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癞子（44）——意外再现

老太太第一声号哭还没落地时，二柱就已从床上弹了起来。他的两只脚在地上胡乱划拉起来，终于把脚踩进翠莲的一只鞋里去了。

“哎呀，你也起来啊。”他提溜下裤腰，瞪着床上没动弹的媳妇，“没听见娘动静吗？”

翠莲不说话，“腾”地背过身子。

“哎，俺都跟你回来了，咋还这么不懂事！”

听着二柱“嘶嘶”声加小跳的脚步声往门口去，翠莲一下坐起，捞起枕头砸了过来：“二柱子，俺告诉你，今天你出这个门，明天俺就回娘家！”

“吱扭”，门开了，但男人的呼吸还在，停了半晌：“翠莲，俺能做的都会做。知道这几年委屈你了。但，娘身体不好，俺没法不管。”门板发出“咯扭”的声响，二柱出去了。“咚咚咚”，旁屋的门叩响，“娘，娘，你咋了？”

翠莲的耳朵跟着飘到了外边，就是不想动，就是不想管，可是，可是，可是？不对！她突然翻起身，趿拉上鞋子，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婆婆的脸才从门缝里出现时，她已站在二柱身旁扶着他了，强挤出一丝笑意：“娘……”

“咣”，门又合上了。

小两口的身体都各自抖了一下。片刻沉默后，二柱说：“娘，那俺回去睡了，有事你喊俺们。”月夜下的他垂着脑袋，耷拉着肩膀，一副被吸了精髓的模样。

把男人扶着再躺下，翠莲欲言又止：“柱子，俺，俺刚才……”

“不说了，睡吧。”二柱轻拍媳妇的手背，话音刚落，鼾声就起了。

翠莲把被角给男人掖下，翻个身，望着窗楞里趴着的月光出神。两个肩膀上的小人又吵了起来。“说让你忍忍，你就不。这下好了吧？看你往后咋和家婆处！”“忍得可以了，还咋忍？老婆子就是想让儿子陪着，难道让咱们守活寡？”“非要逞嘴快，哼，自己屁股自己擦吧。”“现在倒好了，只擦自己的。以前不还得给老太太擦？”……

翠莲的脑袋嗡嗡响起来，她用被子把头盖在里边：“都闭嘴，好烦啊！”

平静下来的她，确实应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在这个三口之家活下去了。“哎”，她叹口气，最坏的打算就是回娘家去吧。

村口的大公鸡照常把太阳唤醒，在“喔喔喔”的奏鸣曲中，翠莲揉着惺忪的睡眼已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待热气腾腾的早饭端上桌，她先去敲了婆婆的房门，再把男人从睡梦中唤醒。水盆里兑好温热的洗脸水，她从厨房缓步走出，突然，眼前一黑，“嘡啷啷”，搪瓷盆儿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而翠莲也跟着摔了下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