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蜂蜜柚子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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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挑战成功

李昔然此刻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张卷面为一百三十分的高分数学卷，可她如坐针毡。

距离她向前数八个座位的地方，站着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师。人称“冰山女将”。这个称呼的来历，就源自于她的性格。平时面色和蔼可亲，但遇到大型考试时，尤其是从成绩单下发的那一刻开始直至很长时间内，她就自动转换成“冰山”。虽说才刚刚三十出头，但由内而外散发的杀气，就像是一位老气横秋的女将。

而此时，这位女将就如同战场上遇到敌人一般，目光灼灼地盯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考试前我就知道这次高三二模考试题很难，但也没想到你们居然考得这么糟！虽说是文科奥班，难道你们想要用这种成绩迎接高考吗？”

此女将说话一气呵成，中间连个停顿也没有。李昔然曾一度怀疑她是由政治专业转成数学系的。不过别的不说，她的心情确实很糟糕。但，相比于老师，李昔然自己的心情或许更糟糕。这一切，都拜她的同桌——周尧所赐。

周尧和她是自高一分班之后认识的同学，经老班多次调整最后被分配到一起的同桌。自此，他们开始了以后他们自己绝对怀念而难忘的时光。尽管，这其中有欢笑和泪水，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青涩。

李昔然认为自己虽置身文科班，但数学绝对称得上是优势，因此每次数学成绩下来后她都会向周尧炫耀。而周尧，虽然总体成绩尚佳，但短板恰恰是数学。一般不出意外，他的数学成绩都会比李昔然少差不多三十分。

久而久之，一场心理战大幕拉开。在高二某次平静无波的放榜后，周尧向李昔然提出了比赛数学的挑战。在开始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周尧一直处于失败的地位。而李昔然起初的不屑一顾，随着时间的流逝，自信变成焦虑。

他们的分差从三十分缩短成二十分，再减小到十分，最后分庭抗礼。最终演变为现在的情景。周尧以一百三十五分，超出她五分的优势，取得了一年多来的第一次胜利。目视前方的李昔然，关注点却都在她身旁的周尧上。瞥见他带着得意的神情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她感觉自己的后槽牙正吱吱作响。

好不容易熬到了数学下课，周尧一改往常下课就跑的动作，身体自然地转向了李昔然，率先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喂，我这次取得了与你的首次胜利，那个，我心里高兴的……”

李昔然望见他校服领上的那块残留的污渍，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你撇嘴也没辙，这叫本事！”周尧欠揍地笑着，“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话音刚落，他迅速地站起了身，向外走去。

“可恶！”李昔然咬着牙，心里想着答应好他的事情。她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02 惊鸿一影

“听说最近要进行高中最后一次体育测验，某人貌似快要认栽了。”周尧看着讲台上正滔滔不绝地说话的体育老师，捂着嘴小声地向李昔然说道。

“某人不用您操心，您安安心心地准备考试吧！”李昔然反唇相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周尧知道李昔然的体育八百米测验成绩很烂。

李昔然望着自己不算短的腿，心里揪着，怎么这双腿跑起步来一点优势也没有呢？每次八百米跑步都是差几秒及格，成绩一直差强人意，她一度怀疑是不是体育老师存心捉弄她。

“对了！最近也要二模了，要不这样，如果这次我赢了，就让你天天去操场跑步，如何？这算是一举两得了，你也不亏！”周尧摆出一副自恋的表情，托着腮看着她。

一如平常，李昔然迎向周尧那双暗藏杀意的眼神，狠狠地点了点头。她不相信自己会输。想起这个赌局，她的心滴了快一地的血。可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晚上下课后，她硬着头皮去了操场。也许是临近体育测验，练习跑步的人不在少数。望着一圈圈跑步的同学，李昔然忽然全身充满了斗志。

