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流年||听话的孩子

听话的孩子

作者：蓝江

听母亲说，小时候，我是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不到一岁就会走路，刚会走路没几天就学会了跑。打会跑以后，就没好好走过路，出来进去，旋风一般。会说话也比别的孩子早，而且，说出的话也像走路一样快。

总之，五六岁之前的我，留给母亲的记忆就是那样，一个小黄毛丫头，小脸浑圆，腿快嘴快，胆儿大不怕惹是非。

有时大我三岁的哥哥在外边被哪个捣蛋鬼欺负了，抹着眼泪回来，我会提着一个小马鞭子，飞驰而去，不管头上腚上，一通胡抡，直到抡哭那个欺负人的臭小子，才乐颠颠地跑回来，冲着哥哥得意地笑：“哥！哥！我给你报仇了！”……

母亲不时给我描述的这段时光，我自己早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我所记得的儿时，直到以后的少年时代，我一直是个安静的听话的孩子。

真的是个听话的孩子吗？似乎也不尽然。

那天在妈妈那，剪指甲的时候，又看到了左手食指尖上的疤痕，将近有1厘米长，一段弧形的疤痕，看那印记，是刀从食指的指甲盖根部切进去，差点就把一半的指尖切掉了。我忽然想考考72岁的妈妈，问她：妈，我这手上的伤疤怎么来的，你记得么？妈妈想了想，摇头，说想不起来了。

而那伤疤于我，却是最深刻的记忆，几十年过去，当时的情景还异常清晰地留在记忆里。

那年我大约九岁，我们已经从爸爸的老家搬到了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也是爸爸当初教书的地方。我那时读小学二年级，已经是个安安静静的听话的孩子了。不知为什么，那个阶段对厨房里的刀特别感兴趣，平时看着妈妈手持菜刀刷刷刷地切着芸豆丝、土豆丝、胡萝卜丝，我觉得非常神奇，我多想拿着刀尝试一下啊。

可妈妈老是吓唬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动刀啊！一个不小心切了手，就冒血了，疼死你！等你长大些再拿刀，听见没？

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在说：哼哼，什么时候我才能长大啊？

我对使刀的好奇抵消了我对流血的恐惧，再说，怎么就会流血呢，妈妈使了那么长时间的刀，什么时候流血了啊？我不服，老是蠢蠢欲动。

那个星期天中午，妈妈因为前一晚没有睡好，实在困得睁不开眼，就叮嘱我说：妈妈稍微眯一会，你自己玩，哪也别走啊。

我说好。平时我总在妈妈的监督之下，觉得妈妈的目光总是不时掠过我，没有一点自由！这下机会来了，我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装着用心地看一本书，然后，等啊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觉得妈妈终于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走到菜墩旁，那儿，一把刀正安静地躺在菜墩上。

我学着妈妈的样子，洗干净了一个胡萝卜，放到菜墩上，左手按住胡萝卜，右手持刀，一刀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萝卜一刹间就滚开了，一阵刺痛袭来，我的左手指尖顿时鲜血直流！

我慌忙扔了刀，用右手拇指紧紧地按住伤口，站在堂屋门口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妈妈大概是被我扔刀的声音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在屋里喊我，我不敢出声，她再喊，我还是不发一声，妈妈惊疑不定只好起来，见我站在门口满脸泪痕满手是血，也顾不上责骂了，赶紧找来纱布豆油给我包扎……

从后来的伤痕看，当时的切口很深，只差一点点，半个指尖就切掉了。但我现在一点也没有当初疼痛的记忆了，也没有经过多长时间伤口才恢复的记忆，只清清楚楚记住了受伤的过程，以及因为没有听话而自知理亏，所以疼得眼泪直流却忍着疼绝不向妈妈求助的倔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