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故人来(前七章)

(一)

    2025年，瑞高大酒店，阳光灿烂。

    大门外，真人大小的苏雨天的照片，手捧鲜花，一袭洁白的婚纱，正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同样在照片里的江宇辰。旁边是玫瑰花瓣环绕的一行字:  今天，我们结婚啦!

      这场十五届学霸与校花的婚礼，吸引了大批同学前来捧场，毕业七年了，岁月在每个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孙一琳来了，她运气好，大学读的是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就进了省电视台，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节目主持人。她今天重任在肩，担任婚礼主持人，为了不抢新娘的风头，她今天只画了一点淡妆。

  琪琪也来了，她还是读高中的模样，脸上永远洋溢着微笑，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正如七年前老王所料，她读了幼师教育，现在自办了一家规模很大的幼儿园。

  人群中，琪琪没有看到林小婉，她满世界在找她。琪琪知道林小婉今天肯定会来，她有些担心，怕疯疯癫癫的林小婉在婚礼上闹出什么乱子。暗恋多年的男神要结婚了，新娘却不是林小婉，琪琪暗地里都替她叫屈，可是，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办法呢?

    瑞高酒店内，总统套房，鲜花满屋。

    “嫁给我好吗?” 江宇辰深情款款，声音轻得像羽毛。

      林小婉心里答应了一百遍“好”，只可惜这是排练，是为了江宇辰和另外一个女孩的婚礼。

    临来前，林小婉内心挣扎得很厉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江宇辰，面对那刻骨铭心却又没有结果的初恋。她特意去了一趟老王家，什么也没说，就搬了把小凳子，伏在老王膝头痛哭了一场，老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的心思，也没说安慰的话，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背。林小婉觉得老王的手很温暖，高三时她常常那样，考砸了就坐在老王身边，给他说说心里话，说着说着心情就平静了。

    她在老王那儿哭了一场，决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江宇辰。江宇辰正为婚礼仪式紧张，见到她，居然请求她做一回演员，陪她演一遍求婚过程。

    林小婉忍着内心的伤痛答应了他。

    “小婉，你说她会不会喜欢这枚戒指?”

    晶莹剔透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粉色的钻石，江宇辰笨手笨脚地把戒酒戴在林小婉左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会!”  林小婉强装笑脸，褪下戒指还给江宇辰。

    江宇辰似乎得到了某种保证，长吁了一口气，还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房间里就他们两人，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林小婉转过身去，走到梳妆台前。

    镜子里的林小婉依然貌美如花，可是一想到酒店外苏雨天的照片，林小婉就忍不住叹气，校花就是校花，林小婉再怎样乖巧也比不过她，江宇辰的眼光，没有错。

    郎才女貌，在这场战争中，林小婉没有任何机会，输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更好笑的是，他俩走到一起，林小婉功不可没。

    七年前，高三，高中的最后一个情人节。林小婉跟着心灵手巧的琪琪学折纸，琪琪会折纸鹤、百合花，这些林小婉都不学，她手笨，性子又急，学不了这些复杂的手工活，她只学一样——折星星，六角形的星星。林小婉耐着性子学会了，又花了十块钱，买了一大包五颜六色的彩纸带，在情人节的前一个晚上，悄悄折了九十九颗星星，装在玻璃瓶里，偷偷塞到了江宇辰的课桌里。

    她害羞，不敢写上自己的名字，她以为，像江宇辰那么聪明的男生，看一眼就应该知道是她林小婉送的。

    林小婉觉得自己无比机智，男神一定会被她的这份爱打动。

    果然，江宇辰看到桌子里的玻璃瓶，低头微微一笑。

    林小婉心花怒放，就等着男神向她表白了。她甚至已经在想，他向她表白时，她是立马答应呢，还是稍稍矜持一会再答应。

    林小婉苦等到第二天情人节，传来江宇辰和苏雨天在一起的消息。

    校花表示，她收到了江宇辰一整瓶星星，被他的满满诚意打动，所以答应了。

    林小婉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千辛万苦叠的星星，被江宇辰转手做了告白信物。看着俩人秀恩爱的样，林小想死的心都有。

        一晃七年，他们都要结婚了，自己还是只单身狗。

    “怎么了，林小婉，你不舒服吗?” 看着林小婉脸有些扭曲，江宇辰关切地问。

    林小婉收好狰狞的面目，挤出一个自以为温柔的微笑。

    “没事啊，你要结婚了，我有点难过。”林小婉耸耸肩，用开玩笑的语气回答。

    “现在才想着追我，晚了!” 江宇辰笑着说。

    是啊，太晚了，她暗恋了他那么多年，可他一点也不知道，包括那满满的一瓶星星。

    他就要结婚了，林小婉向观音菩萨真主阿拉耶稣基督圣母玛利亚等各路神仙祈祷，请求他们保佑，婚礼不能如期举行。

    老天似乎真的被林小婉的一番诚意所感动，婚礼的确没有举行。

    举行的是江宇辰的葬礼。

    十点十八分，当孙一琳站在挂满了气球，各种亮晶晶的彩纸的舞台上，正准备致辞时，忽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紧接着，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尖叫，现场乱得一团糟。

