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侃《世说》07/山涛:在朝为名臣,居家为暖男

如果两个人不对付,一天到晚狗撕猫咬没个完,人们就说他俩“一个槽头拴不下两头叫驴”。什么意思啊?骂他们都不是好东西,谁也容不下谁呗!

  我们都知道大叫驴性子躁,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看到另一头和它一模一样的家伙当然生气。

  生气怎么办?示威啊。两头驴高高昂起头伸长脖子迸出自己的雷霆之吼:“昂——嗯——昂昂——!”示威不管用,谁也没吓唬着谁,那就火并吧!

  呲着白咧咧的牙啃,咬,撕,撅腚尥蹄子踢……不打个天昏地暗头破血流我就不是驴。

  两头驴尚且如此,那要是七头叫驴聚一块儿呢,万马啸嘶倒也雄壮,这驴鸣入诗又会营造一种什么情致?

  不知你发现了没有,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很驴。我突然就想起魏晋,想起了竹林七贤那些古事儿。

  有人戏称“竹林七贤”为“七闲”还算比较客气,我觉得就算称他们“七驴”大概也委屈不到哪里去。

  一个驴,两个驴,你就闭上眼睛想一想,这七个驴一样的家伙聚一起那得是什么样的画面啊!

  你看看那与猪共饮一缸酒的阮咸,那时不时抛出青白眼的阮籍,那手不离酒整天叫嚷着“死哪便埋哪”的刘伶,还有那个放着官儿不做偏炫着光膀子打铁的嵇康……哪个不很驴?

  也许有人撇嘴:人家那是秀,行为艺术懂不懂,你个傻子!

  确实够艺术,够天才,艺术和天才总是离疯子最近。把他们放在人海里,绝对是羊群里跑出几头驴来。

  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哈,在这“七贤”当中,山涛就是少有的正常人。

  难为他了,混在驴群里自己竟然没成驴。

  01

  一说山涛,了解一点文学史的年轻朋友可能会满脸憎恶,认为他就是卑鄙的小人、可耻的叛徒、十足的官迷,但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种意见肯定也会第一时间跳出来反对——持这种意见的大多是历经人世沧桑又熟读中国古代文学史的中老年人,他们则几乎把山涛捧上云端,认为他几乎完美,是典型的人生大赢家……

  我想山涛之所以被后人臭骂除了他作为竹林七贤中的“老大”却投靠司马氏政权当了官,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嵇康那封《与山巨源绝交书》。这封绝交书太有名了,以致后人一提山涛,脑海里就会浮起他贪恋权贵蝇营狗苟的丑恶嘴脸——这可不是骂在心里骂在嘴上,而是骂在白纸黑字的文章里,沉在汩汩滔滔的历史河床上,时不时被后人打捞起,一次次把山涛钉在时光的耻辱柱上。

  山涛真得如此不堪么?

  唉!要说憋屈,这天底下恐怕没有谁比山涛更憋屈——原本是当老大哥的一片好心推荐嵇康出来做官,可没想到“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生生被嵇康疾颜厉色数落了满脸灰,那封洋洋洒洒的公开信《与山巨源绝交书》无异向山涛兜头泼了一桶臭狗屎,快两千年过去了,那桶臭狗屎依然没有散去,每当人提起山涛就想起那封信,那泡狗屎就鲜活地散发臭气。

  那封信实在太长了,翻译成我们的大白话那就更长,我只选其中两句让大家琢磨一下嵇康的言辞是何等尖刻犀利,简直字字如刀直刺山涛的心口窝子——

  “……不可自见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养鸳雏以死鼠也。”

  换成今天大白话:

  你老先生不能因为自己喜爱华丽的帽子,就不管别人的想法而强迫人家也要去戴它;你不能因为自己喜欢吃腐烂发臭的食物,就一厢情愿地用(你最爱吃的)死老鼠来喂养雄鹰。

  《史记》曾借乐毅之口说“君子绝交不出恶语”,这嵇康和山涛都应该属于古代的君子,可你看嵇康这信写的,简直剥皮见骨锥心扎肺。

  嵇康是谁?那可是竹林七贤中的颜值担当,更有很多迷妹迷弟把他当作竹林七贤中的精神领袖。

  一曲绝唱《广陵散》,永久回荡在洛阳上空,三千太学弟子凝固成嵇康高矗云霄的纪念碑。

  他可是山涛最亲密的朋友,亲密如兄弟。

  可就是这位兄弟写了那洋洋洒洒的绝交书,把推荐他出来做官的老哥哥骂得狗血淋头!还真应了那句“最亲的人伤你最深”——

  “你觉得死老鼠肉好吃你就尽管吃,你以为凤凰会和猫头鹰一样稀罕这块臭肉……我还以为你最了解我心意,可没想你竟然……山巨源,从此我们不再是兄弟!”

