼。快要上岸的时候，她又绕着水塘转了转，希望再抓两条黄鳝抵偿债务。

果然如她所愿，关键时刻她又抓到两条大黄鳝献给了王二。

“行了，你上岸吧。”王二对她说。

“够数了？”

“够我吃一顿了。”

“我呢？”

“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我允许你和我一起享用。”

“你同意把电视机还给我了？”

“回去再说吧。”

“为什么要回去再说？”

“我回去才知道。”

王二让她帮忙把筐子抬到岸上，回家以后再讨论电视机的问题。

进村后，两人刚好碰见徐大妈。王二停下来，问她要不要拿点螺蛳回去。大妈往他筐子里一瞅，问他这是干什么。

“我弄点螺蛳去市场卖。”他说。

“太多了吧？”徐大妈问他，“你不能分批拿到市场吗？”

“我想一次性卖完。”

“为什么呢？”

“我要用钱。”

“你不是有钱吗？为什么急着卖螺蛳？”

“我现在急用钱。”

“莫非你要娶老婆了？”徐大妈笑呵呵地问。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卖螺蛳？”

“不告诉你。”王二看了一下筐子，又问她要不要拿点螺蛳回去酿肉。

“上次你给了我那么多螺蛳都没收钱，我哪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

“自己养的花不了多少钱。”

徐大妈还是没要螺蛳，挥手让他离开了。十三娘对徐大妈笑了笑，然后紧跟王二走了。

“你停下。”徐大妈拉住她，说。

“干嘛？”

“你家在这边，干嘛走那边？”徐大妈手指相反的方向，对她说。

“我去王二那里。”

“你去那里干什么？”

“吃黄鳝鱼。”

“你去哪里搞了黄鳝？”

“养螺蛳的地方。”

“王二同意让你蹭吃了？”

“当然。”她拿开徐大妈的手，说，“不好意思，我要去帮忙做饭了。”

“你就这么着急上他家？”徐大妈问，“莫非你们碰出火花了？”

“我们能碰出什么火花？”她说，“我只想去搬回自己的电视机而已。”

徐大妈这才让她走了。

一到王二家，她马上动手做饭。把锅洗干净后，她问王二：“你家米放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干嘛？”

“拿米做饭呀。”

“我去拿出来就行，你在外面等着。”

“为什么？”

王二知道她喜欢干偷鸡摸狗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进自己的房间。所以，他说：“房间是我的私人阵地，你怎么能进去？”

随后，王二进房间拿了一斤米交给她。

“这点米哪够？”她问王二。

“一斤米还不够你一个人吃？”

“你不吃吗？”

“我喝酒。”

“那也不够呀。”

“多少才够？”

“二斤。”

“你一个人吃两斤大米？”

“是的。”

“难怪你家这么穷。”

“你再去拿一斤米出来。”

王二不愿意，说家里的米按自己的食量预算。要是超过这个数量，年尾就要缺粮。

“你又不经常超量，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顿也不行。”

“小气鬼。”她很不高兴地拿着锅走了。

做好饭后，她问王二由谁做菜。

“你会做菜吗？”王二问她。

“会呀。”

“你的烹饪技术如何？”

“还不错。”她说，“食材越好，我做的菜越好吃。”

“那你来做吧。”

“好嘞。”

很快，她就把一盘黄鳝鱼炒辣椒的佳肴端到桌子上，问王二要不要再来一盘农家小炒肉。

“你有猪肉就炒吧。”王二说。

“你家没肉吗？”

“我又没去赶集，上哪儿买肉？”

“有人在村口卖肉。”

“我从不在村里买肉。”

“你非要赶集的时候才买肉？”

“我赶集也不一定买。”

“你什么时候才买肉吃？”

“我十天半个月才买一次肉。”

“你为什么这么抠门？”

“我不省着点花，以后怎么娶老婆？”

“你不是有存款吗？”

“我大手大脚花钱的话，现在会有存款吗？”

她只好作罢，问他是不是只吃一道黄鳝鱼。

“一盘黄鳝还不够吗？”王二问。

“我觉得分量有点少。”