    第二天，当地小报连篇累牍地报道了新娘在婚礼上杀死新郎的奇闻，并且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情杀，仇杀，每个版本各不相同，最终调查认定，新娘苏雨天患有间歇性精神病，因为杀人时处于精神病发作期，她并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

    也就是说，江宇辰白死了。

(二)

    “小婉，难过你就哭出来。” 琪琪和几个同学在屋外敲门。

    林小婉把自己锁在屋里三天了，怎么劝她她都不开门。

    琪琪她们担心她出事，花钱请来锁匠打开了房门，林小婉似乎没有注意到同学们的进来，盘膝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一脸憔悴，本来就瘦瘦的脸越发显得瘦了，看着就让人心疼。

    林小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放《时空恋旅行》。

    “小婉!” 琪琪走上前，轻轻喊了一声。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林小婉没有理睬琪琪，一个人自言自语。

  “我的高中日记本呢?” 正当琪琪准备劝劝她时，林小婉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开始翻箱倒柜。

    同学们见她神神叨叨，都叹着气，摇了摇头。

    “找到啦！” 她不知从哪个角落扒拉出一个日记本，封皮上厚厚一层灰。

    “说不定像电影里一样，读以前的日记就能回到过去。” 林小婉捧着日记本，双手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琪琪见她可怜，大声喊了一句: “小婉，江宇辰死啦，你也回不到过去了。”

    林小婉转过身来，目光定定地看着琪琪，似乎不认识她。

    孙丹伸手拉了拉琪琪的衣角，在她耳边说: “琪琪，咱们先走吧，让她一个人静静。”琪琪还想去劝，林小婉却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日记本，目光里充满了狂热。

    她翻开第一页，大声地读了起来: “2016年9月1日，晴，今天是高二分班后开学第一天……”

    同学们看着近似癫狂的林小婉，纷纷摇着头退出了房间。琪琪最后一个离开，眼里含着泪水。 

        这个时候的林小婉，最需要的是时间，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抚平她内心的伤痛。

    林小婉在房间大声读着，过去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清清楚楚浮现在眼前。

    “2017年2月14日，情人节，晴，今天我遇到了一个男生，我从来没有遇到像他那么帅的人，他是值周生……”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那棵开花的树，树下身材欣长，眉毛弯弯的男生冲着她微笑，林小婉越读心越疼，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林小婉睡着了，仿佛睡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梦中，她又看到了琪琪，老王，孙一琳，强哥，还有那个朝思暮想的少年。

    等她睁开眼，一双愤怒的眼正闪烁着寒光，恶狠狠地瞪着她。“强哥！” 林小婉浑身一激灵，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堆满书的课桌，肥大得有些滑稽的校服，满黑板的公式定理。

    林小婉揉揉眼，阳光耀眼，从宽大的窗玻璃洒进来，漫过满教室的课桌。

    讲台上，强哥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解函数的单调区间，还是那张让望而生畏的黑脸，没有半点变化。

    “小婉，强哥刚才瞪了你十秒钟，你再不醒，我都快吓死了。”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琪琪，琪琪，我，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林小婉似乎弄清了状况，一把紧紧地抱住她的同桌。

    “林小婉!” 一声大吼，连课桌上的书本都在瑟瑟发抖，林小婉像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

    高中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林小婉都会在梦中被强哥的一张黑脸吓醒。只是现在看到强哥，林小婉百感交集，竟然觉得这张脸黑得那么可爱，那么亲切。

    “看我干什么，看题，我脸上又没写答案。” 强哥看林小婉魂不守舍的样子，恨不得把黑板刷扔过去。

    都七年了，鬼知道什么函数还有什么鬼区间，林小婉拿起书一阵乱翻。

    “选A” 孙一琳隔了过道小声提醒她。

    “A” 林小婉底气十足地回答。全班哈哈大笑起来，黑板刷终于扔了出去，只不过朝讲台底下。

    “A什么A，看清楚，填空题!” 强哥暴跳如雷，全班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只有孙一琳低着头，在座位底下偷偷地笑。

    林小婉突然想了起来，高三那一年，她都是在和孙一琳的互相捉弄中度过。

    看着孙一琳得意地笑，林小婉内心却甜蜜得很。

    下课了，琪琪为了安慰林小婉，递给她一包辣条，林小婉取出一根，吃在嘴里，环视四周，看着满教室的标语口号，满桌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书，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出教室，站在小办公室前往里看，老王在里面，躺在摇椅上，正闭目养神。