  按嵇康绝交信中所说,兄弟从此为路人,即使不至于怒目而视,但也差不多“纵使相逢应不识”了吧,可是问题又来了,这个嵇康把山涛骂得狗血淋头,自己临死前却为什么又把亲生儿女托付给山涛——他嵇康可是有亲哥哥嵇喜的呀——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巨源在,尔等不孤”一类鬼话呢?

  我想山涛闻此话内心也应该“万马奔腾”罢——你老小子骂得我成了万年遗臭的臭狗屎,你倒是过足了嘴瘾出尽风头,此时又想起老子,你以为老子是你家的奴才啊,任由你呼来喝去?

  更奇葩的是山涛竟然也真如嵇康说的那样,他对嵇康遗留下来的一对儿女视若己出,把女儿养大后风风光光出嫁,更是在适当的时机为长大成人的嵇绍推荐了官职。

  试想就是当亲爹的,也不过如此。再回头想嵇康临刑前那句:“巨源在,尔等不孤。”这摆明了嵇康从内心里把山涛当成了最亲的兄弟,比他亲哥哥嵇喜都要可靠的兄弟!

  “巨源在,尔等不孤”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从翻到的资料看有不少解说得太笼统,或者说太简单,简单到脱离了当时的文化语境而望文生义,“孤独”“孤单”“孤儿”都不够准确,在文言语境里,“鳏寡孤独”都是有具体意义的,男子丧妇曰鳏,女子失夫曰寡,少而丧父曰孤,老而失子曰独。

  “巨源在,尔等不孤。”这七个字如果还原到嵇康临刑前的特殊语境里,我个人觉得更准确的理解应该是:“只要有山涛(爸爸)在,你们就不是没爹的孩子!”

  大家不妨品一品,这两种解说哪个更合乎情理?

  02

  这山涛何许人也?

  按今天的行政区划,山涛是河南焦作人。焦作可是个好地方,用“人杰地灵”这四个字大概不虚,“地”咱不多说,“人”出名的可不少——

  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往上推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再往上推就是司马懿,他们是焦作温县人;

  “文起八代之衰”,被人们誉为“韩潮苏海”的中唐韩愈是焦作孟州人;

  晚唐写出“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李商隐是焦作沁阳人;

  山涛,就是今天我们说的这位山涛,焦作武陟人。

  闲言少叙,咱还是说山涛。他性格温顺,待人处世有谦谦君子之风。

  朋友之托终生不忘,糟糠之妻绝不下堂。单就这两点,山涛就配得上磊落坦荡美君子。

  想当初嵇康一封绝交信把山涛骂得狗血淋头,可当嵇康临刑对一双儿女说:“有巨源在,汝不孤矣!”山涛从此视那对儿女如亲出——可别忘了,山涛可不缺少孩子,他的夫人韩氏先后给山涛生下了五男二女,与其说他稀罕嵇康的孩子,不如说他珍惜嵇康内心里对他的托付和信任:这在山涛看来可能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与山涛不同,那位常跟着嵇康打铁拉风箱的向秀在嵇康遇难后写过一篇《思旧赋》,于是全天下人都知道这向秀重情义怀念老弟兄,这倒让人们想起了下了蛋的老母鸡,红着脸儿满院子里“咯咯达咯咯达”叫个不停……嗯,大概差不多意思。

  我猜在嵇康临刑托孤的时候山涛没有说:“放心吧,兄弟!”嵇康死后他也没有动不动就写文章寄托老友仙逝的哀思,他只是默默地二十年如一日,视嵇康儿女为自己亲生儿女,该出嫁的打发出了嫁,该成才的培养成了才,最终又找准时机推荐这“不孤”的嵇绍入了仕。

  地下嵇康有知,此时可含笑九泉矣!

