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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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伯乐七月联合征文之【不一样】

(一)

儿子说那一天的天空暗蓝又深邃,任锦没有在意,他在忙着别的事情。

“你这种人就不配结婚,就不应该有家庭,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这是离婚前妻子蒋雨对任锦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这一句话后两人的婚姻就开始了倒计时。

任锦不想离婚,但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蒋雨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任锦也没有必要死皮赖脸还抓着不放了,离婚也就成了定局。

任锦不想离婚,在这个城市他已经奋斗二十年了,算上求学的四年,他生命超过一半的时间都贡献给这个城市了,如果离婚,在这个城市的印记都将被抹去。任锦是上门女婿,工作是岳父给介绍的,房子是岳父家里的,儿子跟妻子姓蒋。在工作上,任锦说是关系户又享受不到关系户的便利,想要凭业绩晋升又被关系户这个身份给卡死了,和蒋雨如胶似漆的那几年倒没多大感觉,等到两人关系有了变化,任锦的激情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想离开单位去外面闯荡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继续在单位消磨自己的岁月。任锦不想离婚还因为蒋雨是单位的财务,他赚的一分一厘她都清清楚楚,他不抽烟不喝酒没有其他开销,除了逢年过节给家里一点,他每一分钱的去处她也清清楚楚。他也不想管钱,后来索性把工资卡都交给了她,连最后一点烦恼都没有了。儿子是姓蒋的,这一点在结婚之前两个人就已经说清楚了,儿子在小学的时候提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爸爸姓任而他却要姓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也知道了答案,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让爸爸去参加过自己的家长会,高考志愿填报都结束了,他也没有等到儿子让自己去参考一下如何填报志愿。

任锦不想离婚,他不想再回到农村,从上大学之后他就很少回去了,即便是寒暑假他也选择在城市里面打工赚取自己的学费,结婚之后更加除了国庆和过年回去住上几天,剩下的时间只有在视频里面才能见上一面。任锦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很无情的人,经常两三个礼拜才打一个电话回去,可在父母的嘴里,在村子里他始终是一个大孝子,每次回去都是整万整万地给家里钱,家里有事他也出钱出力,打电话慰问应该也算是出力了吧,至少是心意到了。如果回去,他想不出自己怎么在农村生活,地里的活完全忘记了,也不想干,小时候干怕了。他还有两个弟弟,也都成家了,都盖了新房子,父母现在住在三弟家里,拖家带口回去的时候是借住在二弟家的,给留了一间客房。儿子大了,越来越不想回去,他也需要私人空间了,可每次回去都是和他的堂哥睡一个房间的,二弟儿子任海洋比他儿子还要大两岁。

任锦不想离婚,可是这些理由都拿不到台面上来说,把这些理由拿出来不就证明了蒋雨的观点有多么正确,在任锦的心里只有他自己,连不想离婚都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还有爱,还有责任。

任锦从家里搬了出来,带上了自己的银行卡,在单位附近租了一个单间,不是很贵,月租才1200,卡里还有35568块钱,这是所有的积蓄。任锦在单位算是技术骨干,月薪也超12k了,离技术主管还差两级工资,可这两级能跨越过去的人早就跨越过去了,不能跨越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任锦对此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和蒋雨两个人没有什么负担,房子是蒋雨家里的拆迁房,车子也是蒋雨爸爸给买的,连家里的伙食都不用两个人负担,小两口的工资只要管自己的花销就可以。任锦和蒋雨产生矛盾的一个原因可能也在这里,在没有负担的情况下,任锦不愿意管钱,也无所谓钱,把一切都交给了蒋雨。可蒋雨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穷,也就没有了节俭的概念,再加上家里的一切开销都不用她负担,花钱也就没有了节制,刚结婚时还喜欢拉上任锦一起去逛商场,后来连商场都不逛了,有了淘宝和京东,每天抱着手机就在逛,回迁小区快递小哥最熟悉的就是蒋雨家,几乎每天都有单子要去送一趟。任锦年轻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无所谓蒋雨花钱多少,都是夫妻,挣钱不就是给媳妇花的吗。可到了最近几年,家里老人年纪大了,经常这里疼那里痛的,到处都要花钱,任锦一下子感觉到用钱的紧张了,除了国庆、过年的这万块蒋雨是肯定给留好的,其他时间要用到的钱蒋雨经常要打折扣,有一回任爸住院花了一万,任锦想着自己只是回去探望了一下,两兄弟在边上服侍又花钱又出力的,在钱上自己多出一点吧,就提出自己出5000,剩下的两兄弟再分担一下,可回到家问蒋雨拿却拿不出这5000块钱来。那才是月初,工资刚发下来还不到一周,钱怎么就没有了呢?任锦和蒋雨第一次关于钱争吵了几句,第二天蒋爸转给任锦5000块钱,嘟嘟囔囔说了几句,结婚这么多年没看见往家里拿一分钱,还从家里要钱的,也是少见。任锦气炸了,可这话蒋爸也没有说错,这话是说给他们小两口听的,可听到的只有任锦,他连争辩的理由都找不出来,郁闷只能放在心里。