  林小婉探出头，喊了一声“老王”，老王欠起身，朝门外看，见是林小婉，应了她一声。林小婉又喊了一声“老王”，老王心想，这孩子今天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吧，正招手让她进来问个究竟，她头一缩，又跑开了。

    看着来来回回经过身边的同学，看着自己洁白的球鞋，瘦瘦的胳膊，林小婉终于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回来了，站在走廊，她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这七年，就像是课堂上做的一场十分钟的梦，梦醒了，她依然是为考试而烦恼的十七岁女生。

   

(三) 

    林小婉没有忘记她回来的任务，追到江宇辰，阻止他和神经病校花在一起。

    虽然林小婉自认为自己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可是这种倒追男生的事确实是她的短板。这也怨不了她，整个15班，男生十人，给强哥东边角落塞两人，垃圾桶旁边发配两人，除了搬水，平时根本见不到人，林小婉就是想下手也没机会。几个男生成绩不好，性格却好得出奇，有一天，汪东城理了个奇特的发型，满脑袋头发冲天而起，像戴了顶黑色的高帽，全班女生取笑了他半节课，他也不以为意，还嘿嘿地直乐。

    小学时，林小婉喜欢上了一个小男生，她表达好感的方式很特别，就是盯着人看，一直冲他笑。

    林小婉对自己的笑容有种谜一样的自信，她坚信她的笑容倾国倾城，不像严美丽，笑起来前俯后仰，还那么大声，一点也不矜持。林小婉的笑，先是凝视，三秒钟后脸上才荡漾起发自内心的微笑，又深情又含蓄。

    果然，她的锲而不舍微笑引起了小男生的注意。

    有一天下课，小男生走到她桌旁，慌里慌张地塞给她一张数学本上撕下的纸条，转身就跑了。

    林小婉以为是情书，还特意偷偷跑到女厕所，趁没人时打开，上面歪歪斜斜地就写了一行字: “求你不要打我!”

    小男生见每天林小婉冲他冷笑不止，目光里又大有深意，以为要打他。

    这是林小婉唯一的一次向人示爱，结局却让人啼笑皆非。

    这次为了追到江宇辰，林小婉也是做足了功课。她在网上搜到了两篇旷世好文——《撩汉十八招》以及《倒追男生不得不说的事》，林小婉花了两节数学课的时间仔细研读，读完叹为观止，果然是自古真情似流水，总有套路得人心，林小婉这才知道，追求一个人也会有如此大的学问，不比做一套数学试卷容易。

    林小婉决定展开追求江宇辰的第一步——制造偶遇。

    高三楼是二中新建的一幢大楼，红墙红瓦，高大巍峨，很是雄伟，每一层走廊都有几根硕大的立柱，三四个人才抱得拢。江宇辰只要上下楼，一定要经过那几根立柱。

    林小婉这几天，只要一下课，就站在立柱下，满脸企盼地看着来来往往上下楼的人。

  按照林小婉的剧本，一个清晨，或者一个午后也行，最好是阳光灿烂，江宇辰走过立柱，不经意看到清纯貌美的她，四目相对，她温柔地低头一笑，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林小婉对于这个琼瑶式的开场很是期待。

    结果却事与愿违。

    林小婉每天像罚站般站在立柱下，痴痴地望着路人，结果没有等来江宇辰，却等来了强哥。

    严美丽来喊林小婉: “小婉，强哥有请”。严美丽性格开朗，说话高声大嗓，这次她难得地轻声叮嘱林小婉说: “强哥好像心情不好，你小心点。” 林小婉心头一凛，低着头走进办公室。

    强哥果然心情不好，坐在椅子上呼呼地抽烟，一张试卷摆在办公桌上，上面用红笔赫然写着一个分数“68”。

      林小婉手捏着衣角，低眉顺目，一副可怜样，在一旁的看热闹的老王暗地里好笑，他知道林小婉就是一个戏精，甭看她现在像遭到天大委屈，只要强哥一转身，她能立马雨过天晴，原地满血复活。

    强哥一拍桌子，正准备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林小婉的眼泪已抢在他的训斥前流了下来，还伴随着悔恨的呜咽声。强哥心一软，一肚子的话没说出来，只是指着试卷说:  “你看看，你看看……” 他仿佛气得只会说这三个字了。 

    林小婉抬起头，撅着嘴保证: “林小婉下次一定考好！” 强哥实在是不想见到她，挥挥手让她走。林小婉冲老王挤挤眼，转身要走，老王却一把喊住她:  “林小婉，你过来，我想问你件事。”

    林小婉才不怕老王，刚才还眼泪汪汪，走到老王面前时眼里满是笑意。

    “林小婉，这几天你天天站在立柱前，是不是在和谁约会?” 老王眼光果然毒辣，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林小婉有些心慌，支支吾吾地回答: “没，没等谁，哦，我是等琪琪，她，她要我等她一起吃饭。”