  03

  山涛为人和静柔顺,在官场上左右逢源,但他内心却有自己的分寸,也算是“外圆内方”了。

  有人骂山涛背叛竹林入朝当官。如果说山涛从竹林出来投靠司马氏是错,那归隐于竹林又是效忠于谁呢?这曹魏的政权不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取得么?

  其实当不当官都不是错,隐与仕说到底都是个人志向的选择,旁人没有理由说三道四。

  了解山涛的人都知道,山涛一直到四十岁才出仕为官。按照古人的一般寿命算,四十岁可不算小年纪,孔子说“人过四十而不惑”,如果用这句话来揣测山涛,到底是山涛四十岁之前因为“惑”才不当官呢,还是四十岁的山涛才突然想明白应该当官呢?

  按照我们现在招考公务员政策,四十岁的山涛别说当官了,就是想进入公务员体系混个普通科员都已经没有考试的资格,又何谈什么位列三公呢?

  可是四十岁才出来当官的山涛不光是当了官,而且这官儿还越当越大,从吏部尚书到司徒,正部级到副国级干部,这在竹林七贤当中,大概除了王戎稍微能和他比一比,其他人简直是望其项背而莫能,真应了咱们那句“好饭不怕晚”的老俗话了。

  人们不禁要问,这山涛四十岁之前在干什么?又是什么让出道甚晚的山涛一路开挂官至副国级?

  你别说,这山涛还真不是一般人。

  山涛并没有显赫的背景可以依赖,虽然他老爹也曾当过官,可那官儿当得实在有点寒酸,只不过小小县令而已,更何况他死得早,既没有给年幼的山涛攒下丰厚的家底,也无法给他蹚开或者铺下当官的路子——也就是说,山涛并没有好爹可拼,他只能靠自己。

  “涛早孤,居贫,少有器量,介然不群。”《晋书山涛传》

  翻译成大白话便是山涛很早就失去了老爹,家境贫困,但他打小就很有器量,和他同龄人相比简直就是一只仙鹤站在鸡群里。

  “器量”这个词内涵很丰富,既包括识见、风度气质,还包括能容所有人的君子雅量。也就是说,年纪很小的山涛就能和周围所有人处好关系——我可以不喜欢你,但决不挂在脸上让你瞧出来,亲近或疏远都藏在自己肚子里:仅就这一点,山涛就不是一般人,很多人学一辈子也可能学不来!

  “性好《庄》《老》,每隐身自晦。”

  年纪轻轻的山涛喜欢老子和庄子学说,常常以谈论老庄哲学来隐藏自己的真实志向——这就叫“韬光养晦”,既然不到当官的时机,那就索性好好地隐藏自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喜好庄老学说的山涛虽然和阮籍、嵇康关系很铁,他也经常和一群至少表面看臭味相投的朋友聚在竹林里谈玄论道。可山涛和阮、嵇都不同:阮和嵇都表现得很偏激,锋芒外露,闹得动静太大,名气太响,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啥“脾胃”,人一旦出了名就往往有意无意间被所谓名声所绑架,即使想调转船头也无计可施。

  山涛虽然也谈玄论道,但他不偏激,更少有针对时局的牢骚和怪话传到朝廷耳朵里——也许最明白山涛的只有他自己,他不是真想当“隐士”,只不过在等待属于他的时机。换句更通俗的话说,此时的山涛不过是用老庄的“道”来掩饰,用老庄的“道”来搏名声,最终靠这“道”来谋取“儒”家的“仕”而已。

  既然决心混官场,那当然不能啥事由着自己性子,沉稳,内敛、端庄大气才是官场人士最需要的东西。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大概才是隐居竹林的山涛最真实的境地——此时我突然就想起了毛不易那句“最清醒的最荒唐”歌词,用在这里挺应景儿。

  04

  说起山涛当官,其实最终还是凭借的家族关系,当然这关系最多也只是敲门砖,进了这道门最终发展成什么样还是靠个人综合实力。

  靠谁呢?他表姑张春华!

