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垦岁月(9)各有心事
那一大团火红色的毛线在幽暗的灯泡下像一团火红色的精灵,照耀着房间的各个角落。
徐梅有点不知所措,显得局促不安,心里却如波涛翻滚,在上海的时候,心里一千次呐喊:“妈妈,给我织一件大红色的毛衣吧!”但她始终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家庭的收入不允许她那么奢侈,一家四口人的生活开销全靠父亲那点工资维持着,弟弟们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有余钱满足她的心愿?
刘国华只顾让王应嘉快点烧水泡茶,好品尝茶香的味道,丝毫没有留意徐梅的情绪变化:“快烧水,咱们泡茶喝。”
王应嘉往铁皮炉子里添了几块木头棒,“呼呼……”柴禾燃着后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王应嘉又不失时机地从门口的大缸里向水壶里添了一杠子水,满满一壶水烧开了,看似要慢悠悠品茶的节奏。
虽然已经是6月份的天气,白天温度尚可,怎奈昼夜温差大,夜间和白天温度相差10度左右。晚上下班后,王应嘉习惯性用木头棒升起火炉,室内温度迅速上升,无论是坐在椅子上看书,还是躺在床上都非常舒服。
“你这里房子小,随便一点柴禾温度就升起来了,我的办公室有点大,架上柴禾感觉不到多少温度的变化,要不是有点远,我都想住在你这里了。”宋松涛有点羡慕王璐嘉温暖的房间了。
有点手足无措的徐梅终于有机会能接上话茬了:“我们宿舍也是这样,王玲玲怕冷,每天早早就生上火炉了。”白梅边说边把毛线连同书本放在了桌子的一角,顺便递上了话茬。
“我平时下班后习惯在办公室呆着,宽敞,明亮,办公室里还有许多报纸,内部刊物,没事的时候翻翻看看,了解一下当前的形势,打发时间。偶尔也可以用旧报纸练字,画画,感觉还不错,最主要的是还节省柴禾。”王璐嘉对当前的状况还算满意。
他们三个漫无目的地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把话题聊到了农一师那边。
刘国华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留在那边学校的张亮来信告诉我,他们那里已经开始筹办高中了,不过学校设在市里,各个团场的初中毕业生考上高中后,就到市里就读,貌似师资力量还不错,据说一部分老师是北京过来的。”说完这些,刘国华若有所思,感觉有所保留、意味犹尽的样子。
“这也不奇怪,毕竟那里知青多,文化氛围好,第一代军转干部在那边,有的进新疆之前就已经成家,孩子上高中不奇怪。”看来王应嘉对那边的情况了如指掌。
“前一段吴小兰给我来信了,她在场长办公室当秘书,看起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工作。但从字里行间感觉到貌似她不是很开心,也不知道她在那边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徐梅诉说这些的时候,好像说自己的家常,语气里尽是担忧。
他们聊着过往,嘴巴一刻也不停止,火炉上的水壶也“吱吱”响了起来,水雾从壶嘴里争先恐后冒出来,热气腾腾的样子给房间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王应嘉一边嘴里说着话,手也没有停下来,娴熟地从箱子里拿出两个军绿色的搪瓷缸子,轻轻地搓了一点茶叶,然后提起茶壶给每个缸子注满了热水。茶叶在缸子里翻滚着,跳跃着,犹如舞者舞出的精灵。
然后王璐嘉又拿过自己平时喝水的搪瓷缸子,放了两倍量的茶叶,自然而然地注满了开水。刚才的两个搪瓷缸子里的茶叶在水里舒展开来,安静地躺在缸子底部,犹如少女般娴静,茶香悠悠然弥漫了整个房间。
刘国华端起缸子品了一口:“还是原来地那个味,不过这里的水碱性大,掩盖了茶水的清淡。不过咱们知足常乐,无论如何有茶喝,就知足了。“
王应嘉好像对品茶没有兴趣,就像平时喝白开水一样大口大口喝下去,立马续上了第二杯。
徐梅毕竟是女生,女孩子该有的矜持让她小口喝着茶,貌似特别注重形象。也是呀,在家的时候,放学回来冬天就是一碗温开水,喝下去顿感胃里热乎乎的;夏天妈妈提前晾好一大壶凉白开,拿起杯子倒上一杯,“咕咚咕咚”喝下去,冒火的喉咙凉飕飕的。
看着刘国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样子,那神态仿佛老干部附体,全然没有了平常的青年才俊的形象。沉浸在茶香中刘国华丝毫没有感知到徐梅的眼神,还在那里享受着,品尝着。
茶水续了一道又一道,茶香伴随着他们几个人普通话,夹杂着家乡话”阿拉,阿拉”,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徐梅提议:“要回宿舍了。”边说边整理东西,顺手开门把缸子里残留的茶叶倒在了门外的土地上,还不忘用清水涮一下缸子,然后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徐梅就抱起书本和那一团火红的毛线往外走,走到门口这才想起了问价格:“多少钱呀?月底发了津贴还给你!”边说边向刘国华哝哝嘴,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姐寄过来的时候,没有刻意说价格,等我写信问问再说吧!”刘国华平静的语气,很像和邻家小妹说话。
“那好吧,等你问清楚价格再告诉我吧!等拉饲料的车去分场的时候,我就把一半毛线给周娟带过去。”边说徐梅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徐梅在想:“周娟接到毛线会有何感想?激动?惊奇?还是……”想到这里徐梅不由自主地笑了,“今天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的?”
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梅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吴小兰,上次来信字里行间隐约感受到她的不开心,该不会遇到什么闹心的事情吧,那就写封信问问她吧!
徐梅回到房间,王玲玲还没有睡觉,伏在桌子上正在写家信,她朝徐梅笑笑又继续书写了。
此时的徐梅可能是喝茶水缘故,竟然没有一点睡意,反正明天不用按时上班,索性就任性一把好了,然后把书本放在枕头底下,又把毛线塞到挂在墙上的挎包里,就坐在床边,伏在桌子的另一边,铺开信纸给远在那边的吴小兰洋洋洒洒写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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