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札记（8）：军器监之争

神宗皇帝的寿宴上，辽国副使耶律金贵和石越杠上了。耶律金贵是辽国权臣魏王耶律伊逊派来监视正使萧佑丹的（萧是太子党），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大黑熊式的人物。这样的人和石越打口水战，自然不是对手，难得他听得出来石越拐弯抹角骂他是狗熊、畜生。耶律金贵大爆粗口、点名要和石越单挑，皇帝维护石越，侍卫的刀架在了耶律金贵的脖子上。萧佑丹出来打圆场，语中带刺。石越心中已有主意，得到皇帝许可后，故意大放厥词激怒辽人，说大宋“为辽主在汴京建的房子已经开工（品一品读书人的威胁语，又损又婉转）”，皇上仁慈不忍起战事才愿意大事化小，尔等却不知好歹。

这番话连王安石、冯京两位宰相都听不下去，牛皮吹到这份上，也不怕收不了场。萧佑丹的反击依葫芦画瓢，说什么“辽国也在商议为大宋皇帝在中京盖好府邸”。石越趁机请赴校场，“让各国使者看看天朝的神兵利器，以证臣所言不虚，大宋对各国确有不伐之恩。”王安石担心石越牛皮吹得太过了，好心提醒他悠着点。

所谓“神兵利器”，就是震天雷。石越为了达到震慑效果，请得皇帝许可，命沈括把仅有的三十枚震天雷分两拨全给轰了，靶场上的木人被炸得四分五裂，地面坑坑洼洼。震天雷巨大的威力，让皇帝喜形于色，臣民高呼万岁，各国使臣目瞪口呆。

在校场大扬国威后，石越华丽丽地被御史弹劾了。

弹劾他的是一个叫蔡确的小人。这个蔡确和邓绾一样，属于新党内王雱派，但他比邓绾更聪明，也比邓绾更无耻。蔡确弹劾石越，逞一时之快，泄露军国机密，让外邦使者知道了大宋的秘密武器震天雷；指责石越专断独行，操纵皇帝，没有事先和皇帝、宰臣商议就自作主张，炫耀震天雷，嚣张跋扈，其心不可问！

石越在众人面前爆破震天雷，看似一时冲动，实则深思熟虑。震天雷虽然厉害，局限性也大，造价昂贵、成本太高，灵活性不够，用来守城还行，杀伤力其实并没有表面那么大。不然石越也不需要一次性把家底全给败了。说到底，震天雷的心理杀伤力远远大于实际杀伤力。但其中关窍却不足为外人道。

当然，石越也有他的小九九，校场扬威的另一个目的是把沈括推到军器监的位置，这就不能明说了。

幸好皇帝并不认同蔡确，听了石越的申辩，虽然难免失望，却也没有怪罪之意。石越趁机提议让沈括判军器监。

军器监一职，最初是吕惠卿提出来的，他丁忧在家，写信给王安石。王安石在中书提议，各方都赞同。吕惠卿这个提议显然是针对石越的兵器研究院，但不能直说。王安石赞同，则是认为皇帝用私房钱支援石越不成体统，还是应该国库出钱。石越推荐沈括判军器监，王安石并不反对，只是提出让沈括辞去白水潭学院格物院院长一职，专心负责兵器研究院和火器诸作坊，另择一人负责军器的供应等等日常事务。

这个回合，吕惠卿有心谋划，王安石无心算计，和石越打了个平手。沈括辞任白水潭学院院长，与石越拉开了距离。军器监的权力一分为二，为新党后续安插人手留了余地。这还是石越步步为营，王安石没有私心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