  张春华与山涛老爹属于姑舅表兄妹,这关系当然亲近啊,再往上数就是亲兄妹了,杠杠滴!但山涛真正步入仕途靠的是他表姑生的两个儿:司马师与司马昭。

  都说老亲戚亲不过三辈儿,这山涛与司马师兄弟正好属于第三辈儿。虽然这表而又表的亲戚稍微远了点,可再近的亲戚也得靠走动不是?走亲戚,走亲戚,再亲的亲戚不走动也不近对吧?

  山涛自然明白这个理儿。但他观察司马懿这位表姑父似乎和表姑关系很一般,如果山涛去求他未必能办事儿,所以不如忍耐,等待他两位表兄弟上位之后再出来求官似乎更容易。

  山涛明白,已经掌握实权的司马师也清楚山涛用意。在两人的一次见面中,司马师就直接点破了山涛来意:“哟,你来找我,大概是当世的吕望想当官了吧?”

  这话里当然有玩笑的成分,可玩笑里却流露出司马师对山涛的极高评价:“当世吕望”也就是当代的姜子牙!姜子牙可是治国理政的宰相之才!

  正是这次见面,山涛步入仕途,虽然当官的起点不算高,可毕竟进了这扇门不是?

  但山涛的官不是从此一路当下去,这中间有段时间他辞了职。这倒不是他犯了啥事儿,也不是什么厌倦官场儿,从这件事来看,恰恰表现出山涛惊人的洞察力,所谓见微而知著,这份政治的敏锐性和准确的预见能力可不是任何官员都能具备的!

  话说有一天,山涛与他同僚石鉴共宿,半夜里起来他突然用脚踢一下石鉴说:“到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睡!知道太傅(指司马懿)称病卧床是何用意吗?”石鉴迷迷瞪瞪不以为意:“宰相多次不上朝,给他个尺把长的诏书让他回家就是了,你何必操心呢!”山涛说:“唉,悲哀啊,老石!醒醒吧,千万不要在马蹄间来回挣命了!”

  山涛最终选择了弃官符而去。果然过了不多久,司马懿就利用曹爽外出机会发动政变,诛灭曹爽集团,曹魏大权从此完全落在司马氏手里。

  形势不明的动荡时期,最难的莫过于站队。万一站错了位置,丢官且不说,性命甚至一家老小可能都会搭进去。就是在这最动荡的时期,山涛及时抽身离去,你说这山涛简单不简单?

  05

  山涛很适合当官。

  他的性格很沉稳内敛,用我们现在话说就是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不发为言。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能较好的应对,而不是像阮籍动不动就“青白眼”,也不像嵇康那样慷慨激昂疾言厉色骂得人无地自容。所以很少得罪人,更别说树敌。

  他会当官,善于审时度势,能清醒地分析形势权衡利弊,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就沉默。

  他不像普通文人那样以名节自矜,在这方面他属于典型的“实用主义”,比如他利用亲戚关系拜见司马师,在司马师的授意下别人举荐他为茂才并被推举为官,开始步入仕途。也许正因如此,很多人骂他趋炎附势,但这恰恰反映了他的为人处世之道。

  山涛了解官场的“潜规则”,即使对这类暗箱操作很不屑,但他肯定不会为了搏一个清廉正直的美名而用自己的“一己之力”去“鸡蛋碰石头”。比如山涛在担任吏部尚书之职时,山东有个县令袁毅,贪污且贿赂公卿,也送给山涛百斤真丝,山涛虽然不想收,但如果生硬拒绝得罪的可不只是小小的县令,而是当时整个官场,所以山涛就将真丝包好,贴上封条,悬挂于梁上,后来袁毅恶迹败露,被逮捕法办,凡是他所贿赂的人都被追究,山涛就把丝拿出来交给官吏,上面积有多年灰尘,但印封完好如初。

  官场难混,相互倾轧,勾心斗角,稍不留神便翻船,丢官事小,丢命甚至连累全家或全族性命是大事。但山涛自四十岁入仕到七十七岁退出官场,不论哪位主子当政,也不管哪位权臣得势,山涛都能左右逢源,简直是官场“不倒翁”,实在是“老油子”。比如晚年任职期间,钟会、裴秀两大势力争权夺利,山涛妥善地处理与两人的关系,不偏不倚,让谁也说不出什么,相反都觉得山涛敦厚可信,仅就这一点就不由人不服——你可知道那得势的钟会可是典型的小人,山涛好友嵇康就是因为得罪钟会而被他陷害致死,据说钟会还曾想陷害阮籍,屡次去套阮籍评论时政,可阮籍不吃这一套,每次都以喝得大醉不能说话才完美躲避!

