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爹娘
秦庆华(高崖小秦)山东省昌乐县高崖人,生于1970年,现在高密浩翰木塑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从事人力资源工作,闲暇之余喜欢写作,作品发表于《人民日报》 《当代散文》 《悠悠汶河》 《胶东文艺》 《奉天文学》 《汶河畔边》 《止儿文学》 。散文《感恩》入选 《胶东散文年选》(2020),《俺家有个大姐》入选 《胶东作家亲情散文选》(2020)并在 《人民日报》数字发表。 作者:秦庆华通讯地址:山东省高密市仁和工业园(浩翰科技) 联系电话:15863698990
思念爹娘
又是清明节添土上坟的日子,拿着铁锨,端着黄土,仔细的给爹娘坟上添土,一边添土,一边想着爹娘的过去,渐渐泪目。
一
认识娘的人,跟我说起娘,都说娘说话有素质,做事稳重,是个有学问的人,通情达理,从不计较,不说不笑,讲的话都带着正能量,不像其它农村老娘们满嘴荤话。
从我记事起,娘就体弱多病,从没见那天娘出坡干活,总是窝在家里,整天打针吃药的,小小年纪的我看着都犯愁,娘是怎么了这是,愁人。
小时候我不敢去供销社,每次去供销社,那个大白脸的吴爷爷看见我,就跟人说俺娘是个矮子,没有供销社的柜台高,竟然养出我这么好的孩子啥的,他当笑话讲,也许还有钦佩我娘的意思,但在我小小年纪的心里受不了,实在受不了,怎么这样说俺娘呀,孩不嫌娘丑,狗还不嫌家贫呢。
为啥每次都说俺娘,俺娘矮怎么了,没偷没抢的,俺娘矮是矮,可是俺爹高呀,俺爹一米八多的大个。
大白脸也不如俺爹高,在俺爹面前大白脸就是个矮子,矮子,胖矮子,大白脸矮子,我可找到出气的地方了,我一口气暗暗的骂了大白脸吴爷爷好几句,再敢说俺娘的坏话,骂死你个大白脸,大胖子,在心里骂够了,这才扬眉吐气的回家。
娘随姥娘个头矮(姥娘:方言,姥姥的意思),在早年姥爷家是富农,娘读书读到高中,那个时候生活困难,为了让舅舅上学,娘就辍学了,每天跟着生产队干活,因为个头矮,活又累,还为了省下点口粮给舅舅吃,每天都饿着肚子干活,天长日久,娘就得了痨病(气管炎),就是俗称的饿痨,饿出来的痨病,整天齁啦齁啦的喘,让人看了都跟着难受,感觉自己都喘不过来似的。
我们家爷爷奶奶死的早,俺爹兄弟四五个,家里穷,不好说媳妇,为了能成个家,就默认了这门亲事。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答应媒人,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了,随后领了登记证,那个年代领了登记证,不办喜酒等于没结婚,农村只要办了喜酒,这才算是结婚,没人管你有没有登记证。
其实爹第一眼见到娘的时候愣住了,太矮了,一米五不到吧,还齁啦齁啦的喘的厉害,自己一米八多的大个,想想就感到可笑,可是想想自家的条件,再看姥爷期待的眼神,也就默默认下了这门亲事,你看俺爹的命,也够苦的,说个媳妇还不到一米五,唉……,都是穷惹的祸,人穷志短,没办法。二
随后姥爷找人查了个日子,两人的铺盖凑到一起,三五个亲友在一起吃了顿饭,爹、娘就结婚了。
二
本来娘的身体,不用说生孩子,能不能怀孕都是个问题,自己都喘不动,怀孕了,还不把肚子里的孩子憋死了,当时村里的赤脚医生,也不建议娘要孩子。
一个偶然的机会,娘发现自己怀孕了,爹虽然也怕娘身体出问题,但是人人都想有自己的孩子,爹还是劝娘,这个孩子咱不要了吧,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娘听了大哭起来,哭的那样的伤心,“你个没良心的,这是咱俩的孩子呀,你说不要了,就不要了,你怎么这么狠心呀,我不管,你不要,我自己生下来”,爹只能蹲在门口吸闷烟,爹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呀,自己都三十大几的人了,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可是娘的身体受不了呀,弄不好大人孩子都不保,这可是两条人命呀。