任锦要离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单位,单位不大,事业单位人员相对比较固定,流动性不强,再加上夫妻两个还都是同事,这个爆炸性的八卦更有探究的必要性。在茶水间任锦已经听到好几次同事在八卦了,有说任锦外面有人了,有说任锦被戴帽子了,还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任锦对这些传言只能一笑置之,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他还能跑到人家面前去解释吗?任锦租住在小区也被人扒出来了,他现在都是步行上下班的,这些都成为确凿无疑的证据。大家都密切关注着,希望能看到一些喜闻乐见的场面,虽然新闻上明星的八卦也很精彩,那毕竟隔得远了,缺少了一份参与感,身边的人闹了这么大的新闻多好啊,平静的生活终于要起涟漪了,要是有疾风暴雨的场面那就更好了。

可大家的期望终究落空了,任锦和蒋雨的离婚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没有争吵,没有打闹的场面出现,两个人请假去了一趟民政局,协议离婚,感情不和,三十天的冷静期,任锦在出租房里住了四十天,然后又请了半天假去办离婚证,又是一个红本本。下午两个人就回单位上班了,还是蒋雨开车带任锦回来的,协议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任锦就带着自己的衣物和银行卡以及银行卡里的35568块钱离开的,房子、车子、儿子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和儿子的关系他们自行处理,毕竟已经是大学生了,办好离婚证的这一天是九月一号,离儿子开学还有十天。

大家都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两个人都在积蓄力量等待爆发,没有想到有些人的离婚是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平静的。任锦预想当中的各种难堪场面也没有出现,他以为离婚之后应该在单位会受到各种异样的眼光,碰到各种尴尬的场面,可是没有,他连蒋雨的面都不曾碰到过几次,虽然是一个小小的事业单位,但也有两百多号人,分布在大厦的六层楼里,财务在五楼,而技术部在二楼,除了开全体职工会的时候,两个人真没有见面的机会。单位同事的期待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个时间拉长了,众人也就没有了新鲜感了,这年头吃瓜都要讲究一个保鲜度,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很久以前的瓜,除非它又会爆出什么新料。

任锦的生活好像有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上班下班,从原来的单位家里两点一线变成现在的单位宿舍两点一线,只是房间大小有了一点变化而已,任锦对现在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他并不在意住宿条件的变化,在外人看来现在的他很落魄,可在他这20平米是完全属于他自己一个人了。他更享受现在这样自由的生活,不用每天都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可以把衣服随意扔在床上,晚上可以听着念书声入眠,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最佳入眠方式。可能是年纪越来越大了,蒋雨的呼吸系统有点问题了,近几年开始打呼噜了,他睡眠浅,入睡困难,要塞耳塞才能睡着。他的作息习惯和老年人越来越像,每天五点半都会醒来,可蒋雨的睡眠浅,她晚上入睡迟,早上就不越醒来,是宁可早饭不吃也不能早起一秒的人,两个人睡在一起的时候就是相互折磨了。现在多好,一个人睡,每天晚上听书软件一打开,15分钟左右就入睡了,早上到点醒来就可以起床,不用在床上干躺着,在房间稍微锻炼一下、洗漱,看会书或者写点东西,然后慢慢悠悠地出门到单位,吃早餐,上班。

(二)