  也许你可以说他滑头,但在官场上这恰恰是一种智慧,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名士”“文人”不能当官,即使当了官也郁郁不得志的根本原因。

  06

  山涛不但会当官,还是一个好官。

  比如山涛任职冀州刺史时,当时的冀州的官场风气很不好,贪官、庸官当道,不重视人才选拔,整个冀州一团糟。山涛到任后明察暗访,四处搜罗人才并记录下来,先后任命三十多人,于是冀州风俗为之一变,开启了崇尚人才推举贤能的先河。

  山涛自四十岁步入仕途先后担任郡主簿,后被举为秀才,历任郎中、尚书吏部郎、行军司马,西晋建立后,他更是被晋武帝倚为朝廷重臣,先是封他为新沓子,升任大鸿胪,后又进爵为新沓伯,累迁冀州刺史、侍中、吏部尚书、太子少傅、左仆射、右仆射、司徒等职,位至三公,可谓位高权重,但山涛为官清廉,不贪不占更不会巧取豪夺,所以家里一直贫困。

  贫困到什么地步呢?

  山涛贫困得连皇帝都看不下去了,晋武帝因为山涛清廉,难以供养家人,于是特地赐给他每天供给的凭证,加赐床帐席褥,礼节俸禄在当时没人能比。

  山涛不仅是个好官,更是个好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真要做到还实在不容易,有的人在生活中可能是个好人,但在官场里却不是好官,没魄力,缺手腕,情商低,最终落得个庸官或者昏官的结局;有的人可能是个好官,但在家庭生活和个人生活领域却冷漠无情铁面无私弄得众叛亲离……

  然而山涛在朝能一心谋国为君尽忠,居家能孝亲敬老,对糠糟之妻用情专一,别说封建时代,就是放在今天,也委实不易。

  只说三件事儿。

  第一件事是他对老母亲非常孝顺。武帝司马炎即位后,山涛倍受重用,逐渐成为西晋王朝的栋梁干臣,最终位列三公,可谓位高权重红极一时,然而山涛并不贪恋权位,他因母亲年老需要侍奉请求辞职,武帝不准,他就三番五次递交辞职书,前后竟然多达十多余次,可见在山涛眼里,奉送老母绝对要比当官更重要。

  山涛母亲去世时,山涛也已年过七十,这在古代已经是古稀之年,可他为母守丧超过常礼,亲自背土堆坟,亲手种植松柏。武帝下诏任命山涛为吏部尚书。山涛以母丧身病为由辞让,表章情意恳切令人落泪。

  第二件事是他对待结发妻子用情专一。山涛的妻子韩氏,和山涛的感情一直非常好。山涛做官之前,家徒四壁,但韩氏从来没有怨言。有一天,山涛对她说:“娘子啊!你暂且忍一忍现在的饥寒,我日后定当位列三公,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娘子你是否做得来三公夫人哩。”后来山涛真的显贵了,但他并没像其他人那样“一富就变脸”,仍正派节俭,虽爵同千乘之君,却从不养婢妾——这一点可要多说几句,在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金屋藏娇放外室也算风流雅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山涛既没放外室,也没养三或四,终生只有一个糠糟不下堂的老妻!

  山涛和嵇康之间的故事就不再多说了,再说一个“每饷恒少”的故事吧。

  晋武帝每次赏赐东西给山涛,总是很少。谢安便以此事问子侄们是什么原因,谢玄答道:“这应该是由于受赐的人要求得不多,才使得赏赐的人忘了给与得很少。”

  这个小故事说明了什么呢,想悟透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也难怪同为竹林七贤的王戎盛赞山涛“璞玉浑金”:“山涛就像未经琢磨的玉和未经冶炼的金一样。人们往往都欣赏玉和金光彩夺目的外表,而对未经琢磨的玉和未经冶炼的金,却不知道它们内在的高贵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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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ongc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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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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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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