也不知道娘那里来的勇气,历尽千辛万苦,十月怀胎,竟然生下了我。
十月怀胎可要了娘的命了,本来人马就小,再加上痨病,原本就喘不过来,等到了大月份,更是受罪,白天娘躺在炕上,晚上娘就跪在炕上,还不等睡着,又喘的难受,又起来跪着,厉害的时候,都憋出尿来,可想而知娘为了要我这个淘气鬼,受了多少罪吧。
生我的那天晚上,爹请了村里最好的接生婆,西邻家大奶奶来接生,还有我的叔伯大娘来帮忙,两个女人从天黑就开始忙活,一直到了鸡叫两边,才把我从娘的肚子里折腾出来。
生下我来以后,娘圈缩成了一团,奄奄一息的样子,躺在那里,让人看着就不忍心,爹蹲在屋门口,叼着烟袋在哪里流泪,我一下生就没气息,爹一听呼的站起来,又失神的蹲下,接生的奶奶看了看爹说“咋了孩呀!一个大老爷们你哭啥,没事的,有大婶子在这里,不碍事,接生的大奶奶,用手把我的两个小脚倒提起来,在我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才有了气,哇的一声哭出来了,爹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和眼泪,赶紧去烧水泡茶。
自从有了我爹没少受累,娘没少受罪,白天爹出去干泥瓦匠营生,累一天回来还的给俺娘俩做饭,给我洗尿布。娘就更受罪了,自已拖着个病身子,还的奶着我,所有的营养都给了我,自己瘦的皮包骨。
三
转眼到了71年我们家的房子实在没法住了,爹就张罗着想翻盖房子,正好村里有一家闯西北的邻居,紧挨着我们家有两间破屋要卖,爹好不容易凑了十几块钱,把地基买下来了,好歹翻盖了三间土胚打墙的屋,除了基础是石头砌的,其余部分全部用黄土夯实打起来的,上面胚的麦秸草。
爹娘结婚好几年,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盖房子还多亏了姥爷的帮忙,没有梁,姥爷把家门前的老榆树伐了,送来做了房梁,檩条不够,姥爷又用木车推来了一车曲流八弯的檩条,也不知道姥爷怎么找到的那些檩条,在亲戚好友的帮忙下,凑合着把房子盖起来了。
盖起房子来,正好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没得吃了,爹出去干活,俺娘就去自留地里刨地瓜,刨回来的地瓜,只有大拇指头那么粗,俺娘把地瓜煮熟了吃,地瓜秧子蒸着吃,俺娘俩就吃煮地瓜,蒸地瓜秧,熬到了秋收。
后来听娘说,当时刨一笊篱地瓜的地方,到了秋后能刨一大筐,娘就是凭着一笊篱一笊篱的地瓜,加上地瓜秧子,养活了自己,养活了我。
记得那个时候,爹整天推着娘出去看病,一去就是十好几天,回来家一段时间又去看病,
因为哮喘病转为肺气肿,又发展成为心脏病,虽然爹千方百计推着娘出去看病,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娘三十几岁就撇下我走了。
娘走了以后,人家给爹介绍了好几个对象,爹怕我受苦,都没答应,就是怕有了后娘苦了我,一直当爹又当娘的把我拉扯成人。
娘走的早,再加上多年的劳累和生活没有规律,喝点酒犯愁,还有为了我叔的事情生闷气,伤害了身体,爹在68岁的那年也走完了他的一生。送走了爹,我在家哭了几天,想了想爹娘的一生,真的非常不容易,都说父母恩,一辈子还不完,在我看来,爹娘的恩是我八辈子也还不完的。
寂静的夜里,想爹又想娘的时候,就哼哼十跪爹娘。一跪:十月怀胎娘遭难,一朝落地娘心宽;赤身无有一根线,问爹问娘要吃穿;夜夜五更难合眼,娘睡湿处儿睡干……,十跪:父母年老得病患,谁请医来药谁煎;二老能活几多年,儿女团圆有几天;父母百年闭了眼,几多儿女在身边。
十跪爹娘唱的再好,也没用了,受苦受累的爹娘没过一天好日子,没享一天福,操心受累一辈子,都说养儿方知父母恩,想要报恩也只有无尽的思念了。
爹娘在,家就在,爹娘就是家里的天,爹娘走了家里的天就塌了,千斤买不来亲情,万金买不来年迈的爹娘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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