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评||《了不起的盖茨比》：为年少不可得之人，困顿一生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他对着黑黝黝的海面，奇怪地伸出双手，而且尽管离他很远，我能看出来他正在发抖。我不由向海那边望去，但什么也没看到，只见远处有一点微茫的绿光。”

人这一生终要追寻点什么，财富名利也好，爱恨情仇也罢。

铜臭满身，滴酒不沾，乱花丛中迷人眼的盖茨比，所求的却是远方那盏永不可及的绿光。

一部小说定义了一个时代，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为我们重现了20世纪20年代，美国浮华而热闹的“爵士时代”，轻歌曼舞尽日不息，声色犬马终年无休。

纸醉金迷的“美国梦”下，盖茨比捧着他纯洁的梦想，逆流而上，被海浪拍回了往昔岁月。

一、可望不可即的爱，最磨人心，也最虔诚。

尼克花了80元的月租，与盖茨比的豪宅比邻而居。在纽约，像尼克这样怀揣着“美国梦”拼搏的年轻人不在少数，而盖茨比却在同样的年纪坐拥豪宅，用着来历不明的钱每周在家开着奢华的派对。

热衷于大摆宴席的盖茨比，却总是置身事外地享受着孤独，他高高俯瞰着自己一手打造的欢乐场，盛世虚华，人潮汹涌，夜夜笙歌，却把手颤抖地伸向对岸那盏永远闪烁的绿灯。

他的欲望从来不在脚下，而在触不可及的远方。他大费周章，苦心孤诣，用金钱雕砌了一座灯火辉煌的城堡，只为吸引五年前的心上人黛熙前来。

“当时草坪和车道上挤满了人，暗地里猜测他的为人是多么的龌龊——而他就站在这些台阶之上，隐藏着他纯洁的梦想，挥手向他们道别。”

看他宴宾客，看他高楼起，喧嚣过后的沉寂，让盖茨比的孤独一览无余。那些人在他的城堡日夜狂欢，觥筹交错，背后却诋毁他是个走私酒犯，杀人魔。

盖茨比不在意这些，华灯下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都只是他眼里散着金粉的飞蛾，唯一的意义就是让黛熙看一眼。

年少的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把那个人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心底，想方设法地接近，千愁百结的筹谋，所有的心眼都装满了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人。

课间不经意地路过，聊天时试探地谈及，他的身影总是发着光，因为这个人，去上学变得有意义，透过他鼻梁的阳光也可爱，窗户里反射他的身影都想收藏，拂过他发梢的树叶也让人羡慕。

这份小心翼翼的爱，我们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割舍，可是世界一日千里，在渐渐长大纷繁复杂的日子里，我们似乎可以把他抛诸脑后了。

但只要再见到那个人，哪怕一眼，万般柔情，还是立刻涌上了心头。

二、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为了能再次见到黛熙，盖茨比煞费苦心，说出口的要求却让尼克大吃一惊。

“他的要求居然这么简单，这让我很吃惊。他等了整整五年，买下那座华厦，把星光施舍给那些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飞蛾——他费了这么多心血，只是为了能够在某天下午，到一个陌生人家里‘坐坐’。”

盖茨比希望尼克打一个电话邀请表妹黛熙来家里坐坐，让他可以有此机会，以偶然的样子，再次遇到黛熙，他甚至根本不敢让尼克在黛熙面前提到自己。

我不露端倪地爱着你，布施下满天星光，只为布下一片能够与你共处的“陷阱”。

然而，这“偶遇”却被盖茨比搞得一塌糊涂。

他太紧张了，太小心翼翼，因为他承受不起一丁点儿失误，一丁点儿让黛熙再次离开的可能，他赌上了一切。从尼克答应了他的请求开始，盖茨比就完全丧失了一个成熟男人的从容，他的表现太“差”了。

他不敢让尼克太快邀请黛熙，因为草坪还没有修好，院子需要进行装扮，黛熙要来的那天，大雨倾盆，盖茨比几乎买来了所有的鲜花，把尼克的客厅装扮得像花园，反复的核对所有的细节，力保一切都做到完美，而他自己脸色苍白，前一晚根本没睡觉……

用句歌词来说：为了这次相遇，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反复练习。

就这样神经兮兮等待着的盖茨比，却在临近约定时间只剩2分钟的时候，跟尼克说，“我不能在这里等一整天，我要离开了。”甚至在黛熙进门后，从后门逃到了前门，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了黛熙面前。

见面之后的一切也不顺利，中间人尼克识相的要回避，却被盖茨比追了出来，他害怕跟黛熙单独相处，激动得无语伦次“这是个天大的错误”，尼克斥责他“表现得像个孩子”，被安抚之后的盖茨比才再次鼓起勇气走入客厅，与黛熙重温旧梦。

蓦然想起了《小王子》里的：

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

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

到了四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

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

每个人都做过真爱的美梦，我们不能说那些没有走到最后的爱就是不美好的。所有心动的瞬间，在它发生的那一刻就有了巨大的意义。

为了见恋人精心的装扮，总希望自己以完美的样子出现在他眼前，笨拙而谨慎的我们，仍旧会懊恼自己的错漏百出，沾到唇角的口红，掉落的发夹，没有贴好的假睫毛，太激动的语无伦次……

