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儿子来自徐州孤儿院
以下文章来源于iDOCS ,作者Zheng Qiong
领养这件事,在我们有足够勇气开始这个过程之前,已经在我们家人的心里很多年了。它以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塑造了我们,使我们成长。也让我们更加坚信,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份礼物,祝福,他们应该值得一个机会,一个成为或成长为神所造就的人的机会。
我们是Reddy一家,住在康涅狄格州的考文垂,我们有6个女儿和2个儿子。6个女儿是亲生的,2个儿子是我们2017年从中国江苏徐州领养的,领养旅程比我们想象的要长,但我们知道上帝带领我们找到了我们的儿子,我们非常感谢他们成为我们家庭的一部分。
2014年,我们的第三个女儿出生几个月后,我们开始了收养过程。在经历了多次流产以及我们二女儿在她几个月大的时候差点失去生命之后,能抱着我们的第三个女儿,我们感到无比幸福。我们无法想象自己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三个女儿以及我们拥有的生活,让我们一家人感到幸福无比。我们开始国际领养,是因为我们希望收养一个或多个可能没有机会进入家庭的孩子。我们想要成为一种祝福和表达爱,因为我们被神大大地爱着。
当时我们听说非洲有很多等待领养的孩子,所以我们决定从那里开始我们的领养流程。我们完成了所有的文件,正在等待一个匹配的孩子,这时政府改变了他们的领养政策,我们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在等待的时候,我们莫名其妙地开始收到在中国等待的孩子们的更新消息。虽然这让我们感到惊讶,但我们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那些准备好了所有文件的孩子们,眼巴巴地在等待领养家庭对他们说“Yes”。
对我们而言,中国的孩子等待数年被一个家庭收养,而我们却在这干坐着等非洲那边不确定的消息,这样毫无意义。想想,心里就很痛。
2016年4月,我们第一次看到了我们大儿子的笑容。当时他八岁,比我们原先预定的年龄大得多,但他身上有某种东西吸引着我们。
我们无法将他从脑海中抹去。从我们看到的他的一张照片里,虽然他不能走路,而且还在孤儿院,但他却如此开心。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祷告,我们要求看看他的档案。
档案到的时候,我们还是很吃惊,上面就简单几段话,说他患有脑瘫,为了给他机会走路,在他背部做了一个手术。
档案上还说他很想有一天能走路,他们附上了几张他的照片,还有一段他试图拄着拐杖站立的视频。在视频里,他看起来很使劲地靠着拐杖,但还是只能站立一二秒钟,双腿就软榻倒下了,孤儿院工作人员围着他,鼓励他站起来。
后来我们从Joshua的口里知道,孤儿院的人告诉他,如果他想有人来领养他的话,他就得学会自己走路。所以他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希望自己能走好路可以被别人领养。
我们无法真正了解Joshua在手术前的身体状况,但看起来即使动了手术,他想走路,还是很不容易。
看到这孩子那么想走路,却生活在孤儿院里,没有好的医疗服务,更没有一个无论他能不能站起来或走路都愿意去接纳他的家庭,想到这些我们的心都要碎了。
我们和帮助我们领养的医生讨论Joshua的情况,经过很多思考和祷告,我们决定领养他 。
尽管做了决定,我们还是担心他有更多的没有让我们知道的残障。孤儿院只告诉我们他的脑瘫影响到了他的腿。但是从我们得到的有限的几张照片中,感觉他的其它身体部位也受到了影响,我们向孤儿院提了很多问题,要求他们多给我们一些照片,尤其是他玩耍时的照片。
已有的照片和视频里,我从来没见过Joshua玩玩具,好像除了他练习用拐杖走路和跟陪同的领养机构的向导们微笑之外,他似乎没有任何活动。我们很好奇他在孤儿院里的生活,但是很多事情我们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去中国前的几个月,我们终于得到了一段他玩耍时的视频,他坐在地板上,身体倾斜得很厉害,差点要翻过去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手里拿着个汽车玩具,他拿上拿下,一直转着车轮,他呆呆地瞪着眼,脸上毫无表情,显然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玩这个汽车玩具。
我们开始准备领养Joshua的申请文件,就在寄出申请信的当天晚上,我们在新加入的等待领养儿童名单中,看到了另一个男孩的照片和视频,这个男孩已经两岁了,可爱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我们立刻被他吸引住了。
当我们从照片和视频中了解到这个孩子似乎也有一些重大的特殊需求时,我们的心很痛。我们不敢问更多。
我们想领养Joshua,但同时领养两个不会走路的男孩似乎让我们难以接受。几个星期过去了,这个小男孩的笑声一直在我们的脑海里,我们的机构说他的档案无人问津。
