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拒绝心碎

文/芸只

外面刮着大风，我在床上安静地侧躺着，注视着窗外这光怪陆离的世界出了神。

夜色的灯火虚幻浮华，终究比白日多了几分缥缈的希望，但很快又被黑暗与梦胧吞噬。过去大半年里发生的一切，像是一部无声电影，在我眼前倒带。

01

2019年，我从一个三流大学毕业了，那时并没有意识到步入社会的艰难以及这块学历“敲门砖”的重要性。一心想去北上广，而父母执意要我回老家参加公考，理由很简单：女孩子家的，找个稳定的工作，无疑是幸福人生的不二选择。确实，在我那个小县城，公考录取率是可观的，待遇也不错。

但是，固执的我偏不。那个毕业季，我连家都没回，便从安徽坐上了去广东的火车。

在广州浮沉两个月，拿着简历在毒辣的太阳下四处奔波，阴暗的出租屋里充满着戾气，在一次次的“那就这样，如果您被录用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后无疾而终。

在第22次被面试官如此告知时，我学着电视里的桥段对面试官说，不论我有没有通过，您都给我发个邮件，如果没有通过，麻烦您告知一下我失败的原因好吗？坐在我面前西装革领的男人愣了几秒很有素质地对我点了点头。

过了几天，我收到了电子邮件。我就像把最后的一根稻草握在手上，打开，读完，没有惊喜。反而最后一行小字刺痛了我的眼：抱歉，您的学历不能满足岗位要求。

发花的眼睛盯着电子屏幕，看了看只剩八百块钱的微信钱包，我有点动摇我的心了。

老家是座充满烟火气的小城，一大早就有炊烟溜进鼻孔，地道的气息在味蕾蔓延。在那里，没有拥挤的地铁，路边有随处可见的漫步行人。在那里，更没有紧张刺眼的霓虹灯，家家户户透出来的都是柔和的黄光。

它是舒适的，是惬意的，没有拼命的追逐和无味的挣扎，你只有安心地过你的小日子。只要不懒，就能维持生活。

但是我才二十几岁，我不想在这个年纪里选择安逸。我想要忙碌，我渴望竞争，在浩瀚的宇宙星辰中，谁不期盼流光溢彩呢？

02

于是下半年，我去了上海。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比我想象中貌似要友好许多。

我当时就想，如果这次上海之行我还是扑了空，那么我就回去。父母老啦，也经不住我这么折腾了，也该给他们一份安心。

人不就是那样，壮志凌云会逐步消散，因为生活里会升腾起许多的无可奈何来。

幸运地是，我几经波折终是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月薪只有六千，但是我很满足，这证明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有我的一席之地。

我大学时的专业是会计，而我意外之中收割的是有关新媒体运营的工作，在一家小公司做企业宣传。因此我格外地卖命与珍惜。

通知我去上班的那天，我和父亲打了两个多小时的视频电话，他眉头的皱纹越来越深了，越笑越显，像山间谷底那般不平。他一遍遍地告诉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挂了电话，我却哭了，我含着泪对着遥远的家乡沉默。我一定要有出息。

我过上了昼夜不分的日子，那个冬天，我住在不足20平方米的小屋，挤肮脏破烂的卫生间，每天步行好几公里上下班，这一切让我觉得这很充实，可能是我心底头坚信接下来会越来越顺利。我也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事实如此。老板夸我勤劳务实，同事说我很好相处。虽然每当我回家看到空洞的房间撕下面具时，嘲笑自己的虚伪，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享受这种疲惫，我想这就是年轻的样子。

生活貌似都步入正轨了，才后知后觉，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

今年三月初，还没复工的情况下，公司告知我被辞退了，我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就是一片盲音。

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不过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我笑了，笑着笑着吧脸颊就湿了。

上个年底的时候，新冠肺炎开始肆虐，公司效益自然遭受重创。对于我这种经验不足，能力有限几近在吃白粮的人来说，要我是老板的话也会给pass掉的。

这就意味着，我失业了。

03

四月初，各行各业纷纷复产复工了。父母也开始给我捏把汗：你怎么还在家？我又不敢坦白事实，一是不想在家“养老”，二是怕他们担心，早知道小城市的闲言碎语就足以令一家人崩溃。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过了几日，便借口说公司复工了，又独自坐着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绿皮，来到了上海。

