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呀找呀找呀找

找呀找呀找呀找，找啥呢？

找茶杯。不是边拍手边唱着歌兴致勃勃地找，我的表情一定很困惑，且显得焦躁。

每天起床，按惯例先洗漱，喝水，再干别的。洗漱后却找不到茶杯了。从次卧到客厅，到餐厅，到厨房，到阳台，没有。再从阳台到厨房，到餐厅，到客厅，到次卧，细细地搜寻，没有。再从次卧......相当于循环播放，反反复复，寻寻觅觅，眼睛都看花了，没有。

啥叫不翼而飞，这便是了。好好的一个玻璃茶杯，有把，没翅膀，一觉醒来，飞了。

早餐如同嚼腊，一直在回忆昨天的往事。最后一次接触茶杯是晚间洗漱前。晚饭后出门运动半小时，回家喝最后一杯茶。带滤罩的茶杯，早上才洗得干干净净，这最后一杯茶不知道是第几泡，已经几近透明了。客厅被家人盘踞，我通常躲进次卧，背靠床头，或读书，或听音乐，或看有趣的视频，——如脱口秀，如锵锵三人行。满满一杯茶，放在床头柜上。十点以前洗漱，下床，顺手拿了茶杯，要么放在饮水机旁，要么放在餐桌上。昨晚，不排除脑子里还在回味锵锵三人行的内容：当年明月与马未都聊明史，聊日本。日本人干什么都要干到极致。日本人的忠诚文化。日本人深信无论在哪个岗位都会发现自己的天地。在中国，诚信为什么会吃亏？正德皇帝——喜欢干木匠活那位，其实非常聪明。他喜欢当木匠跟明代的家具特别好之间有什么联系？明朝晚期，并不像教科书描述的那么不堪，那时候的经济很繁荣，《金瓶梅》便是真实写照。专制统治的怪圈，除了宋，北宋和南宋合一起，没有一个朝代超过三百年。对了，专制统治，必然导致治乱循环！尽信书不如不读书......在回味的过程中，我动茶杯了吗？会不会把茶杯放进碗柜或者洗手间？会不会把茶杯当垃圾扔进塑料袋？

茶杯是一家茶叶店从金堂快递到上海的，矮而且胖，容量比较大，好用。泡红茶用滤杯，可观汤色，泡绿茶则直接在杯中下茶，冲泡时可欣赏茶叶载沉载浮。这下好，说没就没了。

女儿说：“放心，不会丢，说不定啥时候它自己就会冒出来。”她藏过我的香烟，但不会藏茶杯。

我：“我也知道不会丢。问题是它藏在哪儿呢？”

外孙女说：“会不会被小猫叼走了？”她表情自然，也不像是窝藏了茶杯的样子。

我：“快点吃你的饭，当心迟到！”

老伴摘下眼镜，说：“怪了，我戴上眼镜都找不到。”她一旦戴上眼镜，找东西便是十拿九稳。想了想，又说：“像不像你当年幻听，等飞机那回？”

我没吭气。当年候机，变更登机口的广播听了三遍，说明幻听或幻觉，得有声音出现。茶杯凭白不见了，这不叫幻听，也不叫幻觉，叫魔幻。

早餐后收拾好厨房，索性就在厨房里翻箱倒柜，抽屉，一一打开来，厨柜，一一打开来。搜寻中，从次卧传来老伴的声音：“嘿，快过来！你来看——！

顺着老伴的手指看过去，床头柜正中，不是茶杯是什么？”

昨天才擦洗干净的茶杯，全透明，背景是白色，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老伴说：“你娃娃，一贯找不到东西。只晓得干着急。”

有一种修辞手法叫衬托，床头柜是白色，茶杯透明，衬托不出来，倘若杯子里有茶，汤色是深红的呢？此外，茶杯现身之前，有悬念，有猜疑。还有......

我又想到一边去了。

2023年2月20日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