我们心想,“要不我们看一下,看看上面怎么说。也许他的故事还有更多未知的内容。”几天后,他的档案来了,我看了,哭了。
他档案中的信息是旧的,上面陈述的几件事表明他的特殊需求可能比档案中所列更多。我们的领养医生认为他的特殊需求看起来很复杂,很可能包括脑瘫。
我们的医生还说医疗护理可能会有些帮助,但这个小男孩可能永远不会走路。不管我们认为他多么适合我们的家庭,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避。这将是对各种未知因素的又一次巨大的信心飞跃。
与长住孤儿院的Joshua不同,这个小男孩住在一个寄养家庭。视频和图片是由这个寄养家庭提供的,在视频中,我们听到他们叫他 "Hudson"。他的档案里有一个中文名字,但在视频中我们清楚地听到了 "Hudson "这个名字。
Hudson是我们最喜欢的男孩名字,我们没法用,因为我们的孩子都是女儿。这是神传递给我们的一个耳语,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儿子。我们打电话给我们的领养机构,告知他们,我们要领养Hudson。
第二天,我们的机构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最新消息,并马上发给了我们,两段Hudson的视频——他在走路!我们刚刚花了一周的时间,试图从医生那里了解这个孩子是否有可能在没有辅助的情况下行走,但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我们决定无论他会不会走路,都要领养他,我们会爱他、照顾他。在我们递交了领养他的文件后的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两段他在人行道上行走的视频,他走得那么轻易自如,这是不是很神奇!
我们用了一年的时间来修改我们的申请文件,从中国收养两个男孩。2017年7月,我们第一次见到我们的两个儿子。
Hudson先到达酒店,他当时三岁,精力旺盛,在酒店大堂里跑来跑去,试图逗大家笑。带Hudson来的人给了我们一叠文件,包括一页又一页的医疗报告和笔记,结果发现Hudson有多种骨骼异常,而不是脑瘫。
他的肘部完全缺失,所以他的手臂被锁住,所有上下、左右移动手臂或扭动手腕的动作都由他的肩膀控制。他的手、脚和腿也有骨骼缺失或畸形。由于他的腿部受到严重影响,他有几年时间无法行走。
他所在的寄养中心筹集资金,让一位专家飞往中国,给Hudson做了一个实验性手术。手术成功了!Hudson走路非常好!Hudson来到我们家时带了几个毛绒玩具、毯子、很多的照片和衣服。
很显然,Hudson得到了不错的照顾和关爱。我们还可以与Hudson的寄养中心和寄养家庭保持联系,真是太高兴了。
见到Joshua的情形有点不一样。
那天陪同的工作人员让Joshua自己走进酒店大堂的转门。Joshua几乎不能站立,花了很大力气才能通过门。看着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我们走来,心里真是疼啊。
但他做到了,显然用尽了全力。我们也很吃惊地看到他原来是那么瘦小,他已经九岁了,但是穿的却是六、七岁孩子的衣服。
Joshua从孤儿院出来,带的唯一物品是一个全新的背包,显然他从未使用过。里面空空的装了一本很大的相册,相册里也就寥寥几张照片,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那几张照片的数字版。看起来孤儿院里除了这个真没有可以拿来给我们的了,这让我们很悲伤。
这两个男孩的个性似乎是完全相反的。Hudson很热情,很有趣。他已经给了我们几个拥抱和击掌。Joshua看起来很怕生,喜怒不形于色,但在遇到对他来说很陌生的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一阵阵大笑。
他似乎与生活脱节,身边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他很容易受到惊吓,经常被吓到摔倒,从椅子上摔下来。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亲近和接触,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动物。我们后来发现,Joshua在见到我们之前的这么多年里几乎没离开过孤儿院。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对我们来说真是很艰难,我们要决定我们是继续完成领养还是放弃。
我们为终于见到Joshua而高兴,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他的情况和需要显然要比我们原来知道的要大得多,他几乎不能坐,顶多一两秒钟,就倒下去了。
他坐着时会身体前倾,所以他的肚子和脸就触到地板,他要一直保持着那种姿势,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孩子,他软得像一根面条。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决定我们不能把他留在那里,我们自己蒙恩,我们不能离他而去,尽管他看起来比档案上写的要严重得多,他需要有个家!
