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了这列车,我错过了这列车
又一次成功地错过了火车,要在火车站逗留将近七个小时。感觉家就触手可及,又障碍重重,有种想吐槽一下祖国幅员辽阔的冲动,又有种想甩开车票,徒步走回家的冲动。同时又有些心下不安,想着通知了爸妈回去的时间,又不断的推迟啊推迟啊,深感自己真是一个难以信守承诺的人。
已经是第二次在北京站做留守儿童了,之前四年从长春到沈阳,几乎每隔一个小时就能有一个车次,错过了这个那就换下一个,毕竟不是带着憧憬热忱出去旅游,回家的心情总是惬意且懒散的。
等这种习惯养成之后就总是心比脸还大,不过不一样的是,这两次等待的时间远比从前要长。在北京站错过了早上七八点的车,就只有下午的了,错过了下午六七点的车,就只有半夜十一二点的了。
距离越远,越不能在行程上任性,更何况还总有家离学校更远的朋友对我的地理优势表示羡慕。
以前对时间特别敏感,总觉得要把一切时间利用起来,因为那些该做的事情把时间占据了,想要挤出时间去做自己热爱的事情。上大学之后愕然发现,从今往后有很多时间就要消磨在路上了,当这种消磨变成了习惯,就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必然性消耗,而这必然性消耗让人不再宝贵时间,而是想着要靠什么来打发时间。
更何况不可控因素的增加,大大超乎我的意料,还好淡定如我,大不了就在车站等着,生根发芽,长出一朵花,然而这里并没有自然土壤。
排在长长的安检队伍中,有种商品等待打码的感觉,大家都像蒙克那幅《卡尔约翰街的夜晚》一样,秩序井然,面无表情,重复着一个样子的简单动作,我前面的人像是猴子,尽可能模仿着他前面的人,然后他也进化成了展示的人,我成了那只模仿学习的猴子。
跟着他的样子:卸包,穿过窄门,扫描全身,拎包,走人。
这一系列机械运动让我的大脑经历了短暂的死机断片,等顺着人流进入候车室之后,发现我麻木地漏掉了好几拍的时间。写到此惊觉手机濒临断电,开了飞行模式,电脑连不上wifi,已经远离微信两个小时,有种与外界失联的惶恐不安,即使要错过火车的时候也没有这样不淡定。
找遍全身发现忘记带了充电宝,于是就去车站那里的“手机加油站”,看见加油站底下早已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手机。
于是想起刚刚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位专注看报的大爷,与身边低头看手机的男男女女相映成趣。有种感觉,当大多数的变革走向平庸,这些还保存着原始习惯的人就不成为一种古旧,反而更显得时髦。
空间消耗着我们的时间,时间决定着我们的空间,在《追忆似水年华》中,普鲁斯特写到:“人们敲了所有堵死的门,唯一那扇可以进入,却要白白找寻一百年的门,人们无意中叩了一下,它就开了。”而这扇门之后也许就是记忆中的原点。
就像在电影《雪国列车》中,人们以为在天寒地冻的末日图景下,只有永动列车一条生还之路,最后却发现避之不及的末日不是生存条件的末日,而是启蒙之下文明话语的末日。
现在我们的时间由自然赋予,却不再能够被自然全部掌控了。
人生无非是选择和等待,我选择了这列车,错过了这列车,时间或早或晚处,总归还有下一列车,我们会担心错过最好的吗,我们会担心等不到想要的吗,是什么让我们将自己看做有限的生命个体?
我们说要未雨绸缪,要抓住机遇,可是选择和错过都不过一瞬尔尔,时间尽如涓涓细流注入等待之中,而我愿意让这等待的时间回归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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