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到露天阳台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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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午睡了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连日来的劳动,我累了。
冲了一杯咖啡,投入几块冰糖。刚坐在书桌旁,却又站起来,又一次来到阁楼的露天阳台。
最大的那棵桂花,个子已与身边那灰瓦的屋顶齐眉,干枯的枝子已在上午被我剪去了,只有不多的绿叶宣告它还活着。
我拿起手机,想给它来个特写,春日里,下午的光照仍然明晃着,拍照只好停止。
又转向阳台中其它的植物。
葱的长势很好,有的已冒出了并不受待见的花苞。去年,我从网上买了太阳花和葱的种子,随意撒在土瓦盆里。可土里只冒出那细如牙签的葱,想象中的太阳花的五彩缤纷并不见踪影,也许是卖家邮寄错了。
葱是做了贡献的。每当炒菜时,我就跑到楼上掐几片葱叶。我总是在即将盛出菜或汤时,再把细嫩碧绿的葱叶洒上作点缀。
日月如梭,一转眼又到了冬天。北方似乎只有“夏和冬”这两个季节,在长达半年的冬天里,失去了生命颜色的葱叶,干枯溃败的野草,让人不忍相看。
终于在前不久,当我再一次上阳台时,发现土瓦盆里又冒出了绿绿的小葱。就在这时,我重新整治阳台的心复苏了。
去年的春天,我和先生“花心”大发,想打造一个花园阳台的心思骤然爆棚。特意从网上订制了一批水泥花箱,两个筒状的,六个长方形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到阳台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空空的花箱,风吹日晒,日复一日。
“什么时候把楼下的桂花搬上来啊?”我问先生。
“等下一场雨,雨后土疏松,好挖。”先生说。
十几年前,公公在搬家时,桂花无处安放,于是先生找了辆大卡车,将十多棵桂花运了来。小区没安电梯,于是我们决定种在楼前的花坛中。由于桂花的根很深,我们砸了花盆,才将桂花取出。种桂花那天,先生挥锄头,我抡铁锨,总算把其中的八棵桂花种好了。
仔细端详我们的桂花。公公是爱花之人,每棵桂花都养得枝繁叶茂。他还在桂花的“脖子”上挂了一个小牌子,上面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檀香桂”……为了证明桂花有主,我们给每棵桂花都拍照留存。
之后的若干年里,每到金秋时节,楼下就飘来桂花香。上班的日子,总是兵荒马乱,下班后我骑着自行车经过花坛,只留下匆匆的一瞥,却没有来个短暂的停留。
如今有时间有闲心了,进行专访时,却发现桂花只剩下四棵还有绿叶,且全部被参天的竹子包围了。把桂花移走,终于提上了日程。
我们到市场上买了八袋营养土,先生扛了两袋上来,我又化整为零,蚂蚁搬家一样运了几袋。万事俱备,只盼着下一场雨。
终于等来了这天。先生派我先下楼考察工具的情况:如果没有铁锨,他就向楼下大哥借——印象里,当初栽的时候就是借他家的。
“车库里只有一个断了半个把的镐头。”我用手机报告。
过了不多一会儿,先生和楼下大哥下来了,借了铁锨,我们开始劳动。这时才知道,我们将面临一场多么艰苦的战斗——桂花的根周围,全是竹子细密结实的根。
在先生的指挥下,我穿梭在竹林间,找到了一个大桶,里面有大半桶的雨水,倒在桂花下,水渗进去,土松一些,便于挖掘。继续寻找水源,又发现了一些东倒西歪的花盆,有陶瓷的,还有长方形的塑料花盆,里面满是残枝败叶,当初它们也曾繁华过吧,可惜我不曾看见。那么,后来,它们的主人,我们的邻居,为什么不再继续料理它们了呢?
在好不容易挖了两棵后,先生宣布罢工,他实在挖不动了。
阳台上,现在又多了两棵桂花。
第二天,先生请来两位师傅帮忙挖桂花。接到师傅的电话,我连忙下楼,这才发现天下着濛濛细雨。
我打着伞,进入花坛,他们跟在身后。在竹林里穿梭,伞碍事,我只好把它又收起来。给他们指定了需要挖的花,其中个子相对矮一点的师傅说:“这就行了,交给我们。你先歇着吧。”
我赶紧退出来。在车库里收拾了一会儿,又跑出去看他们移花。此时,他们已把最大的那棵桂花移出来了,正在挖那棵小一点的。桂花旁边紧挨着一棵竹子,在矮个师傅的指挥下,高个师傅去拿了锯子,先把竹子锯下,再刨桂花。两人轮流挥镐头,一个在刨时,另一个就在旁边扶着桂花。两人边干活边说笑着,一个问:“这是什么桂花?”另一个说:“好像是金桂。”一个说:“我胳膊没劲了。”另一个说:“你歇会儿,我来……”
终于刨出来,矮个师傅指给我看:桂花的根已被竹子的根包围得水泄不通。怪不得桂花奄奄一息的样子。在他们动手去除竹子根的时候,我在一旁,暗暗庆幸先生找他们来。
“师傅,能不能再去锄些土?”我略带歉意地说,我想先将一棵小点的桂花栽在楼下的花盆里,因为公公老早就提出要种棵桂花。
“好的。”师傅二话不说。楼下的工作完成后,他们又按我说的,准备把那棵大的桂花和一袋土运到五楼上,走之前,忽然问:“有没有塑料袋?包一下鞋,上面全是泥,别把楼道弄脏了。”
本来看着他们忙了一下午,且上楼没有电梯,我已很不好意思,他们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车库里还有一双皮质的劳保鞋,是单位发的,以后也不可能穿了,于是马上找出来给他们。他们却笑着说不用。我坚持给他们,矮个师傅才说:“给他吧,他的脚小。”高个师傅腼腆一笑:“……不用。”
最后,他们脚上套了塑料袋上楼了,帮我种好了桂花,又将种在密封阳台上的桂花移到了露天阳台。
下楼时,我坚持跟着他们一起下来,把劳保鞋从车库里拿出来塞到高个师傅手里。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高个师傅拿着鞋端详着,又转头和矮个师傅说着什么,俩人都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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