我们完成了领养手续,带着Joshua和Hudson回家了。回家的旅途很糟糕,我们一家人不能坐在一起,我的丈夫Ryan和Joshua坐一块,我和Hudson坐一块。
在旅途中,Joshua总是向邻座倾倒下去,每次我丈夫不得不把他抱起来摆正位置,后来邻座变得越来越恼火。但我们很欣慰很高兴,终于把他们带到了美国,带到了他们新的家。
接下来的几个月真是很困难,对Joshua的医疗照顾比我们想象的和被告知的要复杂得多。他需要非常多的帮助,他大概除了自己能吃饭其它全都不会做,他用拐杖走得很慢,而且很不稳,我们不得不抱着他去上卫生间,帮他脱衣服穿衣服。
我们在中国旅行的时候,只要是轮椅过不去的地方,我丈夫都得抱着Joshua走路,因为他自己用拐杖走几步就得垮下来。他坐起来不超过一两秒钟,超过两秒就会东倒西歪,甚至脸朝下平趴在地上。
他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我们以前在美国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他也没有经过如厕训练。到了晚上,Joshua每隔一小时就会尖叫,要我们带他去卫生间,这样过了好几个月。
Hudson的医疗照顾需求没有他的档案所说的那么复杂。他的活动范围受到身体条件的限制,但他似乎决心冲破这种束缚。
尽管他们在很多方面都完全不一样,但这两个男孩彼此心有灵犀,几乎立刻就从对方那里找到归属感。Hudson的幽默感让Joshua感到安心。
Hudson比Joshua小得多,他把Jashua当作一个大哥哥来看待,他整天都在问Joshua问题。Joshua也很享受被人仰望的感觉,并以他对周围世界有限的知识,尽可能地回答Hudson的问题。
我们很快了解到,Joshua非常善于偷听,所以他会留心听我们的谈话,然后告诉Hudson他所听到的一切,就好像他自己什么都知道一样。这两个男孩是一对很好的搭档,即使在今天,他们也是形影不离的。
我们返回美国到家后,我们的两个儿子和我们的女儿们见面了,每个人都非常兴奋,见到对方都很激动。
女儿们喜欢带男孩子们参观我们的房子和大院子。男孩们看到我们养的鸡时非常惊讶,他们还震惊地发现我们的花园里生长着各种蔬菜和水果。
Joshua告诉我们,他过去从来没有在孤儿院里看到人做饭,他从来没有想过食物究竟是怎么来的,看到我们的花园并看着我们做家庭晚餐才知道我们吃的饭菜不是那样神秘地出现的,而是我们一步步做出来的。
Hudson看到我们家里有燕麦片时非常兴奋。他的寄养家庭送他来给我们时,让他带着一些燕麦片和他喜欢的零食。他每天都会一碗接一碗地吃燕麦片,Hudson适应得很快。
刚满三岁的Hudson和我们的女儿Esther在见面的几个小时内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他们的年龄只相差6个月。
Hudson是一个好帮手,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要搭上一把手。他现在已经上二年级了,他的阅读能力特别强;他喜欢在户外跑步和玩耍;喜欢与人交谈并让人感到受重视;他善于交朋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带来欢乐。
从我们见到两个儿子的第一天起,无论我们一家人一起做什么,我们都让孩子们参与进来。如果我们要做晚饭,我们就让他们帮忙。如果我们一起读书,我们鼓励他们加入。如果我们在锻炼身体,我们也想办法让他们参与进来。我们尽力帮助孩子们通过相互接触而感到安全、被需要和被爱。
Hudson在知道我们是他的永久父母时有些挣扎,因为在我们之前,他换过好多照顾他的人和寄养家庭。原本他以为所有大人都是来照顾他的,并会走到陌生人面前,向他们索要东西或要他们帮他。
我们的领养培训让我们知道这是典型的被领养的孩子的行为模式,我们要继续爱着Hudson,并与他保持接触。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我们和我们的家庭越来越有感情了。
