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学习第305篇《商颂  殷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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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305篇《商颂  殷武》

原文阅读

        挞彼殷武，奋伐荆楚。深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

      维女荆楚，居国南乡。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岁事来辟。勿予祸适，稼穑匪解。

        天命降监，下民有严。不僭不滥，不敢怠遑。命于下国，封建厥福。

      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

      陟彼景山，松伯丸丸。是断是迁，方斫是虔。松桷有梴，旅楹有闲，寝成孔安。

译文参考

        殷王武丁神勇英武，是他兴师讨伐荆楚。王师深入敌方险阻，众多楚兵全被俘虏。扫荡荆楚统治领土，成汤子孙功业建树。

        你这偏僻之地荆楚，长久居住中国南方。从前成汤建立殷商，那些远方民族氐羌，没人胆敢不来献享，没人胆敢不来朝王，殷王实为天下之长。

        上天命令诸侯注意，建都大禹治水之地。每年按时来朝来祭，不受责备不受鄙夷，好好去把农业管理。

        上天命令殷王监视，下方人民恭谨从事。赏不越级罚不滥施，人人不敢怠慢度日。君王命令下达诸侯，四方封国有福享受。

        殷商都城富丽堂皇，它是天下四方榜样。武丁有着赫赫声名，他的威灵光辉鲜明。既享长寿又得康宁，是他保佑我们后人。

        登上那座景山山巅，松树柏树挺拔参天。把它砍断把它远搬，削枝刨皮加工完善。长长松木制成方椽，楹柱排列粗壮溜圆，寝庙落成神灵安恬。

字词注释

（1）挞（tà）：勇武貌。殷武：即殷高宗武丁，殷朝的一位中兴之主，曾任用贤人傅说（yuè）为相，并不断对西北的贡方、土方、鬼方、羌、周族等用兵，在位五十九年。

（2）荆楚：即荆州之楚国。《史记·楚世家》：“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其长曰昆吾；二曰参胡；三曰彭祖；四曰会人；五曰曹姓；六曰季连，芈姓，楚其后也。昆吾氏，夏之时尝为侯伯，桀之时汤灭之。彭祖氏，殷之时尝为侯伯，殷之末世灭彭祖氏。…周文王之时，季连之苗裔曰鬻熊。鬻熊子事文王，蚤（早）卒。其子曰熊丽。熊丽生熊狂，熊狂生熊绎。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

（3）罙（shēn）：同“深”。古深字本作“突”，隶变作“罙”。

（4）裒（póu）：“捊”之别体，通“俘”，俘获。

（5）汤孙：指商汤的后代武丁。绪：功业。女（rǔ）：同“汝”，你。

（6）乡（xiàng）：通“向”。

（7）自彼氐羌：自，犹“虽”；氐、羌，散居在今西北狭西、甘肃、青海一带的边远民族。

（8）常：长。“常”是“尚声”字，与“长”字古音同部，故可释为“长”。

（9）多辟（bì）：众多诸侯国君。

（10）绩：通“迹”。

（11）来辟：犹言“来王”、“来朝”。

（12）祸适：读同“过谪”，义为谴责。

（13）解（xiè）：同“懈”。

（13）严（yǎn）：同“俨”，敬谨。

（14）不僭（jiàn）不滥：毛传：“赏不僭、刑不滥也。”

（15）封：毛传：“大也。”

商邑：指商朝的国都西亳。《史记·殷本纪》正义：“汤自南亳迁西亳，仲丁迁隞，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盘庚渡河，南居西亳，是五迁也。”殷高宗武丁是盘庚之后的中兴之主，其时建都西亳，在今河南偃师。翼翼：都城盛大貌。

（16）极：准则。

（17）濯（zhuó）濯：形容威灵光辉鲜明。

（18）后生：犹言后代子孙。

（19）景山：陈奂《诗毛氏传疏》：“考今河南偃师县有缑氏城，县南二十里有景山，即此诗之景山也。”

（20）丸丸：形容松柏条直挺拔。

（21）方：是，乃。斲（zhuó）：同“斫”，砍。虔：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以为“削”。此指用刀削木。