我们总觉得这些是天大的错误，毁了一场浪漫的约会，给自己的爱情打了折扣。

可是沧海桑田，那些不起眼的小事都已经烟消云散，我们记住的都是最美好的一切，那些暗生的情愫，心动的触碰，爱意捂住了嘴，在彼此的目光里撒野，在幽深的爱恋里放纵。

三、无尽痴恋，带来毁灭

“他这几年的心血全用来创造这个幻想，不停地为它添砖加瓦，将他遇到的一切美好东西都用来修饰它。再似火的热情，再漂亮的外表，也比不上为情所困的心堆积起来的幻想。”

如果盖茨比不再贪恋，美梦到此为止，也许一切就完满了。可是他无法熄灭年少时的妄念，那大火只会越来越旺。

起初他想要的只是黛熙注意到他，见到了黛熙倾诉了思念，知道了她心里的牵挂，盖茨比想要的更多，想要完全拥有黛熙，想要黛熙离开不幸的婚姻，离开她的丈夫汤姆，想要堂堂正正跟她在一起，甚至想要黛熙宣布一直以来除了他从未爱过别人。

越来越多的要求，让黛熙感到压力，感到害怕，她软弱而矛盾，放纵也逃避，她从来就是金城堡里长大的一尊美丽的瓷娃娃，黛熙没有那么勇敢，也没有那么爱他。

尖锐的冲突与矛盾爆发，命运向这些纠缠着的人们伸出了死亡之手。

在精神高度紧张中，黛熙开着盖茨比的车失手撞死了汤姆的情妇梅朵，而汤姆的诱导，让梅朵的丈夫认为盖茨比才是跟梅朵偷情的人，也是撞死梅朵的人，于是开枪射杀了盖茨比。

就这样，盖茨比辉煌壮阔的一生，就在栽赃诬陷的复仇中结束了，他临死前还在等待黛熙的电话，做着两人远走高飞的美梦。而此时的黛熙已经在丈夫汤姆的安排下，带着女儿一家三口，远出旅行，离开了这让人烦心的是是非非。

盖茨比的葬礼凄凉无比，那些在他繁华时热闹的人群不见了，黛熙没有来，没有信，也没有花。

“他们都是烂人，那帮混蛋全部加起来也没你高贵。”这是尼克对盖茨比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尼克看透了这些人虚伪无耻之后，对盖茨比最高的致敬。

想到萨冈写给萨特情书中的一句话：“这个世界疯狂、腐败、没人性，而你却始终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爱情仿佛总是一场博弈，真正势均力敌的很少。先陷入爱河的输了，先说爱的输了，先想要被爱的输了。

盖茨比一直就没有赢过，他也不在乎，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只想跟心上人共浴爱河。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这场博弈里，赢家赢得卑鄙，输家输得高尚。

可是对谁来说输赢也都不重要了，盖茨比死了，带着他卑微的梦，未及的光。

四．结语：爱是飞蛾扑火，不死不灭

盖茨比真的爱着黛熙吗？还是心中的美好幻想？

没有人能比过曾经的你，就连现在的你也不行。

可是盖茨比清醒地糊涂着，他清醒地知道“她的声音充满金钱”，他还是陷落了，让人不禁想到毛姆笔下的瓦尔特，“我知道你愚蠢、轻浮、没有头脑，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的目标和理想既庸俗又普通，但是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二流货色，但是我爱你。”

只不过，黛熙并不是拜金，她就是“金钱”本身。她虚伪，矛盾，任性，软弱，她是家族里养出来的阶级象征，她美丽魅惑，她并非不爱盖茨比，她脆弱地挣扎反抗，无法抵御现实。

一个人并非因为完美而被爱，情之所起，没有人能说明白为什么，为情所困，也并不因为一个人的才智而有所区别。

我想这就是爱情的公平之处，也是爱情的难解之谜。

盖茨比不仅仅爱黛熙，他甚至近乎痴狂地爱着黛熙。以他的财富他的成就，爱情竟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

在五年前，黛熙走进盖茨比的生命，她珠光宝气，骄奢淫逸，带着贵族阶层的光环，但又是那样不落俗套，纯洁美丽，惑人心神。众星捧月的黛熙却爱上了靠一身军装支撑着的穷小子，把身心都给了盖茨比。

“我无法向你描述当时发现爱上她之后我有多么吃惊，老兄……唉，我就这样忘掉了所有的雄心壮志，在爱河中越陷越深，而且突然间我并不在乎。既然跟她畅想未来能让我得到更大的快乐，去做那些伟大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那一刻，不是盖茨比俘获了黛熙，而是他成为了爱情的囚徒。让人难过的是，盖茨比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陷进了什么，他把自己的双手奉上，牢牢锁上了镣铐。

自此以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拥有黛熙，为了配得上她，为了让她能快乐安心地跟自己在一起。

如果没有这一份执念，凭着他的聪明手段，原本可以富可敌国，一路扶摇直上，把所有一切踩在脚下。

但这些对盖茨比都没有意义，在追寻财富和地位的过程中，他从来没有迷失最初的梦。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他爬上去，靠近那一轮白月光的阶梯。

繁华俗世不曾遮住他的眼，他一路攀爬，名利在身，却因为黛熙一个不喜欢，亲手摧毁所有。

欢乐场的国王，绿光里的乞丐。繁华光景，琼楼玉宇，来营造绝世的梦境，柔软时光里的恋人，挥霍无度的梦想家，他是了不起的盖茨比。

谨以此文，献给了不起的盖茨比和伟大的菲茨杰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