Hudson从一进入我们的家门时,就对家庭的概念有理解。他起码可以从寄养家庭那里看到一个家的架构,但Joshua完全没有这样的经历。在加入我们的家庭之前,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孤儿院度过的。他曾告诉我们,他也去过一个寄养家庭,但待了几天,那家人就把他送回了孤儿院。这是他来我们家之前唯一的家庭经历。
我们一回到家立马带两个孩子去看医生,我们非常担心Joshua的健康,因为他是如此之瘦小虚弱,脸色苍白。Joshua需要昂贵的药物来帮助解决消化系统问题,医生建议两个孩子都去接受物理和功能康复治疗,这样Joshua可以长得更强壮,生活技能也可以增强,Hudson则可以尽可能地扩大他四肢的活动范围。
我们每周花几百美元给孩子们做这些康复治疗。几个月后,Hudson完成了他的疗程,各项发展指标都达到了他这个年龄段应该达到的水平。但他的运动范围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进一步增加,也没有任何手术可以帮助他的手臂弯曲自如。
Hudson来到我们家已经一年了。有天他问我:“妈妈,为什么你和爸爸的拇指比我的拇指大?”
我们当时靠在一起,依偎在沙发上。我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上帝让每个人都与众不同,Hudson,祂给了你特别的拇指。” 四岁的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与我们靠得更紧,陷入了沉思。
几天后,Hudson独自拉起了外套的拉链。他为自己的新技能感到非常自豪,急忙向我们展示。对于一个肘部不能弯曲、拇指只有一半大小的孩子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Joshua花了更多时间来适应家庭生活。
Joshua在中国没有受过任何教育,到了家,我们发现他不能握笔,也不会用蜡笔,他不知道拿着剪刀沿着直线剪下去,让他用马克笔涂色他只会一直戳着纸直到颜色图成一团,所以我们从教他握笔、画直线和圆圈开始训练。
那时候他的精细动作能力实在是太差了,我们甚至不能肯定他能不能画完一条直线。我过去也教过自己的孩子读写画画做数学,所以我想我们就根据Joshua的实际能力开始教他。
我开始教Joshua认字母,我们每天在一起学习字母和发音,然后我们学习句型和故事,紧接着教他写字、画画,从写字母、画线条和圆圈开始。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写字。
但是,他学会了。我教他阅读、做数学题、阅读理解和练习英语口语。他进步很慢,但每天都在进步。Joshua很喜欢阅读,能够开始阅读也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让我们更亲密。
尽管他取得了种种进步,Joshua还是艰难地在学习适应这个孤儿院经验之外的日常生活,他在我们家里经历的所有一切对他都是崭新的。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在家里和在外面安全地走路,他根本不知道要小心家里的架子,火炉,以及其它所有的人都会小心的东西,他一直需要边上有人帮助。他快10岁了,但因为对社会的经历和认知实在太少了,他还是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
我们整天地给他解释,回答他的问题,帮助他适应并成为这家庭中的一员。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感觉到他在中国肯定经受了不少心理创伤,一开始我们一碰到他,他就哆嗦。只要有一点噪音他就会被惊吓,甚至会从坐着的椅子上掉下来。