这个繁华的都市，还是那么具有吸引力，让人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我立在车站门口浮想联翩，用手紧了紧行李箱，肚子正在发烧。

我蹲在街头失声痛哭，来来往往的人没有谁为我驻足，我明白，在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很多像我这样孤独的灵魂。

在天桥底下躺了一夜，我想了很多。按照我这样，在上海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工作是会被饿死的。坦白和父母说自己被辞退了是不可能的，想起过年时他们朝亲戚朋友说我在上海工作的眉飞色舞，我就知道，他们并不是觉得女孩子就应该一味追逐安稳，只是简单地想我过得幸福。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短时间找到工作是不可能的，这时候回家不就是暗示他们我被炒了吗？这一下子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维谷。

04

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失业的我跑去了江西南昌，之前大学的时候去那里旅过游，感觉那里的人相对来说比较热情，而且那里有不少就业机会，我可以去试试水，然后再者，消费水平低会相对低一些，最重要的，既能隐藏我失业的事实，也能让我多撑些日子。

说走就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出发了。一边为自己的明智欣喜，一边心底却空荡荡的。

到了南昌，这里热得像个大火炉，加上这个有些陌生的城市让我毫无头绪，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背着双肩包转悠到了深夜，不得不斥“巨资”住了一个70块钱一晚的宾馆。

我问老板，这附近可有人出租房屋？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给了我一张名片，诺，这个是前面那条巷子里的，你有时间可以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接过来。我去的时候，房东光着个膀子正在打麻将，他问我，就你一个人吗？

我说是。

你要租什么样的房子？

我咬咬嘴唇，眼泪不争气地就要出来了，心底想，我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想法啊，只要足够便宜就可以了。

“大哥，我……我想找个便宜一些的。”

“合租行吗？五楼有个姑娘一个人住，是套房，里面还有个屋子空的。”

“多少钱？”

“只能按年租，一年五千，够便宜了吧？”

我咬咬牙说好。

05

这个房子很小，我刚进去就和那个年轻的姑娘四目相对，她就看着我，我品不出她的意味。

房东对她示意了一下就离开了，看来事先已经打好了招呼。气氛好压抑，我蹑手蹑脚地走进我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我那零七八乱的行李。

“过来坐坐吧。”她朝我微笑地招了招手，看来，她是接纳我了？

我坐过去，结巴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她还是微笑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说，我叫叶xx，以后你叫我小叶好了。

嗯。

“你在哪里上班？”

这问得我一下子真答不上来，那股酸楚从心田涌了上来，像是积压了许久大爆发了一般，我前言不搭后语地和小叶讲了半个小时关于我的情况。

“所以说，你失业了？”

“是啊。”

“我在前面一个公司做财务管理，这样吧，我到时候去公司看看有没有需要？”

“啊？”幸福来得有一点突然，我又环顾了一下这个阴暗的环境。

小叶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我爸得了重病，家里急需钱，我把前两年买的房子已经卖了，他们还不知。”

原来，每个人都有烦恼和困扰，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算是很轻松了。

“一个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我……”这倒是把我问住了。

“既然你有新媒体运营的经验，为何不尝试自主创业呢？自己做自媒体不也是一条出路吗？你可以一边做着一边找工作。找到了这个做副业，做的好甚至能发展成主业……”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06

我做起了公众号和抖音。

很多人说，公众号的红利时代已经过去了，其实不尽然，以偏概全是不对的，我到目前运营了三个多月已经有一万多粉丝了。

一开始我很迷茫，我问小叶，你说公众号该怎么定位好？她说，这个我也不懂，但是你得选一个你擅长并且能持续提供优质内容的领域，这样才会不断散发魅力。

她说的是。于是我一口气写了20个情感故事，只花了短短两天，这两天我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我知道，我的机会只能自己把握了。

计划是这样的：每两天投放一个故事，花十天投放完，然后就开始我的持续更新和引流工作。有谁会关注一个空荡荡毫无营养的公众号对吧？

在更新公众号的日子里，我开始了我的抖音生涯。这个是我比较生疏的，在上海那个公司上班的时候，我只粗糙地做过几个短视频。

于是我开始了我新一轮的学习。我感觉这段时间读了我这辈子最多的书，我也清楚，再不学，真的完蛋了。

从那天起，我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我舍不得睡，我也害怕睡去。怕在我不经意的时候流失很多。