    “哦，是吗?” 老王没有多问，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脸。

    林小婉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就这样一连几天，事情毫无进展。

  星期三，林小婉像往常一样迟到了。以往林小婉只要迟到五分钟，她会干脆一整个早自习不来，反正要挨强哥训，不如多睡一会。

    但现在林小婉忽然觉得读书的快乐，她不想迟到得太多。

    如果迟到被执勤的人抓到，要扣班级量化分，扣了分会被罚扫一个星期的地。

    林小婉不担心，她有胆量迟到，就有本事不被抓住。

    她的本事是翻墙。

    6点57分，林小婉来到学校围墙边，找到了那块再矮的地方。她考察了一下地形，安全！

    四周无人，她把手抓饼叼在嘴上，双手攀住砖，两腿一蹬，轻盈地翻墙而过，满分。 

  正当她为自己矫健的身姿陶醉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喂，你过来！”

    这个声音，好听又熟悉，林小婉像被雷击了一般，愣在原地。

  后面一声轻笑:  “同学，你迟到了，过来登记一下。”

    林小婉突然想起，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和她日记里写的分毫不差。

    她慢慢地转过身，少年站在花树下，身形欣长，眉目如画。

  清风拂过，满树杏花簌簌落下，落了他一身。

  他伸手拂去肩上的落花，转而看着林小婉，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玩味。

  这就是她朝思暮想了七年，费尽心机穿越回来寻找的人啊。

  “我记得你。”  他说。

  林小婉欣喜若狂，江宇辰记得她，太不可思议了。

  江宇辰浅笑道:  “你前几天一直在立柱旁站着，大家都说你像块望夫石”

  望夫石？这就是林小婉这个花季少女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么?林小婉的内心充满了悲愤。

  江宇辰把笔递给她:  “来，把班级名字写下来。”

    林小婉不情愿地签下大名。

  “林小婉，嗯，这个名字有些眼熟。” 他说话时，语气懒散得像只猫。

  “你叫什么名字啊?”  林小婉明知故问。

  晨曦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落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映在他身上，他微微一笑:  “江宇辰，宇宙的宇，日月星辰的辰。”

(四)

    月考结束，几个科任老师快马加鞭地把试卷阅完，14班的冉主任，15班的强哥隔着电脑又一次交锋，以上五百分的人数计算，14班少了一人。冉主任很愤怒，他一急就喜欢摸脑袋，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越摸越少。强哥大获全胜，心里暗喜，又不敢过分表露，差点憋出内伤。

    冉主任为了排遣忧伤，主动邀约强哥: “走，今天中午去喝二两。” 强哥一听喝酒，两眼放光，把笔一扔，径直和冉主任下了楼。

    坐在门口像哨兵一样的孙一琳目送强哥下楼，顿时长吁了一口气，她也不管老王正在讲解试卷，在下面对林小婉说: “强哥走了！”

    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像一股春风，拂过了整间教室，莫名其妙的咳嗽声，哈欠声，各种窃窃私语开始此起彼伏，老王的声音，即使是透过小蜜蜂扩音器，也只能抵达第三排。他管不了这帮学生，索性离开教室，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林小婉却一反常态地安静，没有理睬孙一琳隔空传来的挤眉弄眼。她在想，如何才能扭转她在江宇辰心中的印象，“望夫石”，她林小婉有那么猴急吗?

    林小婉决定给江宇辰写一封信，吐露她少女的心声，一旁的琪琪在安安静静地看书，琪琪一直这样，无论同学怎样闹腾，她都不发一言，独自看书写字。只是偶尔林小婉和孙一琳说的事吸引力太大，她也走神，边听她俩说话，一支笔还边在书本上乱写，写完再看，完全不明所以。

    一动笔，林小婉犯了难，写亲爱的江宇辰，不行，太肉麻，尽管林小婉的心里有比这更肉麻的话。说江宇辰同学，好像也不行，太官方了。林小婉想了半天，决定躲在英文里吐露自己的情感，她的开头是My dear，林小婉很佩服自己的机智，她解决了称谓，忽然间文思泉涌，金句连绵不断，比如说，“喜欢一个人是始于颜值，而我喜欢的是你的才华”;  又比如一连串的“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林小婉相信，江宇辰一定会被这封情感真挚，感天动地的信打动。

    林小婉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不能自拔，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迫在眉睫。

    强哥下了楼，发现车钥匙忘在办公室了，又转身上楼，看见教室里乱哄哄地闹成一团，勃然大怒，站在教室窗外，一张脸沉得快要滴出墨汁来。

    又是孙一琳最先发现强哥，为了预警，她的嗓子都快咳哑，又装模作样地拿出英语书，装腔作势地大声读着:  “Qiangqiang is coming. He is standing out of the window. ” 幸好老王不在场，倘若老王在，非得要给活活气死。

