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雪

西湖，落雪了。忽然想起明人张岱，去湖心亭看雪。雪，我是看不见了。湖心亭，我也是看不见。唯一的我，寄居在江南一隅。杭州城可美了。人美。湖美。山水更美。小小的江南，居住着如此的雪。可以想象，西湖下雪的情景。一片雪，一片雪，抖落着，在湖心上飘掷着，尤其是雪梅，那一树一树的雪中的梅花，傲雪中站立着，地气蒸腾，一如江南的雪蒸发着，摇晃着杭州城。短笛一支，水波清浅，张岱的去处正是我的去处。湖上泛舟，湖上飞鸟相还，点点的米粒，晃晃荡荡的，飘在西湖的上空。孤山上，林逋放飞了几只鹤子。水波上，苏轼泛船于水光潋滟之中。而我，正寻找着自己的住处。我和妻子出了地铁，寻了一家面馆，吃下了一碗兰州拉面，便一路寻找西湖而来。路上人很多，天气晴好。但我想到的是雪。没有雪的西湖便不是真正的西湖。张岱在前面指引着。我们顺路在西湖上走着。我又想起了雪。雪中的梅花。梅花上的孤山。孤山上的飞鹤。鹤壁上的放鹤亭。林逋的住处。往来于江湖上的辩才和尚和参寥和尚。雪，飞旋了起来。雪盖住了温热的酒壶。一杯酒，或是一杯茶，或是一杯咖啡，下肚了，西湖的雪便下了。雪围着西湖，孤山不孤，唯有此刻的灵隐寺中，开满梅花。一路过去，寻找张岱的陶庵梦忆，湖心亭上的几点雪，便是我的归处。归去，归去，披看蓑衣，披着雪，披着江南，披着张岱一生的血与泪，向着西湖深深处拥去。张岱消失在了西湖上，我则入了西湖的虚无之舟，泛着波，坐着一处处观景。妻子正在岸上，我却忽然醒了。原来，是西湖一梦。张岱早已不知去向，留给我的，依旧是一片的西湖烟波。去也，去也，去蔟拥这一切的西湖的雪吧！而明人张岱，此刻又在哪里？唯有止不住的雪，落在西湖之上。寻梦，寻梦，陶庵中的一支梅花，我又可否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