在单位,任锦好像一下变得勤快起来了,这是同事们有目共睹的。作为一个事业单位,早八是标配,作为大都市,踩点上班是基本技能,任锦本来也是踩点上班的人之一,可从他离婚之后,他好像忽然之间勤快起来了,科室里面他基本是最早一个到的,到了之后也从容地扫地、烧水、泡茶,等准备工作就绪之后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了,同事才风风火火地跑进办公室。下班也不急着走了,好几回都是大楼里面最后一个离开的,办公室主任方萍看到好几回了,门卫江师傅也可以作证,上个月任锦起码有一半时间是在晚上八点以后离开单位的,至少有四五天差不多到十点了才离开,八点是值班人员下班的时间,十点是大厦锁门的时间。方萍把自己看到的顺嘴和局长提了一下,局长愣了一下,中层竞选的风声早就放出去了,任锦已经是单位的老人了,应该早知道这个消息了,可也没有听说他和哪个领导表示过要参加竞选啊,这是想走民主投票的路数?局长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任锦这样做目的何在,转瞬也就放下了,一个中层岗位而已,靠勤奋和业绩上位也不是不行,还是需要这样的中层的,就是这个任锦现在才开始发奋,有点可惜了。

办公室和财务室都在五楼,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面。方萍穿过两道铁门走进财务室,蒋雨在,办公室和财务经常对接业务,两个人的交集很多,也有一些私交,女人之间的友谊有很多种,工作闺蜜也是其中一种。方萍是最早知道蒋雨离婚消息的,本身员工的家庭状况也要上报给办公室的,迟或早而已。

方萍闲聊了几句,问道:“真就这样结束了,没有挽回余地了?”

“红本本都领了,你说还有啥余地呢?”

“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呢,非要走到这一步啊?”

蒋雨开始絮絮叨叨,一个农村出来的凤凰男,在城市生活再多时间,总改变不了身上那些根深蒂固的烙印,钱赚不到多少还总是想着贴补农村的老家,恨不得连老家所有亲戚朋友的吃喝拉撒都管了。打败生活的往往是这些细节,吃饭时的吧唧嘴,穿衣时的不在意,谈吐中的乡土气,金钱上的抠搜劲,事业上还没有上进心。

方萍说:“最近不是说中层要竞选吗,你看他有机会吗,怎么说也都是单位的业务骨干了。”

“拉倒吧,要上不早都上了,这一把年纪了再去竞选不是笑话吗?”蒋雨嗤之以鼻,并不是很在意。方萍陪着笑了几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蒋雨虽然说着不在意,还是对方萍的话上了心,办公室主任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找自己聊这些闲话的,两个人虽说有一些私交,却也仅限于工作关系,很少去过问人家的家庭生活,自己离婚的事情是主动告诉她的,可那是因为婚姻状况年终还是要出现在合同上的,与其等人家发现,不如主动告诉人家。现在她过来找自己聊天,说的却是关于前夫的事情,肯定是看到或者听到什么风声了,难不成局里真的有意让任锦竞选中层?任锦竞选或者不竞选其实跟自己都毫无关系了,为什么听到他的消息心中还会有涟漪?

一个单位里面真的是很难保守秘密的,办公室、财务室这些要害部门更是消息的集散地,蒋雨稍微一打听也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任锦的勤快、任锦的上进、任锦的积极都变成了一根刺,扎了自己一针,有点痛,有点难受,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事情不要出来诈尸。蒋雨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立场去说任锦,离婚以后人家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生活、工作都是人家的事情,退一万步说,他压根没有来招惹自己的意思,只是自己或者自己身边的人过于敏感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两个人当初在一个单位呢?

去找任锦谈是找不出理由的,当初两个人分开的时候自己是那么决绝,说出的那些话应该深深伤到他了吧,一个平常对自己百依百顺的人就那么毅然决然地搬出去住了,爸妈打电话给他都叫不回来。老实人执拗起来就像一头牛一样,谁都拉不回来。蒋雨开始怨恨起来,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就不应该让爸爸托关系把任锦放到一个单位里面来,这下好了,离婚也没有办法摆脱了。

如果任锦真的竞选上了怎么办?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单位里面的人都在等着看自己笑话吧,和任锦结婚这么多年了,老夫老妻的离了婚,可偏偏一离婚,人家就参加竞选上位,那自己成什么了,是因为自己一直阻碍着人家的晋升?在一个单位里面这么多年了,任锦是单位的业务骨干,口碑也好,却从来没想着往行政方向走,虽然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起过,但多少还是有耳闻说是自己家压制着他,上门女婿要能干点但又不能太能干,像隔壁单位的一把手,原来也是上门女婿,结果人家成了一把手就把儿子的姓改回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实例在啊。天地良心,自己家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可这个话应该和谁去说明呢?