    整个15班书声朗朗，一派刻苦学习的氛围。

    林小婉一无所知，她在搜肠刮肚地在想一个字，“没有你的日子真难熬”的熬字，她先写了一个遨，觉得不像，又写了一个滶，还是不像，她咬着笔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一只大手，凭空从林小婉头顶落下，如探囊取物般将她苦思冥想了大半节课的作品拿了去，林小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抬头准备和恶作剧的人拼命，迎面却是强哥一张脸，乌云蔽日，顿时吓得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小脸涨得通红。

    一旁的琪琪很自责，她没有尽到掩护警戒的职责，强哥什么时候绕到了林小婉身后，又呆了多久，琪琪完全不知情。

    强哥拿起信，才看了三行，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冷哼声，那声音，冒着零下三十度寒气，听着让林小婉瑟瑟发抖。

    “林小婉，出来！” 强哥背着手出了教室门，林小婉在后面，像死刑犯一般，垂着头，一步一步地跟着。

    强哥走了五分钟，余威仍在15班教室上空荡漾，每个人都在猜测，林小婉这回进办公室，是被强哥先骂后杀，还是先杀后骂。

    下课铃响，被好奇心折磨的几个同学在办公室门前走来走去，他们竖着耳朵，想听听林小婉犯了什么事，强哥又如何责罚，可惜下了课，走廊里同学嬉戏打闹，声音太大，里面说什么完全听不见。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孙丹贴着耳朵听，严美丽在身后猛地推了她一把，她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办公室。强哥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看，孙丹的嘴唇翘得老高: “报告，我，我想烧点开水吃药。”

    强哥点点头，不再理她，继续对林小婉谈话: “你看看你，都高三了，还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恋爱，等上了大学再去谈，林小婉，你说行不行，行不行？”

    借林小婉十个胆，她也不敢说不行。小鸡啄米似地，林小婉头都点晕了，她也委屈，一场单相思，给强哥活活地屈打成了谈恋爱。

    孙丹快步走出办公室，她甚至来不及追究严美丽的黑手行为，找到孙一琳:  “你猜，强哥为什么找林小婉?” 她问孙一琳时，又严肃又庄重，孙一琳给她问得心痒乱搔，一迭声地问:  “为什么，你快说为什么。”

      孙丹伏在孙一琳耳边，悄声说:  “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孙一琳赶紧发誓，就算明天二中垮了，她也守口如瓶。

    即使孙一琳不发誓，孙丹也一定会告诉她，这天大的秘密，她一个人可守不住。

    “林小婉谈恋爱了，她写情书被强哥抓住了！” 孙丹终于说出了这惊天秘密，惊得孙一琳两眼圆睁，不住地责怪林小婉，说她不讲义气，相中了人也不她看一眼。

      二中等不及明天，当天就垮了。孙一琳把秘密又告诉了严美丽，这等于告诉了全世界。严美丽用扩音器般的嗓门向全班公开了这一秘密，等林小婉从办公室失魂落魄地出来，每个人都盯着她看，想从她嘴里撬出那个男生的名字。

    不用威逼利诱，更不用严刑拷打，林小婉只抵抗了半节课，就一五一十全招了，她告诉孙一琳，她的心上人是江宇辰。

    孙一琳听完哀声叹气，她根本不看好林小婉，江宇辰，年级的学霸，颜值又高，长得像张艺兴，追求他的女生一抓一大把，林小婉是在奋不顾身地飞蛾扑火，孙一琳怎么看林小婉都是自取灭亡。

    江宇辰对此毫不知情，他就是有些奇怪，这些天上下楼，只要经过15班教室，就会有一大群女生夹道欢迎，对着他莫名其妙地笑，对着他大喊“林小婉”。吃饭的时候也有女生鬼鬼祟祟地跟着，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当然，他并不惊讶，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一些小女生喜欢甚至崇拜他，他已经司空见惯，他真正在意的，是校花苏雨天。

(五)

      高三学生不参加成人礼，换成高二的学生，这则爆炸性新闻立即在高三引起了轰动。

    说起来一把辛酸泪，这一届，高二时看高三兴高彩烈地举行成人礼，从那时起就憧憬这一神圣时刻，在父母的牵手下，走过鲜花气球装扮的巨型拱门，跨过去，似乎就到了另一世界。好不容易熬到高三，主角又换成高二，对于这种赤裸裸的歧视，学生们群情激昂，恨不得组成请愿团，向校长呈书，质问十万个为什么。

    老王走进教室，15班乱成一锅粥，七嘴八舌吵得他头都大了，好半天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到底是一群孩子”，老王在心里感叹，在老王看来，走成人礼的拱门，和走教室门别无二样，可是对他们来说，这是神圣的一刻，是宣告他们从此成年，享受成人拥有的一切权利和义务。

    林小婉也不服学校决定，其实也没她什么事，她才刚满十七岁，本来没资格参加成人礼，可是，这种大场面怎么能少了她这个惹事精呢?

