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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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刚出院，住院时姐姐没有告诉我，她知道我忙，有姐夫的照顾，她谁也没有告诉，就连我父母都不知道。可是这回不得不告诉我，姐夫要去外地打工，为了生活而奔波。姐姐在医院又不小心把手烫了，手不能沾水，让我去帮她洗洗头发，别提我有多担心了，我这一天想的都是姐姐。

姐姐大我三岁，今年52，刚刚退休不久。姐姐的半生有很多磨难，很多病痛，在我的印象里，大概步入婚姻后就没有顺利过几年，有时一想起她，我就很伤心。

姐姐年轻时，很有风采，1米72的高个子，人长得俊俏，白皙的皮肤，头发虽然稀疏，但黝黑发亮。姐姐是单眼皮，虽然眼睛显得小点，但却炯炯有神，透着光亮，也很传神。

姐姐心灵手巧，小时候我们穿的毛衣、毛裤、围巾、手套等都是姐姐织的。新式织法只要姐姐一打眼也是没有不会的，那个时候我很羡慕姐姐会织毛衣。

姐姐温柔而不张扬的性格，无不是她胜于其他农村姑娘的有利条件。姐姐人又勤劳，初中毕业后就多次外出打工，左邻右舍都看在眼里，很是喜欢姐姐的性格和勤劳的本性。外加上父亲为人正直，于是媒人不断，都想给姐姐介绍对象，当时与姐姐相过亲的人就有20几人，但姐姐都没有相中。机缘巧合，姐姐看好的是现在的姐夫。

本来当初姐夫家找人来透漏想法时，我父母都不同意，觉得我们两家有点门不当，户不对，这个事也就搁置了一年。后来是另一个媒人又在父母面前提到了姐夫家，而姐姐在一次无意的与姐夫的相遇中感到姐夫很对心思，也就同意相亲了。

姐夫是我们村的，他们家哥兄弟三个，姐夫排行老二。果然相亲时他俩互相看中，这回父母没有阻拦姐姐，觉得姐夫家条件比我们家条件好点，也许对姐姐是个好事，两个人互相中意，就顺理成章地相处了。那时他们俩个都才19岁，姐夫也很帅气。我当时还在念书，第一次看到姐夫时，只是觉得他眼睛长得比我姐眼睛还小，感觉有点好玩，又有点好笑，但是也不难看，还是挺有风度的。姐夫个头比姐姐还要高，身高在姐姐相亲的条件里是主要的，没几个人的身材是和姐姐般配的，姐夫刚刚好。

他们俩相处了三年。那几年姐夫每次过节来我们家串门，接姐姐回家过节时，都要拿上很多礼品。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是总有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鲅鱼，这一条鱼我们要吃上好几回才能吃完，有时也会给姑姑家和邻居家一些。母亲还要给姐夫串门钱，这边的风俗是男方给的钱要是女方给的双倍才算诚心。姐姐姐夫串门往来了三年，三年后他们结婚了。

婚后姐姐还算幸福，那时她的身体还没有问题，是在有我外甥女之后身体才每况愈下的。姐姐性格温柔，不争强好胜，可是这一点却令她婆婆不满意，因为姐夫的嫂子很能张罗事情，姐姐的婆婆喜欢大儿媳妇，不喜欢姐姐唯唯诺诺地做事，因为姐姐确实不爱说话，慢条斯理的，只知道多干活。

在姐夫弟弟结婚后，他们分家了，三个儿子各立门户。姐夫和他哥哥各分一条大船，老三接替了他父亲的班，从此，姐姐的生活格外操劳。

姐夫三兄弟都独立门户，开始构建自己的小家了。姐夫从此当了自己的船老大，姐姐则在家里带孩子，搞后勤。

姐夫只管当好他的船长，出海回来的事情全由姐姐操持。找人往船上运鱼网，鱼网破了找人补网，船上的补给记账，去渔需店购置打鱼用具等等，姐夫只要说出需要，姐姐就能安排完成。姐姐性情温和，做事不急不躁，办起事来也细心，这些事情也会安排周全。

姐姐生完孩子后，身体开始虚弱，总说心跳加速不敢多活动，姐姐便时常躺一会缓一缓，然后再干活。去医院检查过，也没有检查出来具体是哪里的毛病，只有自己多注意，随时保护自己。有时姐姐也会开些中药回来调理身体。

那时候吃中药不象现在，药店给你熬好了，自己热热便能喝了。姐姐用药壶自己熬药很是麻烦，需要反复加水，最后才能浓缩一碗苦苦的汤药，也免不了弄得满屋子一股中药味。尽管这样也不会耽误她的后勤工作，但这时常会招来她婆婆的唠唠叨叨。什么衣服归置得不够规整、买来的菜没有及时吃就坏了、院子里的工具没有好好摆放，一天天病歪歪的。总之，姐姐付出再多，她都看姐姐不顺眼，在姐姐面前也毫不避讳地批评数落，姐姐只有听从的份。

更可气的是有一次我母亲去看我姐姐，她竟然当着姐姐的面跟母亲说我姐姐是药罐子之类的话，母亲很生气，就跟她说：“小云是身体不好，又不是好吃懒做，她身体难受干不动活你还说她，你不把他俩说分手了，你不甘心是吧，你不跟他们在一起生活，管那么多干嘛？”……后来这老太太收敛了很多，但还会时常来姐姐家里督促姐姐干这干那的，有时也亲自帮姐姐归置。姐姐脾气好，从来不生婆婆的气，自己没做到的自然不能顶嘴，姐姐明白婆婆也是好心，只是嘴刁钻点，姐姐也会照着婆婆说的去改进。

