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那个冬天
文/麓青芜
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那年,父母毅然决然地承包了一片果园。尽管刚接手时,果园还只是荒山,既没有几块好地也没有一棵果树,但是父母自从有了这片果园,精神就长时期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之中。那所谓的果园里,真正算得上是地的也就三两亩,就夹在两条山梁之间的小山沟之中。剩下的面积都是鸟不拉屎的荒坡,拢共有十几亩。不过后来,这些荒坡还是屈服于他们,大都被他们改变成了真正的生机勃勃的果园。
果园刚承包过来的头七八年,我对它的记忆最深刻。因为那七八年是我与父母共处时段里的重要一段,我从儿童到青年的经历,有许多就隐藏在这片果园里。关于承包果园后第一个冬天的记忆格外特别,或许是因为它耽误了父母对我和弟弟的照顾,才显得格外些。朦朦胧胧的年纪里,记得那年父母开始有了一片果园。
那年的那个冬天,是属于果园的。就连和父母相处的完整记忆大都在果园里,剩下的就是全家急匆匆的身影。三十五六岁的父母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响应国家的号召承包了果园。那时他们的眼里光芒璀璨,每天忙得昏天黑地也不累,走路都带着风。在他们无言的影响下,我和弟弟也不知所以地兴奋着。
冬天天太短了,睡醒和睡着之间就一会。早上乌漆抹黑的时候,找不见父母,我就借着月光去晨读。一个冬天,都没有在起床时见到过父母。然而每次晨读回家,我都能吃到热菜卷煎饼,匆匆吃完饭我就急急去学校了,如今想起来,那段时间的早饭从没有父亲的身影。
中午回家吃饭,也是如早上一般,吃完就忙不迭地去学校。那段时间同学们热火朝天地丢沙包、踢毽子、摔纸牌……
我不喜欢下午放学后的时间。
放学后,往往是我一个人孤单在家的时间居多。弟弟比我小一点,比我机灵,下午一放学,他刷地就窜了,得和他的小伙伴们疯到累得不行了才回家。母亲安排我们做猪食,其实都是我一个人的活。
做猪食的技能,是我较早掌握的本领之一,即使现在我也还会,也没有做猪食的必要了,后来村里都不养猪了。那时候的猪食主要是水煮地瓜面,刚煮熟的猪食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甜味,馋得我流口水,要不是猪食锅有些黑乎乎、脏兮兮,我能吃好几碗。我媳妇说,他们小时候去姥姥家,表兄弟姊妹一大堆,姥姥就把锅刷净了给他们煮上一锅,一个个吃得贼香。我小时候只是闻了但没吃过猪食,竟也成为了一种遗憾。
晚上天又黑得透透了,妈妈才先回来做饭,而父亲每次都刚好赶在开饭时回家。要是母亲做好了饭,父亲仍旧没回,我就去山上喊他,有时候弟弟随我一起去。拿着家里唯一的手电,我们一开始都是高高兴兴的去,一走出村子就开始害怕。听到风吹枯草树枝的声音,也成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像是,从小听的故事里的妖魔鬼怪,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出来吓唬我们。因此一靠近果园我们就开始大声喊叫父亲,只要听到他的声音或看到他的身影,我们就再也不害怕了。
到了星期天,我也和弟弟到果园里去帮忙,也或者就是去添乱。有几次挖树坑的记忆片段,最深刻的感受就是:挖不动、挖不完、手疼、喘不上气来……,反正是极为痛苦。我小时身体算长得快得,但毕竟还是小孩吧,虽然有大人夸我能干,也只是虚话。
我和弟弟能帮什么忙呢?稍微干一会就漫山遍野地去疯玩。总之,干活太痛苦了,小孩子还是受不了。
可是父母挖坑、扛树、施肥、浇树、垒围墙……,他们一直干,稍稍停一下也不舍得。
那个冬天里,父母两人在山上挖了几百个大树坑,又把散落在全村各地块里的苹果树全都挖回来,挪进了树坑,施了土肥、化肥,再三两次不间断地浇水,最终才把几百棵富士苹果树全都栽好了。树刚栽好,又马不停蹄地垒围墙,直到把整个果园围了起来。
仅仅用了一个冬天,两个人就生生造出了他们的果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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