蒋雨忽然想起业务科老刘开的玩笑,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单位组织旅游,老刘打趣任锦说他不抽烟不喝酒,和老婆一个单位,花的一分一厘都清清楚楚,私房钱都只能趁着出去买菜的时候虚报一点,还不能报多,容易被发现。任锦从来没有买过菜,他是连厨房都不进的人,对这种程度的打趣你是不能认真对待的,你一认真就说明你真有问题了,他只能笑笑,笑着承认自己很可怜。那时候两个人关系还好,压根不在意这些打趣,生活是自己的,别人的看法并没有那么重要。可单位渐渐传出了任锦不抽烟不喝酒是因为没有钱的缘故,明明是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嗜好,想不到这都能变成别人的一个话题,现在都成为自己家打压任锦的一个明证了。

离婚快半年了,一直都是相安无事的,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中层竞选的消息就出来这么多的波澜,蒋雨以前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可是现在离婚了,这些消息就变成刀子一样扎过来了,刀刀扎在心上最柔软最疼痛的地方,以前和任锦在一起的时候,这些小道消息都是笑话,现在自己变成笑话里面的那个人了。

蒋雨完全没有了工作的心思,想回家,但一想到父母,就没有了回家的心思。这两三个月不是催促自己去相亲,就是旁敲侧击问有没有复婚的想法,除了这些话题,好像就没有其他话要说了。想回到自己和任锦买的商品房里,那是为了儿子念书买的学区房,不大,才装修了几年,本来还是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可一转眼,那家就变成一个冷冰冰的房子了,丈夫离婚了,儿子也念大学了,自己一个人住那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晚上二十四楼的风刮过来总带着一种凄厉的感觉。

儿子蒋星阑去念大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孩子也是的,读大学就像放飞了一样,一个月难得有一个电话回来,当初就应该听父母的,再生一个女儿的,儿子总归是不够贴心的。

(三)

任锦预定了一个中层岗位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任锦的耳朵里面,任锦很诧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跑去竞选了,还预定了一个岗位,偌大的单位啥时候就成了自家的营生,想要什么岗位就什么岗位了。地下组织部长们把分析说给自己听的时候,那有鼻子有眼的,任锦都差一点相信自己确实是在某一个晚上跑局长家去过了。

不过,任锦对这些消息并没有上心,他已经过了听风就是雨的年纪了,在单位已经算是老人了,业务能力在单位也是有目共睹的,只要不参与人事的竞争,这单位谁上都得对自己客气三分。

任锦只有一个苦恼,儿子蒋星阑打电话给他了说爷爷想他了,叫他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寿县过年。马上就要年底了,自己离婚的事情压根就没有和家里说过,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说。出来二十年了,黄土都要埋半截了,结果落得个孤身一人,怎么回去?

“爸,最近妈妈怎么样啊?”儿子问。

“你妈还能怎么样啊,就那样呗,你有事情就直接打电话给她呗,我们离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敢管她的事情啊。”任锦不太想在儿子面前谈蒋雨的事情,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矛盾,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能在孩子面前抱怨蒋雨,可还是忍不住。

“那你除了上班还干嘛了?”

“除了上班,还能干吗,看看书,打打球呗。”任锦的生活是乏善可陈的,就像他的人一样,无趣到极点。

“难怪妈说你这个人就不适合结婚,只有一个人的世界,你不厌倦吗?老任同志啊,你才四十多啊,这祖国的大好河山你也可以出去看一看的,真准备孤独终老啊。”

“臭小子,你爹的事情还要你多嘴,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大学里谈个恋爱,最好带个女朋友回来。”任锦一时之间还不怎么习惯儿子的打趣,他已经长大了,可也变化太快了,就这么轻易接受了父母的离婚,还关心起父母离婚后的生活了,他居然提议要自己再去找一个,那不是给他找一个后妈吗,难道蒋雨那边已经打算给他找一个后爸了?

