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你是我俗世的一切

          你是我的俗世,我是你的一切。

你喜欢的人和事都会随这个夏天一起到来。

晚七点时,外面的雨愈下愈大,在屋子里听见窸窣的落雨声,就想出去走走。

“去走走吧?去踩雨也好。”

“下大了吧!”

“就走走,不走多远。”

他终于妥协。我放下窗帘,准备换衣服,先翻找出棕色细线小衫,又搭上黑色短裙,浅棕色薄绒袜子,外衣穿了件褐色的羊毛绒大衣,又去鞋柜把一双厚皮子的鞋子蹬在脚下,穿完颇为轻松。心想,穿暖了,就不怕雨的寒气了。一切准备就绪,随手拿起他准备好的一把雨伞。

“那把花伞给我留下了啊?”他一边穿鞋一边说。

经他一提醒,才发现地上斜倚的那把果然是蓝底碎白花的雨伞,而自己手中的是把墨绿色的伞,本是随手拿起,可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墨绿色的伞更适合他。

“喏,给你!我拿那伞!”

“不了。你拿新的吧!让着你!”说完他颇为轻松自得地笑。

“那你昨天怎么不让着我?”我嗔怪道。

“昨天?昨天没让着你吗?昨天我故意走得远远的。!”

我当然不服他这样的辩解,但心里还是明白了他的心意,并且已经不在意昨天的事情。

“对了,你不是说,再也不和我一起散步了吗!”他故意提起我昨天说的气话,说完又是不怀好意地笑。

“谁要和你一起散步?你就不会远远地跟在我后面?”说完,丢下他往楼下走。当然,也丢不远。

“那你还说,以后咱俩就是同事!”他推上门委屈地追上来。

我忍不住用手挡着脸朝他笑,又甩过头发不理他。

下了楼,一推开门,雨搭下的雨如同爆豆,噼里啪啦地响。路灯下的雨丝,亮晶晶,犹如被剪刀裁成的金丝线,一截一截刷刷地落。附近蓝瓦盖儿的车棚子被雨慌乱地敲打着,叮叮铛铛,打击乐也不过如此吧!把手中一袋垃圾丢进路灯下的垃圾桶里,发现垃圾桶旁边灌木丛的叶子上都缀着细小的星光,极其细密,无数亮闪闪的碎珠子在灯下闪烁。

走吧!两个人迎着雨撑了伞漫无目的地走。

“去哪儿?”

“去学府路那边走!”

“去水果路(学府路的谐音)那边吗?”

“是学府路!”

“水果路!”

“……”

我把头扭过去,懒得再理他,他就喜欢用谐音来逗我说话,男生故意撩逗女生也是这种小把戏。

千军万马,四海潮生,你一笑,我心都甜了。

出了小区,走到夜市的路口去。雨夜里,路旁的灯光很亮。在集市的空地上,竟然还有一个带篷的小摊车在出摊。路灯幽幽地发出黄晕的光,小摊车的生意很是冷清,但却没有收摊的意思。也许,与其两个人呆在家里,不如来这里挣点零花钱。我猜那车棚里的小两口是这样想的,不然,谁会在雨天还守着小小的摊位呢?

终于走到学府路,两棵好粗壮的树,在夜的灯光下,满身湿气地耸立着。抬头望去,浓荫如盖,黑黝黝的一片,在雨雾里蓬松地往浑浊的天空里生长。

“这是什么树,好大的树啊?”我仰起头瞧。

“应该是杨树。”他也瞧。

平日里这树并不奇特,雨夜里却忽地茁壮起来,像宫崎骏电影里那棵住着龙猫的橡树。这样一想,再抬头望,就分明听到了它轰隆隆生长的声音。是鼾声,它在雨夜里睡觉吗?

“是夫妻树哦!”

“长在一起了!”

“另一棵是他们的孩子!”

他用一只手拍着树身若有所思地说。果然,两棵树的树根已经紧紧相连,且巨大的身躯相依在一起,从树根看已经成为了一个整体,向上看,两棵树仿佛只是分出来的两棵树杈,而另一棵略微细一些,在它们的附近。

我不舍地望着它们,所有的雨丝都已经落在它们的头顶,落进密密匝匝地叶子里,如果一晃儿动,就会是另一场大雨。可它们都一动不动,只有雨声。

走吧!往前去,像两只小兽,不由自主避开车辆往一起靠去。街边的店铺在雨夜里发出幽幽的光,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路上,再也没有人在雨中行走,从店铺出来的人也是急匆匆地开车离开。

“今天车还好多呢!”

“他们为什么要出门?都去做什么呢?”

“溜达呗,谁像咱们两个大傻子,在这么大的雨里出来散步!”他边说边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出来,要过横道了。

我自然而然地把手递给他,要过横道了。

你是朝露,是晚星,是我一切欢喜。

“还往前走吗?”

“当然。我还要看丁香花。”

实际上,心里念念不忘的就是要看丁香花。

转过去,一丛的丁香花就浩浩荡荡地出现在眼前了。撑着伞走过去,丁香的香气被雨冲刷掉不少,但也氤氤氲氲着些许的香。雨落在硕大无比的花冠上,把一簇簇一丛丛的丁香拥抱得格外紧密。我伸手捧起一大束沉甸甸的花冠,湿漉漉的花穗把它的美人脸颊呈给我看,美得清凉了,美得惹人怜爱了。

是湿了白衣的美人!

是满脸泪痕的美人!

是落幕忧伤的美人!

心醉了,忘不掉了,迷失了。这一簇簇的被岁月繁华眷顾又被岁月无情抛弃的花啊!我撑着伞走着,踱着,顾不上水淋淋湿漉漉,手心里都是它的香,它的泪痕。

“我好想折一大捧回去啊!”

他知道我总是不忍心,就兀自走过去,伸向一大束饱满又蓬松,白嫩嫩又紫幽幽的花束去。

“别!不折了!不要!”

我幽幽地说,终究是不忍,终是想起前日折过的小桃红,想起它散了香气的样子,那么惨淡,那么苍白,那么枯槁。

我们恋恋不舍地往前走,走进了开着白色小花的林荫里,周围已经没有任何的声音,只有从浑浊的鱼缸般的天幕落下的雨丝,只有我们踩在水流里的脚步声,一切都在幽幽地荼靡般潮湿的香气里浸泡着,包括我驱之不散的心绪。

“鞋湿了。”他低头看看说。

“怎么不穿双不湿的鞋子呢?”一种没有关心照顾他的愧疚感又蔓延出来,快走几步,走过去,试图去抓他的衣角。

“还往前走吗。”他停下来问我。

“不了。”我走过去把伞换到左手,用另一只手牵了他的。

走回来,进了屋子,衣服上沾了丁香的气息,他去拾掇弄湿的两双鞋,我靠在床头,捧了书准备捣鼓些文字,来记录生活的小帖。

笔砚清浅,细雨霏霏,夜愈发静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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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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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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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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