她不相信自己的跑步如此差劲，怎么也要及格呀！以往都是她不肯下功夫好好练习，这次只要认真地跑，就一定没有问题！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矫健身影吸引了。由于是背对着，再加上晚上光线有些暗，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黑暗中的那缕白色，如同一道闪亮的光芒与周围格格不入。

看他稳健的身姿，全身的灵活协作，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移不开眼。这个男孩，背影很好看。虽说这年头不乏有背影杀手，但她坚信对方一定是个帅哥。这是她的第一印象。自我意识猛然苏醒，她记起自己是来这里跑步的。险些误了自己的事！她回头找了个大点的地方，做了简单的准备活动，就迅速融入奔跑的洪流中。

几天下来，李昔然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刚开始的那两三天，她觉得自己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腿都不是自己的。可，路是自己选的，哭着也要走完。这就叫“no作no die”吧……

此时的她依然在貌似永远都跑不完的操场上慢跑，思绪却一直在不知何地飘荡。从第一次偶见那个背影帅哥，她就开始无意识地观察自己的周围。但那人如凭空消失一般，她再也没见到。

03 心里对决

距离体育测验的日子越来越近，李昔然的跑步练习也接近尾声。很快便到了练习的最后一天。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练习，李昔然第一次觉得面对八百米心里有底了。

跑完了一个四百米，她不禁抱怨起前面一个身形和周尧很像的男孩。他一直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着，占着里面的跑道，让人颇为不爽。她一口气越过那个男孩，想继续开足马力前进，可后面那个万恶、无比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没想到你这么拼，果然是学霸……”

没想到那小子就连跑步也这么欠揍！她心里暗自吐了吐槽，眼前一闪而过那道素影。为何美丽的景色只出现过一次呢……

“喂！怎么愣了？继续跑啊！”趁此间歇，周尧简单迈了迈步子，轻松超过了李昔然。望着他悠闲的跑步姿势，李昔然不得不承认测验前体育大神的状态竟如此轻松的事实。

两天后，学校操场上。

李昔然所在的高中，体育测验都是三项制的。文理科加一起十几个班，先后轮流测试除跑步之外的运动项目。最后，便是臭名昭著的跑步。

当然，在周尧看来，那一点儿都不是事。先是男生跑，大约两三拨之后，便到了周尧。随着体育老师的喊声，一群野马开始狂奔。

李昔然看着人群中的周尧，默不起眼。样子就如她第一次去操场跑步时的茫茫人海，她不禁又想到了那次遇到的背影帅哥，她甚至在练习的最后一天几乎全程都在溜号寻找，只是以为自己如若重新看见会生发更多勇气，却是终也不见。

思绪回到测验上，李昔然发现不知何时，周尧已经把人群远远甩在后面，正高傲地以胜利者的姿态冲向终点。

就说嘛！他们一点也不像。不过，她没想到周尧的跑步居然这么好，明明平时很懒散的状态。话说，自己好像也是第一次认真地看完他测验呢！因为觉得没有什么看点，过去的两次都被她巧妙地错过了。好像……也是蛮精彩的……

但下一秒他的得意映入眼帘，李昔然顿时黑了脸，默默地在心头擦去那个好评。

轮到自己了！只见她肢体僵硬地站在跑道上，开跑前迅速地扫视了周围的情景。她看见周尧站在一边，尽管满头的汗顺脸淌下，却也阻碍不了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一声“开始”，离弦之箭快速向前射出，带着女孩坚毅的决心。

04 咖啡风波

李昔然无力地瘫坐在操场上，周围充斥着浓浓的塑胶味道。过程艰辛，好在她一直从未停下，八百米总算是以及格结束了。

为了犒劳自己，她在纠结要买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填饱自己空虚的肚子。凝神精气间，那个稍显浑厚而讨厌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由于事先没有准备，李昔然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干嘛啊？能不能别像鬼魂一样突然冒出来吓人！”