什么事对他都是新的,他都需要努力地搞懂。其他孩子们感到很自然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不是关闭自己就是大发雷霆。
开始的几年,我们让他生活在一个很小的环境里,让他感到安全,让他慢慢适应孤儿院之外的世界,我们家所有的度假旅行都暂停了,我们的活动也减少了,就是想帮他适应。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开始注意到Joshua不能理解任何逻辑上的联系,他对参加体能或技能的康复训练都没有任何兴趣,我们当地的治疗师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推荐我们去稍远的一家儿童康复医院去试试看。
Joshua对于交朋友或是任何社会活动也都没有兴趣,我们花了一个又一个小时和他共处,但是他仍然不会互动。我们靠建立关系来教育子女,但是在Joshua身上不起一点作用。我们知道不对劲,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医生们告诉我,根据他身上的条条伤疤,做的手术比档案上的多得多,我们也猜想到他之所以不愿意做那些康复治疗恐怕也与过去的医疗创伤的经历有关,但是我们也隐隐感觉到或许有更坏的原因在里头。
Joshua在家和我们待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给他报了公立学校上半天学,这样他有时间做康复治疗,也有机会和更多同龄的孩子相处。但是他越来越不愿意去,早上他不愿意起床上学去,下午放学回家后,他会又哭又闹好几个小时,这让人很困惑。
在学校里他有一对一的助理,但是他的大脑不能应付那些噪音,那么多的学生和匆匆的节奏,他无法适应学校。这与有时候我们要离开家,或在家里让他尝试一些新事物的反应非常相似。我们决定是时候再去做一些深度的检查了。
医生们都同意最好检查一下他的脑瘫到底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在做了大脑扫描之后,脑神经科医生很快地就打电话给我了,那时我站在家里的餐厅里,家里唯一安静的地方。
医生告诉我,Joshua根本就没有得过脑瘫,他其实是有一种罕见的脑畸形,这个影响到了他的功能和联结两个方面,这意味着他缺乏景深视觉或者说他缺乏自己感觉自己身体精准定位的能力,这严重影响到了他处理信息和与别人互动的能力。
这还解释了他为什么有那么高的耐痛度,因为他的身体不能自然地反应疼痛的感觉,比如一般人碰到了炉子,烫到了手,就会下次注意不再犯同样的错。但如果是Joshua的话,他碰到了炉子却不觉得疼,他在这方面(烧着的炉子会烫伤手指所以不要去碰到)的意识就建立不起来。所幸的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烧烫的炉子,但是他确实需要不停顿的监护来防止他受伤。
和我们解释了Joshua的诊断后,这个脑科医生告诉我们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种畸形,如果我们想要让他吃药来加快信息处理能力,是可以的,但肯定会剂量越吃越多,最后会造成长期的健康问题。
他说他甚至都不推荐做体能和技能康复训练,因为他的大脑永远达不到做到合适的联结,包括使用轮椅、拐杖、关节支持等等,他的进步是很有限的。
我们也知道Joshua总想去参与很多事情,但是我们却不能离开他身边。因为即使他坐在特制的轮椅上,他还是总要我们指导他怎么动怎么注意安全。
我们过去想这大概是因为他长期在机构里生活造成的缺乏经验,但现在因为这些新的诊断让我们开始明白怎么回事了。
我们不同意医生说的Joshua不能学习,无法成长的说法,自从他到我家以来,我们看着他在学习在成长,我教他阅读和数学。即使他在美国只有一年,他对英语的掌握能力还是惊人的。
我也从和他相处中学习到了他是怎么学习的,他需要很多的重复,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其它事情上,他都需要很多的时间。成长是缓慢的但是他确实在成长。