“走廊上有青菜，你去洗一把炒吧。”

于是，她又去炒了一大盘子茼蒿。把菜端过来后，她又问王二还要自己做点什么。

“你去小店打点酒回来吧。”王二说。

“行，你掏钱吧。”

“你没钱吗？”

“谁请客谁掏钱。”

“我出柴米油盐，你买点酒又怎么了？”

“本人没钱。”

“你不想要电视了？”

“当然要，要不我跟你回来干什么？”

“你跟我回来混吃混喝。”

她不否认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还是想扛电视机回去。所以，她对王二说：“我跟你回来只想拿回自己的电视。”

“你不掏钱买酒，就别想搬电视机。”

虽然她很恼火，但还是去了小卖部。老板看见她吊着个空瓶子进来，问她家里来什么客人了。

“没客人来。”她答。

“你买酒给谁喝？”

“王二。”

“他为什么不自己买？”

“那家伙没空。”

说完，她让老板装半斤最便宜的酒。

“他让你买最便宜的？”老板问。

“是的。”她不想为王二多花钱，决定买点劣酒敷衍一下。

把酒拿回去后，她马上给王二倒了一碗。

“你不喝一点吗？”王二问。

“我不喝。”

“喝点吧。”王二给她倒了半碗酒，说，“趁今天有黄鳝鱼下酒，你陪我喝一杯。”

”我不想喝酒。”

王二很生气，问她想不想搬电视机回去。

“想呀。”

“你想要电视，就好好陪我喝一碗。”

十三娘没办法，只好说：“行吧，我陪你喝一点。”

然后她拿起酒碗跟王二碰了一下，说，“干了。”

“一碗全干了？”

“是的。”她拿起碗，对准嘴巴喝了下去。

“厉害。”

看见她把酒干了，王二才拿起酒碗抿了一口。没料酒刚入喉，他就呛了一口，问十三娘在哪儿买的酒。

“老牛那里。”

“为什么这酒和我以前喝的不一样？”

“你以前喝的是什么酒？”

“三花酒。”

“我买的就是三花酒。”

“怎么这么难喝呢？”

“我没感觉难喝。”

“你喝不出味道吗？”

“什么味道？”

“掺水的味道。”

“我没喝出来。”

王二觉得味道很奇怪，要去找老牛问个清楚。十三娘担心露陷，忙拦住了他。

“我去问问怎么回事。”王二说。

“问了也没用，你赶紧吃饭吧。”十三娘硬是把他拉回原位，让他赶紧喝酒。

“好吧，我改天再去问。”

然后他放下酒碗，让十三娘给自己弄饭。

“你不喝酒了？”十三娘问他。

“不喝了。”

“你为什么不喝了？”为了避免王二跟自己抢饭吃，她又说，“男人喝酒好，喝了才有力气干活。”

“我晚上不用干活。”

“睡觉也要力气。”

“睡觉要什么力气？”王二说，“我既没老婆，又不用伺候孩子。”

“打呼噜不用力气吗？”

“我不打呼噜。”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打呼噜？”

“我从没感觉自己打呼噜。”

“自己打呼噜是感觉不到的。”

王二有点不耐烦，让她赶紧给自己弄饭。

“你把饭吃了，那我吃什么呢？“

“我吃不了多少。”

“就算你一口不吃，锅里的饭也不够我一个人吃。”

“你不让我吃饭？”

“我认为你应该喝酒。”

“既然这样，我们换一下吧？”

“怎么换？”

“你喝酒，我吃饭。”

“我不喜欢喝酒。”

“你不是喝过了吗？”

“我只喜欢喝好酒，不喜欢喝这种酒。”她一时没意识自己说漏了嘴。

王二一惊，问她是不是买了劣酒。她这才意识自己的大嘴巴，赶紧摆手说不是。

“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别想太多。”

王二认为她蒙骗了自己，说她一定往酒里掺了水。

“我哪有闲工夫掺水？”

“你没掺水的话，怎么会这么难喝？”

“我怎么知道？”

“你不说也行，我明天自己去问老牛。”