“这是我的乐趣之一。”周尧望着李昔然闪烁有神的眼睛，心里暗自发笑。也不知从何开始，捉弄她变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乐趣。

“这有什么意思？”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懂？”周尧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效果，不留痕迹地偷笑。也许只有在开她玩笑的时候，她的目光才都会在自己身上。他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己这样很舒服。

“好了，算我错了。请你喝饮料，去不？听说学校食堂里开了一家很不错的饮品店，他们都说值得去看看。”

“额……好吧，正好渴了，”李昔然慢吞吞地站起来，“最主要的是你这只铁公鸡居然自己主动开始拔毛了，借此我要狠狠地敲你一笔！”她只顾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却没见到周尧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饮品店前。

“女士优先，请。”周尧大方地说道。

“那我就先来一杯冰桔柠檬吧。”李昔然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饮品，郑重其事。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患有选择纠结症。面对众多饮料，她有些茫然。

“啊，抱歉！”她听见站在里面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店员道，“那个，制作那杯的原料刚刚用完，同学你能不能另选一个啊？”

“没事没事，我再看看就好。”

只见她话音刚落，除她之外的声音抢着说道：“要两杯普通的咖啡就好。”李昔然第一反应便是转头：“两杯？你一个人喝那么多咖啡干嘛？”

“不啊，我只喝一杯。”

“另外一杯呢？”

“给你啊。”

“喂……”

其实两人向食堂走的时候，李昔然还是慢慢升腾出了对周尧的好感。至少请人喝饮料的男孩还可以，最起码他不小气。可现在嘛……

“我说我要喝咖啡了吗？”

“现在高三了，喝咖啡有助于晚上熬夜，一举两得嘛！”

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涌现出一种莫名的烦闷。这是第一次请客，算什么事呢？拿着冰咖啡，她半天一口没喝。

“你也不用这么排斥吧？不给我面子啊！”周尧看她一脸的“难受”，不由得问了一嘴。

“要不是给你面子，或许我早就倒了！”李昔然没好气地答道。

这次轮到周尧无语，半晌也没再说下一句话。他的心里不停地想着，是否是自己的行为太过鲁莽，有些自责。这次请她喝饮料，完全一时兴起。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一向坚强的女孩，蹲坐在操场上陷入沉思时，眼角有些湿润。满脸蒙上一层薄雾，许是阳光暴晒，许是感动所至。突然很想去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说。一念起，便再也无法泯灭。

刚才听到她叫的饮料原材料告罄，他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喜悦。好想两人喝同一杯饮料啊！要是点果汁、奶茶等等，怕她不喜欢喝。但是咖啡，他觉得身为高三党应该是必备饮料，她应该会喝。没想到，变成了这番场景。

两人一起回教室上课，脑中却藏着不同的心思。事实上周尧他想多了，李昔然不喝咖啡另有原因。

05 相视而笑

二模考试结束的两周后，迎来了意料之中的家长会。

“班主任说这一次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长会，所以希望家长们都要参加。”李昔然把原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父母。

因为学校很重视，所以一向不出席家长会的父亲决定出马。家长会开在一天下午只有两节课的周六，那天的天空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李昔然从满是人堆的走廊挤出了教学楼。自最后一节课的后十几分钟开始，她就因为走廊里的杂音而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她总算摆脱了那些纷扰。撑着喜欢的天蓝色纯色天堂伞，她从容地融入人流，走出了校门。

周尧被老班留在教室里打扫卫生，等忙完后李昔然的身影早已不见。明明一直提醒自己要注意她的，现在人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没了！他飞快地抓起书包，冲出班级。几分钟后，他瞥见了在校门口的公交站等公交车的李昔然。

在时下时断的小雨里，那蓝伞下的人就像一叶扁舟，在微微吹拂的风海中不停地飘摇。周尧承认自己的比喻有些蹩脚，但呈现在脑中的便是这样。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呢？他默默地站在原地纠结，不断地深呼吸。毕竟是在一起一年多的同桌，他早已知晓她每天坐公交车回家。有时候时间紧，也会坐出租车回家。不知道她家距离学校有多远呢……