第二年,我们决定让Joshua在家上学,这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他在家里高兴多了,我们可以让他按着他的节奏做他的功课,我们可以让他有足够的重复练习,只要他觉得舒服。
即便如此,Joshua仍很挣扎。他天生的大脑异常,加上在机构里受到的创伤,让他在美国的最初几年非常艰难,但我们仍然爱他,并努力帮助他感受到安全。
可是他在孤儿院里学到的安全和我们不是同一个概念。我们这里的安全是一个吃得饱饱的肚子,一个温暖的家和床,一个爱你支持你无论你会不会走路都一样的家庭。
但这对于Joshua是完全陌生的。他的大脑没有办法建立起逻辑联系来,我们给他解释同样的事情一遍又一遍但他似乎总记不住。有很多日子我们坐在沙发上或把他抱在腿上,我花一个又一个小时给他说我们爱他他在这里是安全的,给他解释其他孩子们自然就会明白的常识,但似乎总是无效。
我们疲惫不堪,我们所有的钱都用在了康复治疗和医生问诊上了,我们经常都没有很多钱去买生活日用品了,在领养前我们没有任何债务,现在我们有成千上万的医疗欠债。
领养社群里的许多家庭带孩子去做创伤治疗,看到了可见的情绪上的进步,但是我们的医生和治疗师却一再跟我们说这对Joshua只是浪费钱。
有天晚上,我在经过了一天和Joshua的交流失望之极后,就打电话和一位创伤治疗师诉苦,那个治疗师非常好,耐心地听我们的故事。他同意说看来创伤治疗对Joshua没有多大的效果,因为他是一种混合了创伤/长时间的机构生活/大脑畸形的复杂情况。他给了我们一个专家的名字,说他知道那个专家对于复杂情况的孩子有过很好的经验,我们可以从那里开始。
我们打电话给那位专家,他花了很多时间给我们解释大脑是如何工作的,以及Joshua的创伤经历和大脑畸形又怎么影响到了他看世界的方式。他说我们可以对Joshua现在功能好的那部分大脑进行强化,来补偿不工作的那部分大脑的缺陷。
我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去看那个专家做了更多的测试,那专家也证实了我们从所有的医生那里得到的结论是正确的。Joshua在很多方面都有严重的发育迟缓,他完全没有运动意识,测试还揭示了许多其他的发现。
但是这位专家说他可以帮助我们制订一份日常训练的方案,我们在家里每天做几小时来帮助Joshua的大脑发展,我们每周都会与专家会诊一次,检查进度并调整他的方案,然后每隔几周跟进询诊和评估。
这是唯一剩下还可以尝试的事情了。
现在离第一次求诊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这个方案让Joshua达到了他生命发育中错失掉的很多里程碑,通过这个项目的治疗,我们看到他处理信息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也不需要过去那样大量的重复了。
他能够表现出同理心,识别和表达除愤怒之外的各种情绪。他甚至会开玩笑,逗他的弟弟妹妹玩。他在学校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他在拼写方面表现出色,连续两年内拼写都是满分。他不仅能写,而且能写草书。
他喜欢阅读,还特别喜欢读章节小说,他现在也开始读经典小说了,一次读一本。他已经记住了所有的乘法和除法运算方法,他的所有科目都达到了五年级的水平,在有些科目甚至超过了呢。
Joshua现在可以独立地走几步了。去年夏天,当他能够自己走到我们的花园时,他非常兴奋。他太喜欢和大家一起在外面玩了。他的体能也在不断地提高,他学到了很多新技能,去年夏天,Joshua非常兴奋因为他能自己走到家里的花园里去了。他还能玩操场上的横杠,现在每次可以自己站立达几分钟了。
他有时候还是有困难需要挣扎一下,但是现在的这些挣扎和其他的青少年们很相像。他现在可以明白和处理他周围的事情,也可以和不同年龄的人得体地打交道。