姐夫的哥哥家就在隔壁，同在一个院子里，只是分开来住，姐夫的嫂子也有同样的问题，比如院子里物品的摆放也有点杂乱，可是老太太却从来不数落大儿媳妇。姐姐看在眼里，也不多言。尽管分家了，可是兄弟情份一点也不减弱，有时姐姐身体不好，她嫂子也来帮姐姐料理事情。姐姐的婆婆是刀子嘴，豆腐心，尽管不敢说大儿媳妇是事实，说姐姐的地方也是姐姐做得不到位，这个区别又能怎样，不也是希望姐姐好才要说的吗，姐姐只有承受。

姐夫经营渔船也不算容易。车船的投资很大，为了有利润，就必须不断地往里投资。有时资金周转不开，姐姐就得四处张罗资金救急。

姐姐嫁给姐夫后，才知道他们家的女人是要撑起门面的，对外出面办事的竟然是家里的女人。这就不难理解姐姐的婆婆为什么喜欢姐夫的嫂子了。姐夫的嫂子很能张罗事情，是过日子好手，姐姐的婆婆又总看不上姐姐细声细气、慢条斯理的样子，家里的大事件姐夫又只知道过问，却从不会主动去办，所有的这些都逼着姐姐要撑起一片天。

姐姐从小胆小，没有脾气，温柔得像个大小姐，没有想到成家后还要出头露面去跟别人借钱，如今想来，姐姐的婆婆嫌弃姐姐不能张罗事情是多么没有依据。姐姐硬是向别人张开了嘴，借到了钱，船上的投资也就解决了。那几年这样的事情很是熬人心血，姐姐硬是挺了过来，姐姐的婆婆对姐姐的态度也有些缓和了。

怎耐姐夫能力有限，别人养大船发家致富，姐夫却总是小打小闹，能够维持生活就不错了。多年后，姐夫的船也需要更新，可是姐夫却没有那个实力，这可不是日常补给一些装备就能解决问题的事情。好在国家有政策，车船报废还有补贴款，姐夫决定不再养船，把已经破旧的渔船申请报废。姐夫开始给别人当船长，走上了打工的路。

姐夫不养船了，姐姐的婆婆给姐姐问了个工作，在村上当环卫工人。尽管挣得少点，但是给上社保，以后也好有个退休保障，姐姐从此当了一名环卫工人，一干就是好些年。姐姐说起婆婆的这个“管闲事”，到现在也还感激婆婆，虽然姐姐的婆婆已经去世多年。

那一年，国家社保允许往前补缴时，姐姐经济条件不允许，姐姐的婆婆知道这一政策后，就来找姐姐，叫姐姐补缴，听姐姐说钱不够时，老太太二话没说，给姐姐拿了所缺的钱，帮姐姐补了十年社保，姐姐现在已经受益，这对于姐姐来说尤为重要，姐姐非常感激她婆婆，姐姐也从来没有记恨过婆婆。

姐姐的婆婆那一年得了乳腺癌，发现时就是晚期，在老太太生命最后的几个月里，姐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婆婆，老太太弥留之际跟姐姐坦言：这么多年对姐姐冷言冷语的，没有好脸色，但她没有恶意，看在婆媳一场的份上，请姐姐不要计较。她最不放心的是姐夫，那哥俩条件都比姐夫好，无需牵挂。姐姐听着婆婆说这些话，只有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无声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婆婆即将离世，婆婆也是妈，姐姐伤心欲绝。

姐姐的婆婆去世后，姐姐辞去了环卫工作。我外甥女上大学，需要很多钱，姐姐换了挣钱多一点的工作。尽管如此，生活也不容易，我时常还要接济她一下。姐姐的身体还是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总在调养当中，他们挣钱很不容易，姐姐这样既费神又费钱，也给生活添了不少负担。为此，母亲埋怨自己没有遗传给姐姐一个好身体，却把糖尿病和心脏病遗传给了姐姐，使她总在病痛中煎熬。母亲无厘头的自怨自艾，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姐姐已经承受了半生的苦痛。

想起小时候，姐姐经常给我洗头、给我梳头、打扮我的情景。有一次姐姐先是在洗脸盆里倒了热水，而我那时还小不懂事，只知道姐姐要给我洗头了，也不知道危险的存在，一头扎到了洗脸盆里，姐姐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从较远的位置跑过来如此操作，可想而知，我的头皮被烫坏了。母亲给我抹上香油，后来又跟邻居讨要了烫伤药给我敷上。那时正值冬天，我还不老实总要出去玩，母亲就给我带上棉帽子，说是怕冻。姐姐则跟在我后面寸步不离。此时此刻，眼前已是模糊一片了……

姐姐不会孤单无助，因为还有我和弟弟在默默地支持鼓励她，手足情是我们共同的生活动力，我们姐弟三人将携手共度余生，无论未来迎接我们的是什么，我们都统统笑纳。但我坚信，前方定会有阳光和美景！

人的一生注定不平坦，是苦是甜都要继续往前走。生命没有结束，努力则不会终止，我们只有坚强地去面对，才是给自己最好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