（22）桷（jué）：方形的椽子。

（23）梃（chān）：木长貌。

（24）旅：当依毛传释为“陈列”。

有闲：闲闲，大貌。

（25）寝：此指为殷高宗所建的寝庙。古时的寝庙分两部分，后面停放牌位和先人遗物的地方叫“寝”，前面祭祀的地方叫“庙”。（26）孔：很。

诗歌赏析

        《殷武》一诗，是《商颂》的最后一篇，也是《诗经》三百零五篇的最后一篇。

        这首《殷武》诗的主旨，就在于通过高宗寝庙落成举行的祭典，极力颂扬殷高宗继承成汤的事业所建树的中兴业绩。

        全诗共六章，一、四、五章章六句，二、六章章七句，三章章五句。前五章写殷高宗武丁中兴之事，最后一章写高宗寝庙落成的情景。

        这首诗歌在艺术表现上的突出特色，是各章都有它描写的侧重点。第一章言武丁伐楚之功。“挞彼殷武，奋伐荆楚”二句，表现了武丁对楚用兵的勇猛神速。“罙（深）入其阻，裒荆之旅”，写出武丁的军队是在突破险阻中取得节节胜利。“有截其所，汤孙之绪”，特别点明武丁之所以能征服荆楚之地，那是因为他是成汤的后世子孙，理应有所作为。

        第二章写武丁对荆楚的训诫。“维女（汝）荆楚，居国南鄉（向）”二句，从荆楚所处的地理位置，指出它理应俯首听命。“昔有成汤，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这是以成汤征服氐、羌的先例来告诫荆楚归服，可谓是“刚柔并举”。

      第三章只有五句，可能有脱文，是写四方诸侯来朝。说殷武丁秉承“天命”统治诸侯，因之诸侯入国朝见天子、在封地勤治农事，都是他们应尽的职守。

        第四章，进一步申述武丁是受“天命”的中兴之主，人民百姓只能安分守己，按商朝的政令行动。第五章，写商朝的国都西亳地处中心地带的盛况，这里曾是中兴之主殷武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地方，故特别用“商邑翼翼，四方之极”两句诗来渲染它，而武丁在位长达五十九年，说他“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并不过分。

        末章描写修建高宗寝庙的情景，用“陟彼景山，松柏丸丸”两句诗作比兴，不但形象生动，而且有象征意义，象征殷武丁的中兴业绩垂之不朽。

《殷武》学习的反思探讨

      《毛诗序》所作题解为“祀高宗也”，谓其为商人祭祀歌颂殷高宗武丁之诗。但魏源本三家诗之说，云：“春秋僖四年，公会齐侯、宋公伐楚，此诗与《鲁颂》‘荆舒是惩’，皆侈召陵攘楚之伐，同时同事同词，故宋襄公作颂以美其父（桓公）。”（《诗古微》）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以为“魏说为此诗定论，毛序之伪，不足辨也”。然吴闿生《诗义会通》云：“考《商颂》五篇，皆盛德之事，非宋之所宜有，且其诗有‘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命于下国，封建厥福’等语，此复非诸侯之事，是序说无可疑者。”方玉润《诗经原始》也指出：“或疑商时无楚……殊不知《禹贡》荆及衡阳为荆州，楚即南荆也。……又况《易》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与此诗‘罙入其阻’者合。鬼方……楚属国也。”其辨甚核，当从之。

        这首诗在用韵上也有其特色。第一章句句用韵，“武”、“楚”、“阻”、“旅”、“所”、

“绪”同叶鱼部韵；第二章除“维女荆楚”一句不用韵，其余句句用韵，“鄉”、“汤”、

“羌”、“享”、“王”、“常”同叶阳部韵；第三章句句用韵，“辟”、“绩”、“辟”、“適（谪）”、“解（懈）”是锡支通韵；第四章句句用韵，前后换韵，“监”、“严”、“滥”、

“遑”是谈阳合韵，“国”、“福”叶职部韵；第五章句句用韵，前后换韵，“翼”、“极”叶职部韵，“声”、“灵”、“宁”、“生”叶耕部韵；最后一章句句用韵，“山”、“丸”、“迁”、

“虔”、“梴”、“闲”、“安”叶元部韵。由于末章用元韵一韵到底，颇能渲染出宗庙落成的喜庆气氛。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商王武丁和他的王后妇好