在这个信息的洪流时代，干货和故事是最不会被淘汰的，因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想学习和爱看热闹的人。

所以我把抖音定位在了讲段子。说得通俗，就是说梗，类似于抖音爆红的“高大胆实验室”。

拍了几个视频，我引流的时候到了。这一定要用个快速的办法，不然我这钱包根本撑不了多久啊。怕自己做得懒，也害怕父母知道我在折腾着玩意儿怀疑我，不敢发朋友圈。

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歪招”。

在知乎我是有些粉丝流量基础的，我开始发文：我是如何十天内公众号粉丝达到一千；其实靠公众号养活自己很简单……诸如此类，然后在末尾附上我公众号的名称。(其实我那个时候只有两个粉丝，一个是我，一个是小叶，截图信息啥都是假的)

然后我忍痛花钱请了好几个人气很高的知乎用户，让他们帮忙转发。

果真，这是很有成效的。

看着直线上升的粉丝我有些愧疚，对此我只能输出更高质量的内容来弥补。众所周知，大众对于干货文屡看不爽，甚至大差不差，还是能博人眼球，我想投机取巧的不只是我吧，真正愿意分享自己经验的有几人？所以如果发现关注了的账号不是想要内容，建议随时取关。

公众号真的做起来了，很快开通了流量主。我更加忙碌了，有时候看着粉丝掉了，很是心疼，还有起伏的阅读量时刻揪着我的心，尤其是抖音在我百般周折的情况下竟然毫无起色。后来，我会在每个文章后面附上一个我讲的抖音小段子，然后对大家说：擦干眼泪，因为生活里充满欢乐。(我承认我的故事都很悲)，慢慢地，关注我抖音账户的人竟然多了起来。

就这样。我的腰包慢慢鼓了。

08

我突然发现，公众号和抖音的收入已经能够满足自己的基本需求了，我欣喜若狂，跑去告诉小叶，她说，难得你这么高兴，今天晚上我有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你也去吧，也该放松放松。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小叶去了。小叶今年二十八岁，她那几个朋友也和她的年纪相仿。

我们交谈了一会儿，然后他们却讨论起结婚生子来，天呐。原来，我们都长得这么大了。

吃饭的时候，老妈打来了个电话，问：姑娘，今天你生日，记得买点好吃的啊，打了一天电话怎么都不接……

泪水又在我的眼睛里打转，原来今天是七月十八日啊。

“是不是过得不好啊？”

“没有妈，我今天手机丢家里了，上班没看到呢，我好着呢！”这一次，我的底气很足。

如果可以，我要考研，我一定要重新回到上海。

我侧躺在床上，想着这近一年里发生的一切，百感交集。我不知道我能靠流量存活多久，因为处在这个万变的时代，但我一定会做到极致。我闭眼了，今天我想早点睡。

尾声

生活对每个人其实都是公平的，我们要学会抓住机会，我特别感谢小叶，是她打通了我麻痹的神经。不论选择如何，我们都应该为之坚定。

看到过一个博客：是不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两个字？

底下有一个人说：有啊，容易穷，容易胖，容易老……

调侃的背后是多少人的劫后余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我曾踏足山巅，也曾坠入谷底。两者，都让我受益匪浅。

有太多时候，我们被生活的洪流裹挟，活得许些小心翼翼。

生活就像一片大海，我不想因为胆怯和辛苦，而选择安逸与懈怠，拒绝游向彼岸。在年轻的时候，我更想折腾一下，哪怕波涛汹涌，也不辞万里。

在拼命努力的日子里，我偶尔也想放弃，但是我悄悄地告诉自己，只有下坡路，才会无比轻松。攀登的过程，注定辛苦。

哪怕以后的以后，我希望我仍能做个不轻易妥协的姑娘，有自己的热爱与方向，朝着目标生长，将短暂的一生活得热烈而滚烫。

写在最后：这个故事是假的，但里面真切地藏着我想传递的东西。其实每一个故事的背后都有原型，每一个普通人都拥有一段不平凡的日子。
希望读到这个故事的人在往后的日子里，知足识趣，只因热爱而落泪；不负遇见，只因梦想而熠熠生辉。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