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 ‖ 3500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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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人生百态‖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三期·散文篇。

1

起风了。

南方的风虽然不像北风那么凌厉，但是也带着一丝催促。车窗未关严，挤进来的风吹到了我的面颊，我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

答应去接儿子放学的，不想下班前遇到了一点麻烦的事情拖延了。时间骤然变得尤其的宝贵，恨不得每个绿灯都抢在前面。

人越是在赶时间的时候越是会发现，其实不是你在赶时间，而是时间在赶你，让你紧张，让你局促，让你手足无措。

眼前的红灯进入倒计时状态，我处在车道的前端，换好了一挡档位，准备在信号灯变绿的第一时间冲出去。

记得当年的驾校教练告诉我，在发动机的档位轮处于快速运转且非怠速运转的状态下，带动主轮前进时会有一个瞬间的提速。

我暗自庆幸，这是一部手动挡的车子。当时购车的时候我开车技术还不佳，据说手动挡对于女同志比较友好，虽然操作上多了一个离合和一个换挡的动作，但是可以减少关键时刻油门和刹车踩错的风险。我相信了，车价比高一配置的车辆少花了一万块。

红灯倒计时还剩最后一秒时，我缓缓松开了离合，又稍微带上了一点儿油门。我想起教练还说，起步踩油门，最佳的二挡换挡转速是3500转。之前只是听过，可从没有尝试过。

绿灯亮了，我踩住油门的右脚继续向下用力。踩得有点快了，发动机很快发出“嗡”的一声。以前没有过这般操作，突然的轰鸣声吓了我一跳，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松了一下。余光扫过两旁，本来齐头并进的左右两辆车渐渐超越了我一个车头。

我定了定神儿。自己把自己吓着了，也未免太可惜了。右脚继续将油门踩下去，心里做好了发动机发出更大分贝的准备。为了赶时间，在转速表即将到3500转时，立即换了二挡。

突然发出的声响引起了部分路人的注意，有的侧目观察，有的停下脚步前后寻找发声车辆。可能是我吓着他们了。这可能也是飙车党喜欢玩车的原因，太拉风了，可以引起别人的注意，比如美女。

车辆并未在二挡停留几秒，就被我迅速提速至三挡、四挡。此时，手动挡的优势凸显出来了，两侧的车辆已被我甩在了身后。看着倒车镜中慢慢后退的车辆，我稍微有了点儿成就感，可握住方向盘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这波儿操作有点儿刺激。

我又想起了教练说的话：这样起步快，弊端是对发动机伤害大。档位齿轮在高速运转的情况下带动主轮，给主轮一个瞬间时速，主轮也随之高速运转。此时的发动机转速与档位不匹配，这是内耗。

如果不是内耗，又怎么能在劣势的情况下瞬间超越其他车辆呢？单纯地说配置，就不一定有其他车辆高。想要改变现状，必然要从自身想办法。

这也是万事转变现状的大法：消耗自己，提高自己，才能优于他人。

如果不是内耗自己，我怎么能走出那个小村子呢？

2

天刚蒙蒙亮，我已经骑着那辆与我身高不相符的二八大杠疾驰在那条不具名的公路上了。我的目的地是七公里外的学校，要尽快赶去上早自习，以备战来年的中考。

都说还没完全亮的天空下是容易让人害怕的，可我的耳边却只有擦过耳边的风声。我是在风中追逐着明天。骑着骑着不觉开始怀疑：今天怎么比以往要黑呢？记得每天上学虽然光线也不好，但也不至于太黑啊！难道是因为阴天？

路上渐渐有了行人和车辆，我才渐渐放了心。

待我一口气冲到校门口才发现，守门的大爷才起床，校门还没有打开。我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他受惊了。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可能问题出在了我的闹钟上。前一天爸用了我的闹钟，应该是重新调整后定时的时间提早了。我从家出来时看爸妈还在睡着，以为他们是前一天干活太累睡过了，就自己直接出门了。

大爷给我开了门，我将自行车停入停车场后坐在了大爷门口的凳子上，等班委来开教室的门。

入秋的早上开始凉了。上学的路上骑车用力过猛，出了一身的汗，静坐下来时额头和后背偶感发冷，打了一个喷嚏。

闹钟时间调早了，我迷迷糊糊地竟然也没有发现。可能，是连续熬夜太累了，眼神儿也有点恍惚了吧。刚刚过去的中考失利，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不断。再次冲击，一定不能有闪失。

班主任老师告诉我，这届学生很厉害，同一套题他们的成绩比我们那届要高出一截。这就意味着，我要发挥出比以往还要高的水平，这让我的压力倍增。

输了一次，没有理由输第二次。我放学后每天晚睡两个小时，进行题海战术。做过的题，就再做一遍。错过的题，就反复做，直至不会再错。

有时太累了眼皮打架，就将暖瓶中的热水倒进茶缸熏眼睛，一方面缓解眼部疲劳，一方面提神。有一次实在是太困了，热水打翻了，烫得双腿生疼。好在那会儿的水不是沸水，只是烫红了皮肤。不过我倒是清醒起来，继续复习。

我想，我可以算得上是“头悬梁、锥刺股”了吧。

有那么几次，我觉得抗不下去了，父病痛的呻吟、母劳累的哀叹以及弟纯真的笑容，都让我无法直视他们的眼睛。我既然决定了前行，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身上背负的，不再是家庭的荣辱，还有一众师友的翘首期盼，这是我运之幸。

如若再输，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青春与双亲白发，无一不可辜负。

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循环学习中去，这是我在那整整一年的所有风景。当完全投入到学习的状态中，又会感觉很尽兴。疲惫了就眯一会儿，醒来马上又继续。

我拼命的状态和日渐显瘦的身体引起了父母的担忧，我却不以为然。起点低不是我的错，起码不是我主观意愿的错，可我要想办法追上来，奔波与熬夜更是在所不惜。

流失掉十多斤的体重终于换来了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内耗总算是有了归途。

我的脚迈进了县城，也打破了母校复读生无法升重点高中的魔咒。虽然未发挥出常规水平，虽然结果并不圆满，但已无遗憾。

拼尽力气的分量，奠定了此后行囊的重量。

3

从市中心到儿子的学校有近30公里的路程，也就是说，我要进行一段长距离的“飞驰”了。

尝到了高速起步的甜头，又一次处于车道前部的我决定再尝试一次。

基于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的操作上动作要顺滑一些。一档位起步，待发动机达到3500转时换至二挡。

这个红绿灯的位置比较特殊，有些许的坡道。二挡后继续踩油门，车子前行的过程中感觉是飘起来的，同时防滑系统开始预警。

我有点紧张了，“腾云驾雾”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妙。好在警报只提示了几秒钟，待地势平稳后自动解除了。

我喜欢刺激，喜欢那种骤然发出的轰鸣之声。这是驾驶手动挡汽车的乐趣，如此才有一种驾驭汽车的感觉。这是一种尽兴的统治。

户外的风更急了一些，天上的云也更厚了一些。正前方的一块云更像是马上要垂直砸下来，想必那里已经在下雨了。我看了下时间，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不至于迟到。

我终于在暴雨到来之前接到了儿子。

其实，偶尔的内耗没有关系，不过好为目标拼尽全力而已，这是一种极致的美。比如，3500转的动力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