十三娘心想着只要把电视机搬回去就行，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么一想，她赶紧埋头吃饭。没多大工夫，一锅饭就被她吃完了。

“你怎么把饭吃完了？”王二看着空捞捞的饭锅，问她。

“是的。”

“那我吃什么？”

“你喝酒吧。”

尽管王二很不高兴，但还是忍了。吃了一会菜，十三娘问他：“我做的爆炒黄鳝好吃吗？”

“不错，就是饭少了一点。”

“我叫你多做点饭，但你不愿意啊。”

“如果不是你往酒里掺水，我根本不需要吃饭。”

“我没往酒里掺水。”

王二知道她不会承认，只好停止了争论。饭吃后，桌上还剩了不少菜。她说没吃过瘾，让王二再去拿米做饭。

刚好王二也想解决剩菜，马上答应了。

没多久，她就把饭端过来美美吃了一顿。饭后，她直夸王二家的饭十里飘香。

“你家的饭不香？”王二问。

“我买不起黄鳝。”

“你都穷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出去干活呢？”

“我把电视机搬回去就干活。”

“你干活还要看电视？”

“是的。”她看了看王二，问，“我现在可以把电视机搬走了吧？”

“你急什么？”

“我想回去看电视。”

“电视机不是坏了吗？”

她这才想起电视机被老路砸坏之后一直没拿出去修理，问王二会不会修电视。

“我不会修电器。”

“怎么办呢？”

“你明天再来搬吧。”

“为什么？”

“你今天搬回去也不能看，明天再搬去镇上叫人修理。”

“我没钱请人修电视，你帮忙找人修一下吧？”

“我找谁修？”

“你搬去镇上叫人修。”

“那不是也要付修理费吗？”

“花不了多少钱。”

“既然花不了多少钱，你为什么不拿去修呢？”

“我把钱花了，以后还怎么生活？”

“你不是把孩子卖了吗？”

“卖了一个，家里还有一个。”

“曹阳不用你管。”

“我一个人也要生活啊。”

“你不知道干活挣钱吗？”

她不想说劳动的事，只想让王二把电视弄出去修好还给自己。但王二不肯做亏本生意，所以拒绝了。

“我帮你干了一天活，又贡献了几条黄鳝鱼。而且还给你买了酒、做了饭。这几件事加起来，难道还不足以抵债吗？”她问王二。

“你买劣酒糊弄我，我都没找你算账。你还好意思说我？”

“不行，你必须帮我把电视机修好再归还。”

“你爱要不要。”

她没办法，只好搬电视机走了。刚走出去，她又返回去问王二要螺蛳。

“你在我家白吃白喝不算，还想拿点螺蛳回去？”王二问。

“可是你今晚没炒螺蛳。”

“你吃了那么多黄鳝还不够？”

“我想吃螺蛳。”

“你拿钱买啊。”

“我没钱。”

“没钱就滚。”

她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路过徐大妈家的时候，她问十三娘去哪儿弄了一台电视机。

“这时我的电视。”

“你从哪儿抱回来？”

“王二家。”

“你刚从王二那里回来？”

“是的。”

“你一直在他家呆到现在？”

“是呀。”

“你俩干什么了？”

“吃饭、喝酒。”

“孤男寡女在一起就干这些？”

“你以为我们还干了什么？”

徐大妈走近她，问：“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你别瞎猜。”

“你俩没那个意思，怎么会一起呆那么久？“

“我只是为他做了一顿饭，陪他吃了一点而已。”

“前段时间你们还吵了一架，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上了。”徐大妈笑了笑，又说，“不过这样也不错，一下就解决了两个家庭的问题。”

“无中生有。”

徐大妈不相信她在王二家只做了顿饭，让她转过身来看看。

“干嘛？”她一脸奇怪。

“没干嘛，你转过身让我看看就行。”

十三娘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转过身让她看了一下。

没想徐大妈又说：“你再转两圈给我瞧瞧。”

“我抱着电视怎么打转？”

“就这么转。”徐大妈向她做了一个缓慢的转圈动作。

“我不转，你自个儿转吧。”她抱着电视气呼呼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