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的思维跑偏了。再不赶紧说点什么，待会儿只能眼巴巴地看她上车回家了！想好编成的临时借口，他鼓起勇气朝她走去。

李昔然不停地向车来的方向，心里止不住地嘀咕着。其实自己大可不必着急回去，现在家里也没有人，倒不如出去逛逛。只是自家老爸在开家长会，他要是对家长会来个实时评论，同时发现自己在逛街，那自己真是一头撞在枪口上呢！

虽然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她认识。突然有一种真的不想回家的冲动。李昔然发现自己骨子里透着的伤感气质正逐步向外散发。也许是小雨正至吧……

突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等了这么半天都没车，你还真是倒霉啊？”声音悠远而宁静。

是周尧！心头没来由一暖。“你看见我等半天了？”她转头发现身边的男孩脸色忽然一僵，这让她感到很有趣。眼前比她高一头的男孩因为没有打伞，被雨浇湿的头发顺从地趴在脑袋上，说不出的狼狈样子。但莫名地，似乎比平时不可一世的模样耐看。

“算是吧……”

“喔。”

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周尧很想找点话题，可望向她的方向，女孩只是撑着伞默默亭立。时间仿佛瞬间静止。在这种气氛下，他不由得选择了沉默。半晌的沉默之后，女孩率先开口了：“谢谢你，我刚才还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回家，果然下雨还是待在家好。”

身边有人还真是不一样，况且还是熟悉的人。尽管他有时很讨厌，话很多，但此时竟变了另一种气质。她觉得沉默的周尧更好。

而周尧听到她这句话，第一感觉竟也是她仿佛换了一副模样。不像平日张牙舞爪，现在倒多了女孩所特有的恬静。

“家离得近可以不回去，比如我，我家就在学校的对面。”周尧向不远处的小区楼指了指。

“其实也不远啦，坐公交车四五站就到了。”

“也不近呢！”周尧附和着，他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爆棚。先是看到了以为早已走了的李昔然，然后又得知了她家的大概位置。脸上藏起心中的小喜悦，喔了一声。

“你不就是想说不如你家离得近嘛！我承认！”她的语气稍低，暗含着调侃的意味。

“其实吧，要是公交车现在到，或许你比我快。”周尧望了望远方，公交车依旧没有踪影。紧接着，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倒希望它永远别来……”这句话完全是顺口溜出来的，虽然声小，但无疑暴露了他的心声。

很大可能以后他们再也没有像今天一样的机会聊天了，所以现在的他很珍惜和她的每分每秒。长远地想，高考后现在一切的难忘与美好都会逝去不复返。高中的相处时间还是太短了，可重来一次，自己或许还是不后悔认识她。思维游走于大脑，他没注意到身边的她听到了那句嘀咕。先是一脸惊诧地看着他，随后转开了微红的脸，目光游移。

“呀！来车了，我走了！”

周尧看着她两步并一步地奔向公交车，上车后还朝他摆了摆手。首次，两人相视而笑，很和谐的氛围。目送公交车远去，周尧许久未吱声。

她回家了，自己也回家吧！

06 自言自语

不考试的三模过后，距离高考只剩下二十来天，到了冲刺与收官的阶段。

由于连续的熬夜，不常喝咖啡的李昔然早已习惯了咖啡的味道。不同于她喜欢的果汁蜜茶，咖啡的味道是苦涩的，但带着一丝的深沉与悠远。无数个深夜，伴着咖啡萦绕的香气，她完成了庞大的复习计划，紧张而有序。脑海里时而闪现周尧的脸，大概因为咖啡的缘故吧，她说服自己。