在我们领养了Joshua之后整整两年了,我才得到了他自己主动走过来给我的第一次拥抱。自从他来到了我们家,我们给他很多的拥抱,但他从没有自己主动地拥抱我们,直到那年的夏天。
他在外面玩,所有的孩子们都跑来跑去相互追逐,一边大笑一边观看萤火虫,这时Joshua自己走回屋里,我正坐在后院的凉台上,他走过院子上台阶进来了,到我身边他停了停,拥抱了我还说他爱我。
我有些吃惊,也拥抱了他,告诉他,“我也爱你,Josh”,他笑着进屋去了,门在他身后格搭一声关上,我的眼泪却汹涌而出,这大概是最平常的事了,可是我却等了这么久,我真是非常感恩。
Joshua通向康复的路还是漫长遥远的,他今年14岁了。我们常常想如果在他小时候在孤儿院里能够得到治疗那会是什么结果,我们听到过像他那样天生脑畸形的孩子小时候如果有大量的康复治疗有很好的效果。
我们领养Joshua时,他已经9岁了,他已经有过一次或多次不成功的手术,他生活在孤儿院里,外面的世界和生活他一点也不知道。
Jushua告诉我们说,他生命中最高兴的一天是第一次和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不大提起我们领养他以前的事,他说他除了在那里见到了我们之外并没有什么美好的回忆,这让我们很心疼。
我们希望他在中国生活时有机会看到一些美好的事情,这次他看到世界上各地的华人寄来圣诞礼物,他感到非常激动。
Joshua对前途心怀梦想。他的笑容继续照亮着我家……我们的家。我们努力以他能理解的方式让他看到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怎么感受得到,那样他就能明白他在这家里是安全的,被珍爱,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一样。我们没有丝毫的后悔。Joshua的生命就是神的祝福。
虽然他仅仅来到我家4年时间, 我们清楚地看到神如何一步步将我们带到Joshua面前,还教导我们像祂爱我们一样去爱Joshua。虽然我们开始不知道Joshua的需要,神清楚他的需要,祂教导我们如何让孩子感到安全,被爱和被看重。
不仅仅被我们,更是被神爱和看重。遇见困难的日子,神赐给我们智慧,爱并带领我们的脚步。祂带我们找到可以帮助Joshua医治心理创伤的人,帮助他慢慢医治因领养前的经历造成的伤害,帮助他的大脑正常工作。
虽然有时候非常难,但是我们深知神有计划,祂会一步一步带领我们。每次有需要,神都会供应,经历这些非常奇妙。看着神在Joshua生命中的作为,学会用全新的方式相信神对我们的爱,以及祂是我们一切的主宰,是幸福的事情。神的爱长阔高深,我们感谢神每天与我们同行。
在我们领养这两个男孩后不久,我们的双胞胎女儿出生,这使得我们的家庭在短短8个月内从五口之家发展到九口之家。双胞胎现在已经快四岁了,我们还另外添了一个小妹妹。她与Joshua同一天生日。他们俩是我们家的书挡:一个最大排在第一位,另一个最小排在最后。
孩子们都很宠溺他们的小妹妹。Joshua和他的小姐妹们一起走过了他在孤儿院时错过的许多成长的阶段。Hudson为有更多的兄弟姐妹而成天高兴地咯咯傻笑。他非常细心地注意小妹妹们的一举一动,喜欢帮助照顾他们,告诉他们该做什么和不该做什么。
我们的小女儿也很崇拜她们的大哥哥。她们喜欢他们做的有趣的表情,喜欢他们读的故事和男孩们对她们的爱。
我们的男孩给我们的家带来了很多欢乐。他们告诉我们永不放弃希望,即使是在没有希望的地方。
他们日复一日的毅力和从艰难、破碎中成长的能力让我们感到惊讶。上帝以他们的笑容和开朗的精神赐福予我们的家庭。我们深深地爱着他们,我们非常感谢神让我们成为他们永远的家人。
Grace Reddy 写于2022年1月
翻译:冯斌 黎和平
翻译校对:张雯 郑琼 Ehco Laura Luo
中文校对:Maggie 陈恭
排版:李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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