        殷高宗作为成汤之后的一代中兴之主，《史记·殷本纪》载有他的业绩：“帝武丁即位，思复兴殷，而未得其佐。三年不言，政事决定于冢宰，以观国风。武丁夜梦得圣人，名曰说。以梦所见视群臣百吏，皆非也。于是迺（乃）使百工营求之野，得说于傅险（亦作傅岩）中。是时说为胥靡，筑于傅险。见于武丁，武丁曰：‘是也。’得而与之语，果圣人，举以为相，殷国大治。故遂以傅险姓之，号曰傅说。帝武丁祭成汤，明日，有飞雉登鼎耳而呴，武丁惧。祖己曰：‘王勿忧，先修政事。’武丁修政行德，天下咸驩（欢），殷道复兴。”

        甲骨文中每以“武”美称商王，如武唐、武丁、武乙、文武丁等。武唐即成汤，史称其“有功于民，勤力乃事”，革孽有夏而成为商的开国君主。武丁一称“大京武丁”（《屯南》4343），大京亦为高大壮武之意。武丁是商的中兴之主，《商颂》有云：“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入其阻，裒截其所”。据说武丁在位59年，生前出入征伐，战绩赫赫，有统驭四方，经略天下之体魄和才能。

        妇好是武丁众多妻子之一。但除了武丁的妻子这一身份之外，妇好还有多个重要的身份。据甲骨文的记载，妇好还是当时的女大祭司，经常主持祭天、祭先祖等各类祭典。另外，从她的随葬物品来看，她应该会识字写字。

        妇好最重要的身份，还不是祭司，而是女将军。商王武丁和他的王后妇好，曾经共同征服了土方、贡方、基方、苟方、人方、鬼方等很多部落，征战数十次，平定了国内的各种叛乱。殷墟甲骨文的记录和妇好墓葬中的兵器都印证了这个事实。

        而且，妇好还不是一般的将军，而是主帅级别的武将，她最多一次曾经统领13,000人的大军。要知道，这样的女将军在整个古代中国的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除了武丁时期，其实商王朝直到末代君主帝辛（商纣王）时，都一直保持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很多学者认为，商王武装力量如此强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商王朝的青铜制造技术非常先进。

        中国青铜器的铸造历史可以上溯到二里头文化，但是达到第一个高峰却是在商朝的殷墟时期，具体讲，就是商王朝第19位君主盘庚迁都到殷之后，时间大概在公元前1319年到公元前1046年。

      那时，青铜制品在商朝社会中被广泛使用，不仅用于制作贵重的礼器，而且还被制作成兵器、生产工具和其他生活用品。在商王朝制造的青铜器中，最著名的当属司母戊鼎（也称后母戊鼎），这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历史上最大的青铜器。

        商王朝灭亡的原因通常被认为是末代君主帝辛的暴政，但这一点其实很难证实。因为商王朝并没有留下太多关于行政管理和经济税收的信息，因此我们无法判断是帝辛的哪项失误导致了王朝的灭亡。

        至于帝辛是否残暴，这个要对比其他商王才能得出结论。而根据今天对商王朝遗址的考古发现来看，整个商王朝都是相当残忍的，有大量的活人祭祀，殉葬和杀戮俘虏的情况。帝辛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比其他商王更加过分。事实上，那个被誉为商代“中兴之主”的武丁，他的残暴程度就远超过帝辛。而帝辛之所以被诟病，可能因为他是亡国之君，后人受到成王败寇思想的影响，因此对他大加谴责。

        需要指出的是，商王朝无论是在世界各早期文明中，还是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统治时间最长的王朝之一，它统治一个帝国的时间超过五百年。

      此后的周王朝虽然号称八百年，但其实周朝的有效统治时间只有三百多年，而其他王朝的统治时间也都没有超过三百年的。因此，商王朝在制度上和管理上一定有做得很好的地方。

        而且，从后来商王朝灭亡后，它的遗民起来反抗周王朝的情况来看，商王朝在后期未必像历史书中讲的那样是众叛亲离。更有可能的原因是，这个王朝统治时间太长了，内外矛盾不断累积，总会有超过王朝行政能力所能处理极限的时候。再加上它的边患一直持续不断，因此商王朝的灭亡，很可能是因为无法同时应付东边的东夷的入侵和西边崛起的周朝的进攻。

参考资料

《诗经三百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 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16年6月

《殷商时代：中华文明的第一座高峰》，《吴军来信  世界文明史》，2023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