听说最近食堂的那家饮品店推出了新款蜂蜜柚子茶，她很想去看看。但是被紧密的时间束缚，尽管她的数学一向很好，却算不出自己的空闲时间。

因为二模后那段日子的体育测验，她喜欢上了跑步。复习压力大时，她就经常去操场跑一会儿。

一天晚上下课，做完准备活动后她照例按照自己的步调开始运动。却在不久后瞄到了那个背影帅哥。还是那身白色外套，矫健的步伐。还是借由天色的依稀，仿佛一切都没变。只是眨眨眼，身影便再次消失。那家伙肯定是个大神，自身设定是神出鬼没。李昔然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你也在跑步啊？”身后传来惊讶而喜悦的声音，李昔然扫了一眼穿着黑白款运动服的周尧。他戴着一副耳机，看样子是边跑步边听歌。没见过他还喜欢听歌啊！望着他认真的哼唱小调，虽是不成曲，但态度可嘉。相比于自己的一心一意，他倒是挺会享受，三心二意。她感觉自己的心情莫名的好。两人并肩绕着操场跑了四五圈，没有说话。

“喂，我想下回有机会你若想请我喝饮料的话，就去喝那个蜂蜜柚子茶吧！”没来由地冒出来一句，李昔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就像自己很期待他请喝茶似的！不过，对方貌似完全没反应。对哦，他插着耳机，根本听不见自己说的。

“抱歉，我在自言自语。”听不见，可解释一下也是礼节。周尧全程面无表情，跑了几圈就先回去了。

07 分道扬镳

二十几天后的高考来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李昔然平静地送别了高考。接下来就是参加毕业典礼、对答案、报志愿等等一系列繁忙的事情。

高考后的第三天，她穿着校服回到了学校。不同于往日紧张的气氛，由于高考结束，全学校都受此影响而变得格外热闹。

李昔然迈入平时跑步的操场，找寻自己的班级队伍。大家都在这里和各自的同学、朋友亲切合照，一片欢腾喧闹声。她望见周尧正在和几个要好的哥们聊得兴致勃勃，爽朗地笑着。

领导和老师等代表发言结束后，队伍解散。照完毕业照，就可以自行离校了。李昔然有些怀念那段学习的日子，舍不得那些事和人。再苦的日子都会过去，接下来便是新生与美好。从容的走过每段日子，是人的必备素质。可她还是有些烦闷。待所有的事情忙完，她和几个朋友打算一起回家，临走前她望了望周尧的方向。

临毕业前的愿望是可以喝到蜂蜜柚子茶，和周尧。怕是实现不了了……接下来的几天，虽然和周尧天天在学校见面，但忙于奔走志愿，一直没有机会搭话。一个晴朗的下午，李昔然忙完填志愿后匆匆向校门外走。今晚父母有一个聚会，提前几天特意对她说要她早点回家。

站在公交车站的同一个地方等车，勾起了那段雨中回忆。“我倒希望它永远别来”，他的声音伴着小雨滴在雨伞上的“啪嗒”声通过空气清晰地传了过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听到那一声嘀咕吧！不知何时自己变得很关注他的事情。

这世界上有一种幸福，当你在想那个人时，那人刚好出现在你身边。她事先也想象过无数次他们告别的场景，只是没想到猜想过数万种方式后还是发生了如此普通的一种。只是没时间的前提，语言就会变得空洞而无力。再见面就是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了，自那以后便是分别。脚步坚定地向前走着，她没察觉后面的脚步声。

“慢点，等我一会儿！”周尧喊道。

“是你呀！”李昔然的语气平静，仿佛心里想的事物与他无关。

“我在想，上次请你喝的是咖啡。见你不愿意喝，我想再补一次。”和她的平静形成对比，他的声音含着颤抖。这一部分来自于他刚刚是一路小跑过来追她的。

李昔然岔开了话题，“你报了什么学校？”

“南京大学。”

“你呢？”

“北京林业大学。”

“嗯，离得不近呢！”

“是呀。”