      她写了一张纸条，传给孙一琳: “今晚去扎气球，干不干?”

    孙一琳向她打了个OK的手势，两人一脸坏笑，坐等天黑。

      月黑风高杀人夜，第二节晚自习，林小婉手抚肚子，露出痛苦的表情，教政治的女神走下讲台: “怎么了，小婉?” 

      “老师，肚子疼，哎哟，哎哟……” 林小婉的此刻表演可打满分。

    女神慌了手脚，赶紧说:  “那你去校医室看看！” 

      林小婉等的正是这句话，她起身离桌，同一时刻，孙一琳也站了起来: “老师，我陪她一起去！” 她的话里，饱含着同学的友爱与情谊，女神很感动，也批准她同去。

    林小婉一出教室门，痛苦的表情马上换成偷笑，走出教学楼，偷笑又换成了狂笑。

    校道上，鲜花气球簇拥下的拱门静静立在那里，等候明天的盛会。林小婉和孙一琳黑衣黑裤，完美地融合在夜色之中，她俩像作案老手，先环视四周，发现四处无人，才从口袋中掏出作案工具——寒光闪闪的圆规，一手捂耳，一手用力扎去。

    “啪”，气球应声而破，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清脆而突兀，两人吓了一跳，停下来，见没有动静，又继续作案。

    正当两人扎得眉飞色舞时，突然一道雪亮的手电筒光照过来，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谁呀？”

    林小婉和孙一琳已是惊弓之鸟，也不管声音温柔不温柔，撒腿就往教学楼跑，为了防止一锅端，她俩分开逃命。孙一琳跑东边楼梯，林小婉绕了一圈，跑西侧楼梯。

    手电筒的光如附骨之疽，紧紧跟着林小婉，林小婉上到二楼转角处，从楼上下来一人，林小婉躲闪不及，撞了个满怀。

      那人一手扶着林小婉，一边关切地问:  “欸，你没事吧?”

    林小婉忽然手脚俱软，差点又倒在那人怀里，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宇辰。

    借着楼道口的灯光，林小婉慢慢抬起头，江宇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只手还扶着她的肩，一刹那间，林小婉似乎忘记了一切，眼里只有眼前的这个男生。

    一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小婉突然想起自己的逃犯身份，来不及和江宇辰聊天，挣脱他的手跑到三楼。

    楼下，又听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像林志铃在说话，又软又糯:  “我是值周生苏雨天，请问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黑服的人上楼？”

    林小婉一听到这个名字，暗叫一声“坏了”，她千辛万苦穿越而来，就是为了阻止江宇辰和苏雨天在一起，但现在，她却眼睁睁地看到他两人相遇相识。

  林小婉蹑手蹑脚地又下了几阶楼梯，偷偷往下瞄，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终于发生了。

    苏雨天媚眼如丝，两腮通红，眼里像要滴出水来，林小婉不由得想: “妖精就是妖精，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也受不了，江宇辰给她这样瞧上一眼，怕是魂都没了。”

    江宇辰没说话，还是苏雨天的声音: “你是江宇辰吧，我知道你，你好厉害哟!” 苏雨天说话时，脸上千娇百媚，恨得林小婉在心里暗暗咒骂:  “妖精，真是个害人的妖精。” 倘若有可能，林小婉宁愿自毁形象，变成孙猴子收了她。

    林小婉只能看见江宇辰的背影，不过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像得到江宇辰脸上的表情，“他一定是一副花痴的模样，就像我见到他一样。” 林小婉的心在滴血，“他一定会出卖我。” 林小婉黯然神伤。

    “ 哦，苏雨天，我，我是看见有人上楼”，江宇辰终于说话了，林小婉的心一紧，等待着她的大名被供出来。

    “不过，我没看清楚她的样子，我应该不认识她。”

      林小婉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反应过来，顿时心花怒放: “他在替我撒谎，江宇辰在替林小婉撒谎。” 这时的林小婉深深感到，有人愿意为她撒谎是一件多么美丽的事。

        苏雨天似乎有点失望: “刚才有人扎破了十几个气球，算了，我去报告李主任。”

    她转身下楼，才走两步，又转过头来: “江宇辰，明天我来请教你数学，你说好不好？”

    “不好！” 林小婉在心里替江宇辰做了回答。

    “好吧！” 江宇辰回答得很干脆。

    “那么，明天见！” 苏雨天袅袅的背影终于离开了林小婉的视线。

    江宇辰也匆匆下了楼，他急着去上厕所。

    林小婉又愁眉苦脸地回到教室，女神还在班上，孙一琳早已坐在了座位上，看见林小婉进来，又见她那副愁苦的样子，以为她还在装病，心里赞道: “戏精！” 孙一琳哪里知道，戏精今天遇到了妖精，一胜一负，战斗才刚刚开始。

