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绣阁初醒(1898-1911)

第三章  孟京陈的困惑:为何兄姐不能学绣

光绪二十四年夏至,孟京陈在账房帮母亲核账时,闻到哥哥书房飘来的煤油味。那气味混着松烟墨,像团烧不尽的野火,与绣庄里无处不在的蚕丝香格格不入。她想起今早母亲教她绣《女戒》时说:“男子掌笔,女子执针,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可为什么哥哥能学洋文、画机械图,却不能碰绣绷?

一、气味的性别分割线

姐姐静宜的川贝枇杷膏味从二楼飘来,与母亲的翡翠冷香在楼梯口相撞。孟京陈数着楼梯扶手的雕花,发现第三根栏杆上有块褪色的红痕 —— 那是姐姐去年偷偷用口脂在绣绷上画西洋裸女时蹭到的。母亲发现后,用酒精擦了整整一夜,却在次日给姐姐请了西医。

“京陈,把‘女红’课的账册拿过来。” 母亲的声音打断思绪。孟京陈捧着账本穿过走廊,路过哥哥书房时,看见门缝里漏出的《新民丛报》标题:《论女学之必要》。她想起父亲说过,哥哥出生时抓周,第一个抓起的是绣绷上的银针,却被祖父打了手板 ——“男子玩针,成何体统”。

二、物品里的性别枷锁

晚饭后,孟京陈溜进哥哥书房。刻板上的《天足会宣言》墨迹未干,旁边放着半幅未完成的绣绷 —— 哥哥竟在用 “反针” 绣《马赛曲》曲谱。“想学就拿着。” 靖宇头也不抬,扔来块炭笔,“不过别让母亲看见,她总说‘男人的手该握笔,不是捏针’。”

炭笔在掌心留下黑色印记,孟京陈忽然想起姐姐闺房里的《西洋绘画启蒙》。那本书的扉页写着 “女子无才便是德”,却是用姐姐的血绣的。静宜曾笑着对她说:“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母亲看不懂洋文,就不会知道我在学透视法。”

三、规矩下的隐秘抵抗

深夜,孟京陈蹲在姐姐房门口,听见林砚秋的声音:“孟小姐的肺疾需要多接触新鲜空气,刺绣......” 话音未落,母亲打断:“林医生可知‘闺阁绣’的规矩?女子绣品若沾了外界气息,便失了贞静。” 孟京陈摸着口袋里的残页,想起父亲说过,外祖母年轻时曾在码头边绣货单,针脚里藏着水手的号子。

她悄悄溜进外祖母房间,看见老太太正在用算盘计算密道物资。“知道为何不让你哥哥姐姐学绣?” 老太太忽然开口,拨弄着算盘珠,“男子学绣,会被骂‘娘娘腔’;女子学别的,会被说‘不安分’—— 这世道对女子,从来都是双面绣。”

四、突围的种子在萌发

中秋前夜,孟京陈在绣绷上试新学的 “泼墨绣”,墨点却总晕染不开。哥哥路过时,随手将煤油灯芯调亮,油墨味混着炭香钻进绣线,竟意外形成独特的烟熏效果。“看见了吗?” 靖宇挑眉,“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 就像姐姐用枇杷膏调颜料,你用我的油墨做针法。”

姐姐房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孟京陈跑去时,看见她正在用银簪挑开腕间的刺青结痂。蝴蝶翅膀的 “虚实针” 纹路里,渗出的血珠恰好落在绣绷的星图上,像极了猎户座腰带上的宝石。“In my veins, there are both silk and fire.” 静宜笑着念出那句话,血珠在月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

五、性别与技艺的终极叩问

冬至祭灶,孟京陈望着母亲在灶王爷像旁绣 “上天言好事”,忽然问:“为什么哥哥能学洋文,姐姐能学西医,却不能学绣?” 母亲的针悬在半空,翡翠镯子轻轻晃了晃:“因为绣娘的针,能绣出千般花样,却绣不出女子的出路。”

夜里,孟京陈摸着父亲的残页入睡,指尖触到背面的太湖地形图。她忽然明白,哥哥的油墨、姐姐的药香、母亲的翡翠镯子、外祖母的算盘,都是被困在性别牢笼里的突围工具。而她的针,终将成为刺破这牢笼的利剑 —— 就像姐姐用鲜血绣的星图,哥哥用油墨染的绣绷,外祖母用算盘藏的密道,母亲用银剪守的秘密。

绣庄外的河面上,又一艘乌篷船悄然划过。孟京陈趴在窗台上,看见船头斗笠下的青色绦带,想起母亲镯子内侧的 “青” 字。她摸出哥哥给的炭笔,在残页空白处画下第一个人形 —— 那是没有裹脚的女子,手里握着绣绷与画笔。窗外的月光渗进纸页,将她的轮廓染成银色,像极了姐姐说过的 “自由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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