蒋星阑挂掉电话,一阵无语。有这样一对父母也是头疼的,一个四十多岁了,还没有长大一样,天天沉迷刷剧、刷抖音、逛淘宝,没有一点规划,天天幻想浪漫;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却已经了无生趣的人,比七八十岁的老头还要无聊,早睡早起,喝茶看书,除了单位和家里,就没有其他地方去的男人。这两个人的组合也生活了二十来年,居然赶时髦离婚了,真是儿大不由娘啊,还选了自己高考后离婚,这是怕自己考试受影响。

上大学也快半年了,几次通话下来,两个人好像已经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既没有想着去找另一个,也不想复婚,他们可能更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吧。可偏偏这两个人都在劝自己赶快找一个对象,最好是过年就能带一个对象回家。

蒋星阑不想谈恋爱,他应该不会结婚,他不想把自己的这个念头原因归结到父母身上去,但确实两个人的经历让他看清了一些东西,这世上可能不会存在纯粹的爱情,那又何必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无聊的游戏上面呢?

婚姻是什么?婚姻的本质应该是爱情吧,可爱情从来就是欺骗人的玩意,爱情的多巴胺浓度高峰最多不过4年,短的可能不过几个月而已,他不知道父母的爱情维持了多长时间,可只要看一看两个人的生活模式就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肯定不会是最长的那种。爱是两情相悦,可两个性格如此不一样的人都能走到一起,那么当初多巴胺该有多强烈,完全冲昏了两个人的头脑,才让他们走到了一起。可当多巴胺的浪潮退去,两个人就看清了彼此,两个人完全就不是一路人,除了自己这个意外因素,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的分离?

虽然才大一,可十二年的阅读,却让他早早看清了这世界的真谛,爱情都是写在书本上用来糊弄人的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所谓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愚蠢的人才会把爱情如此神圣化,只有清醒的人才能看透生命的本质,爱情不过是人类生命延续的借口而已。

蒋星阑从小就学父亲,喜欢一个人。他很少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耍,他们说他的父亲是上门女婿,因为他和他爸爸不是一个姓的,他不是因为小伙伴们的嘲讽而不和他们一起玩的,他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幼稚,一个人的姓氏可以和父亲一样,当然就可以和母亲一样,这很重要吗?念叨这么一个问题能让人获得什么优越感呢?他搞不明白他们的小脑袋瓜里面都在想一些什么,也就失去了和他们一起玩耍的兴趣。上学后也差不多,他实在无法理解周围的同学总是比较谁游戏玩得更好,谁的零花钱更多一些,甚至谁家在什么什么小区有几套房子,他也无法理解那些凡是老师的话都坚决执行的,或者生活里面只有教材的,他不理解他们,也就无法融入他们。

他喜欢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是他最自由的时候,他可以不用假装去和同学们讨论游戏、讨论学习,家里人他也不喜欢,他不喜欢和父母在一起,一个只关心自己考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一个偶尔关心,其实连学校都没有去过几趟。他害怕和父母的相处,越靠近他就越能看清楚两人之间的隔阂,也能看到他们身上这样那样的缺点,他从高中就强烈想要从家里搬出去,考上了大学,他坚定不移报了离家最远的学校,他不想在家里待,只有远远离开了家,他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他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抬头暗蓝又深邃的天空,他喜欢一个人孤独地望着那一轮皓月和漫天的星斗,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多么渺小,多么孤独,多么的不重要,这漫天的星斗根本不在意你是谁,也无所谓你是谁,它们只是均匀地洒下它们的星光,照耀着大地上的每一个人。他爱极了这神秘莫测的星空,只有在星空才是他最后的归宿,所以他报考了天体物理系。

蒋星阑完成了给任锦、蒋雨两个人的例行电话,说了一些关切的话语,也收到了一些关心的话语,只有在电话里面一家三口才会这么和谐,可能父母也和自己一样吧,讨厌和别人的相处,这世上总有些人是不需要别人陪伴在身边的,他们的世界里面只容得下他们自己和远处的星星,容不下其他人。

在电波中完成相处也是不错的,在电波中我们还是一家人,蒋星阑想到。

女神镇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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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hang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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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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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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