    (六)

      月考结束，成绩出来后，林小婉在小办公室走廊外听到强哥说:  “冉主任，放学后去喝一杯吧！”

    和强哥比酒量，冉主任必醉无疑。那天，冉主任喝多了，回到办公室，拉着教语文的彭老师诉苦。

    这次班上没考好，冉主任压力山大，星星点点的白头发渐成燎原之势。

    彭老师也烦，她虽然号称彭妈妈，遇到林小婉这样不省心的女儿，也是一腔烦恼。

    对林小婉来说，考试就是噩梦。七年前的东西，她能记得就见了鬼了。尤其是文言文默写。看到试卷时，林小婉崩溃了。

    “不会也得填满。” 监考时老师经过林小婉的座位，见她试卷空白，敲了敲桌子，给了她善意的提醒。

    林小婉搜肠刮肚，硬着头皮凭着记忆一通瞎写，写完之后，自我感觉良好，内心还有些小得意，七年了，语文的诗词功底还在嘛！

    结果，试卷讲评时，彭妈妈破天荒地发了脾气。林小婉的试卷被她直接扔了出去。

    “同学们，穷则独善其身，下一句是什么?”

    “达则兼济天下。” 同学稀稀拉拉地回答，这次月考没考好，所有人都有些蔫。

    “林小婉同学，请你念一下你的答案。”

    林小婉看了看自己写的试卷，忽然有些脸红，扭扭捏捏不肯念。

    一旁的琪琪抢过试卷，大声念道:  “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妻妾成群。”

    全班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同学们，离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年级决定，下次月考后再分出一个强化班，大家要抓紧，能不能进强化班，完全取决于这一个月。” 彭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林小婉看着满试卷的叉，一个接一个惨不忍睹。要分班了，林小婉忽然想起来，当年就是因为她没有考进强化班，所以没能和江宇辰在一起，从而让苏雨天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小婉决定再次调整战略，先考进强化班，再和江宇辰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林小婉这次月考门门不及格，文综才130分，全班倒数第五，排在她后面的四个人全是男生，都是几个从早睡到晚，上课连书都懒得拿的家伙。对于那几个睡神，可怜的老王教了整整一学期，硬是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

    在短短的一个月间，林小婉必须要考进班上前十五名，才有可能被分到强化班。为了救男神，林小婉开始了闻鸡起舞，悬梁刺股地学习生涯。

    琪琪惊讶地发现，林小婉每天一大早到学校，居然没有打瞌睡，而是在认真地背英语单词。

  “你是不是向人表白被人拒绝，受刺激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

  “滚一边去，别烦我。”  林小婉把英语辅导报糊在她脸上，“我现在沉迷于学习之中，不能自拔。”

    “哦，懂了，你真的是被人拒绝了。”琪琪扯下脸上的报纸，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林小婉苦学一个月，四月月考如期而至。等填完最后一个空，林小婉长叹了一口气。有时只有逼自己努力一番，才知道自己有多差劲。一个月的时间太短，她要补的知识又太多，根本不可能像心灵鸡汤里说的那样创造奇迹。

    分班通告被贴在教学楼下面的宣传栏里，旁边是三月月考各班优秀学生的大幅照片。江宇辰排在第一名，胸前佩戴着大红花，又帅气又骄傲。

    林小婉心如死灰地看到自己还在原班级，长叹了一声，虽然这次前进了二十多名，距离奇迹还是太远。

    “林小婉，我们还在一个班呢！” 琪琪却很高兴，拖着林小婉进了教室。

    又不能和江宇辰在一个班，他天天和校花在一起，该怎么才能阻止他俩在一起? 林小婉想想都头炸。琪琪兴奋地和她说着什么，她只看到琪琪的嘴像鱼一样开开合合，根本听不进去。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 琪琪搭着她的肩，使劲地晃了晃。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林小婉一脸诧异。

    “我是说，你的男神江宇辰分到了我们班。” 琪琪扯着嗓子在她耳边喊。

    “怎么可能？” 林小婉像触了电一般，一下清醒过来。以江宇辰的成绩，进强化班十拿九稳，怎么会合到她们班上。

  琪琪把林小婉的脖子拧了一圈，正对着教室门口: “你自己看。”

  斜挎着书包的少年，逆着光走了进来，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教室，停在林小婉的位置。

  他一步步走过来，林小婉的心活泼泼地一阵乱跳，他走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林小婉的心上。

    他走到她前面的座位，看着她，微微一笑，懒懒的声音响起来。

  “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问。

   

(七)

  林小婉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宇辰没有进强化班，更没有想到他俩会成为前后桌。

    冉主任像天上掉下了个金元宝，乐得额头放光，像两百瓦的灯泡。高二分班，分到他手下的兵有些不理想，他一直耿耿于怀，这次凭空捡了个江宇辰，虽说四月月考成绩不理想，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能考个二本吧。

