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咖啡

春节前回乡陪爸妈过年，走时，随身带上了大麦茶与咖啡。茶与咖啡本是生活不可或缺的，无奈回到老家，杂事成堆，根本无暇休闲快活，麦茶与咖啡便堆放在饭厅壁柜上，一直到我撤离回惠，那包麦茶与咖啡连封口都未曾开过。

至今，我都不知道那个品种的咖啡是何种滋味。

但爸爸知道，因为，我走后，他开始休闲快活，将那一包三十条装的咖啡喝了个精光。

今天打电话回去联络感情，爸爸接的电话，嗓门扯得比破锣还大。

开始他以为我是来英，那是大姐的小名，连叫几遍来英，才将我的名字喊正确。看来他真是年事已高，万事开始不惊不觉了，但唯独提起咖啡，他精神矍铄：

“你上次带回来的加菲是哪里买的，能否再寄点回？”

爸爸年事已高，纵使年轻时文化水平再高，许多记忆基本上也随着年龄逐渐消退，就连“咖啡”的“咖”字也认不出来，只认读它一边，把它说成“加”字。

所以，他一个劲扯着破锣一样大的嗓门，说着“加菲”“加菲”，飞得我迷雾成团，不知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所幸立在一边的老妈了解他的底细，在旁边急不可耐地纠正了一声“咖啡”，我才如梦方醒。

原来，他也喜欢喝咖啡。

爸爸喜欢喝咖啡，竟是我从不知情的。以前回乡，因为自己喜欢喝奶茶，也会从镇上给他和妈妈捎回两杯热腾腾的奶茶，但我喜欢喝咖啡，却从未曾为他泡过一杯。一来；我懒，二来，其实自己也未曾喝上几杯。于是，跟他一起手捧咖啡，谈天说地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一次，他竟然主动找我要东西，正好比小时候，我在他的庇护之下，总免不了找他要这要那一个样。两代人之间，在几十年的岁月轮回里，交互了位置，现如今，是我庇护他的时候到了。所以，他愿意放低姿态找我要东西，我其实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你知道，凡作为子女，总遵从于三从四德，又深懂得百善孝为大之道，有谁会不孝敬自己的父母呢？别说是几杯咖啡，只要他想吃的他想喝的，他在渐渐失效的记忆里还能搜寻得到的东西，子女能做得到的，又岂有不满足之理呢？

等我弄清楚了他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区区几包咖啡，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唉哟，我老爹原来想喝咖啡呀，我带回来的你全都喝完了？”我觉得我那腔调之怪简直怪得叫人目瞪口呆，可谁让他是我父亲？他既是我父亲，但在他耄耋老年之时，我又可以当他是个老小孩。无论是哄老人还是哄小孩，声调再怪也不足为怪。

“呵呵，是的，老喝茶，也没味，喝点咖啡提提神。”我能感觉到，爸爸咧着嘴笑开，露出几颗参差不齐的老牙。

“嘻嘻，喝茶没味，喝咖啡提神，提神看电视，电视更有滋味。”我向他打趣。

“是的，你能不能买了寄回？”爸爸直接了当，他只奔这一个目的。

“没问题，我明天就买了给你寄回。”我拍着胸脯，哦不，我拍着大腿大声承诺。因为我窝在沙发上，胸口正裹着围裙，拍胸脯不雅，拍大腿方便。

所谓爸爸的咖啡，不过是浓郁的咖啡粉混了一丝淡淡的甜味，但在亲情融化之后，可能浓情散不够，你还想再续第二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