简短的对话，之后无语。

“那个，我今天有事需要早点回家，先走了！”

不顾周尧的反应，李昔然几乎是快速地奔上了公交车。她不忍心去看周尧失望的神情，也许再多呆一会儿，自己会更难受。既然料想到有这么一天，为何还要那些回忆呢？周尧停留在原地，和那次的雨天一样。不同的是，上次是喜悦，这次则是深深的失落。没机会再见了吧！是吗……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像匆匆吹过的一阵风。风走了，便消失了。他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的联系方式。奇怪，为何同桌将近两年，在学校之外的联系都没有呢？

08 蜂蜜柚子茶

过了二十多天，李昔然来到学校取录取通知书。学校里的人很少，只是静静的，只是微风和阳光依旧。拿着一个薄薄的包裹，李昔然心想着自己真的要与这所高中告别了。

包裹里装着她为之奋斗很多年的梦想，沉甸甸的。意料之中，她没见到任何熟悉的人。命运女神不会眷顾她第二次，上次她邂逅周尧，现在必是不可能了。原本想径直离开，但经过食堂时还是顿住了。算了，愿望自己一个人去实现吧！偌大的食堂，只剩下那家饮料店还在开，有些萧瑟。

“姐姐，能来一杯蜂蜜柚子茶吗？”因为也没有别的人，她索性就亲切地称呼了对方。

“呀！是你呀？对了，这里有一杯饮料，是那次和你一起的男孩托我给你的，钱已经事先付过了，”女店员俯下身子，从柜台拿出一杯饮料，“这杯蜂蜜柚子茶，给你的。”

看得出来，女店员在她刚进门时就注意到她了，就赶紧榨了这杯茶。摸着这杯蜂蜜柚子茶，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她不相信这是巧合，必是那天她向他说请喝茶时让他听见了。虽然不明白他耳朵里塞着耳机也可以这么灵敏，但事实便是如此。那天如果她没有拒绝，或许自己的愿望早就实现了……

“大姐姐，他怎么知道我会来呢？”

“这个呀！好巧，我也问过他，他只是说你一定会回来呢！”

是吗？恍惚间，李昔然的眼前浮现了那个背影。帅哥出现在她练习的第一天；测验时他跑步从容的表现；那天，他一消失，周尧便穿着黑白运动服出现了；他总喜欢在自己的身后冒出来打招呼。

原来，是他呀……

明白得有点晚了。谜底揭晓，她一点都不开心。他想必也是知道这点的，单方面任性地瞒了这么久。为什么他总是喜欢替自己做决定！李昔然抬头望向天空，自以为数学很强，到头来算不清自己的心事，最后和周尧比赛，输得一塌糊涂。

那些难忘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呢……正如他们尚在花苞里的懵懂，未经开放，便已凋谢。根死，或许永不开放呢……

“大姐姐，能再来一杯冰咖啡吗？”

女店员盯着对面眼睛红红的女孩，疑惑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好的，给你咖啡！不过啊，那个男孩说如果你想找他就给他打这个号码。”

女店员把一个褐色的小纸条递给李昔然，接过来看是一串号码。她发现纸条貌似是她的数学笔记上的一角，不知何时被他撕去了一块。

女店员看见眼前的女孩迅速地抓起咖啡，带着满脸的泪水冲了出去。因为是本学期最后两个客人，她记得格外的清晰。那个男孩来找她时，再三恳求她把店开到录取通知书下发到学校的那天。他讲述了自己与那个女孩的故事，她听得入迷了。高中时代的青春，是拼搏交织着青涩。

正如那杯蜂蜜柚子茶，酸味里夹杂着甜蜜。如果因为酸就不喝，那也不适合品味甜意。

09 电话未来

李昔然觉得此时的心情竟是极乱。就像是来回在天堂和地狱之间不停地坐过山车，一次又一次。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数学学霸，不能做怂货。女孩也不行！

她拨通了周尧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