    林小婉还没从喜悦中缓过神来，烦恼又接踵而至。自从江宇辰来到了14班，苏雨天每天都会找各种理由来找他。

  “江宇辰，不好意思，忘记带政治书了，你能借给我吗？”  校花站在窗外，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的猎物，声音恰到好处地无辜。

    全班一起暧昧地"喔"了一声，喔你大爷，林小婉脸都绿了。

    不带书上什么课，精明的政治老师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林小婉冷笑一声，赶在江宇辰开口之前飞快地把政治书拿了出来:  “我借给你。”

    苏雨天迟疑了一下，尴尬地接过书，她哪里是借书，不过是想找机会接近江宇辰。

    “真是谢谢你哟！” 她嘴里说着谢谢，眼睛却没有。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苏雨天在窗外磨唧了一会，又对江宇辰说:  “我自行车坏了，放晚学你能载我一程吗?”  她声音又甜又腻，像林志玲，还有点撒娇，让人无法拒绝。

  全班又"喔"了一声。

  林小婉在心里又一声冷笑。

    江宇辰却干脆利落地回答: “好！”

    林小婉恶狠狠地对江宇辰说:  “你今天值日，放学了要打扫教室。”

    “我差点忘了。”江宇辰抱歉地对苏雨天笑了笑。

  “没关系，我等你！” 校花说得飞快。

  “那，那好吧。” 江宇辰最终还是答应了。

    “放学后我来找你。” 校花大获全胜，得意地扫了林小婉一眼，袅袅地走了。

    林小婉并没有急，相反，她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放晚学，江宇辰还在扫地，苏雨天在门外等他。林小婉背着书包若无其事地下了楼，临走时还大大方方地和他二人打了声招呼。

    停车棚在高三楼下，林小婉开始作案。她的方法简单粗暴，把江宇辰轮胎扎破，这样他就骑不了，那两人的浪漫也就此终结。

    林小婉很快找到了江宇辰的自行车，狠下毒手，“噗”地一声，她仿佛看到了校花那张失望的脸，林小婉不禁要愉快地笑出声来。

  “喂，你为什么要扎我的自行车?”  一个阴柔的声音忽然在停车棚进门口想起。

  昏暗的路灯下，一个1米8的大高个站在门口，林小婉一下懵了，她看见江宇辰推车出棚，和校花并肩走着，两人谈笑风生。

  “糟糕，扎错车了。”林小婉情知不妙，马上装出一副可怜样，低着头不说话。

    林小婉这一套，对付老王百发百中，只要她犯错，她就装可怜。

  只不过这一次她错了，她不装还行，她一装，那大高个冲上来，摇着她的双肩，边晃边像个女人一样喊: “你为什么扎我的车，为什么?”

  琪琪生气了也这样，林小婉看着那大高个男生晃她时居然翘着兰花指，忽然明白，自己遇到东方不败了。她那小女生的一套，在教主面前没用。

  林小婉赔了十块钱修车费，又费了无数口舌才摆脱大高个，走了很远，还能听见他在后面骂骂咧咧。

    对林小婉来说，上帝一直很公平，在他关上她一扇门时，一定会再用门夹一下她的脑袋。林小婉觉得自己的脑子已被夹得有些不好使了，尽管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林小婉决定将革命进行到底，人命关天，她是一定要阻止他们在一起的。

    凭着林小婉对江宇辰多年的交情，林小婉对他是了如指掌。她知道他最喜欢的篮球明星是科比，全名是科比布莱恩特；他喜欢日本动漫，千与千寻是他的最爱；喝咖啡他喜欢多加糖；最好看的女生都留长发……凭着前后桌得天独厚的优势，她和他很快又成了好朋友，江宇辰是数学科代表，每天早晨一来，林小婉都会手忙脚乱地抄他的作业，而上老王的英语课时，江宇辰会竖着课本睡觉，等老王喊他上黑板答题时，林小婉总会适时地递上正确答案。

有时候江宇辰也会给她讲解数学题，他修长的手指在纸上写下一道道公式，声音宛如春风十里。

“所以，你懂了没？”他抬眼问她。

林小婉当然没懂，她如入云端，沉醉在他的声音里。江宇辰把笔递给她：“你把双曲线画一下。”林小婉接过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是打算画曲线，还是画我？”江宇辰单手支着下巴，眼里全是笑。林小婉红着脸收回视线，在纸上乱七八糟地画了五六次，他叹了口气夺回笔说：“我再讲一遍，这次拜托你专心一点！”

林小婉的数学其实学得不差，强哥像盯贼一样地监视着她学了两年，现在她也能考上一百多分了，只是为找借口让江宇辰给她讲题，她故意在考试的时候把分数压低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