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人(作者排第六)
第三章
树洪妈的头不翼而飞的消息,像瘟疫一样传遍山村。狗剩不怕神鬼,他好奇心重,趁主家亲属不注意,悄悄溜进灵棚,他屏气掀开白布,尸体果然是缺少头颅。
突然,蓬的一响,有人狠狠踢了狗剩一脚,狗剩猝不及防,滚出棚外。
“你个兔崽子,有妈生没妈教,我踢死你!”
骂声在狗剩背后响起,他落荒而逃。
尸体不能无头,村里的老人说,无头尸过不了奈何桥。众人商议的结果,用樟木刻一个假人头代替。
萍萍硬撑着守灵三天,几百米外也能闻到尸臭。树洪妈下葬迫在眉睫。
午后吉时,粗重的锣声响起,村人自发来送葬。
走着走着,忽然前方传来坏消息:李庄人在桥上堆火拦路。
人们心情越发沉重,这座石桥,是送葬队伍的必经之路,李庄人太坏了。
狗剩看着桥上熊熊燃烧的大火,他二话不说,马上跑回村里,刚进村口,他就大叫起来:“李庄人放火堵路了,大家快去灭火啊……”
坏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顷刻,村头聚集了几十号人,有人拿锄头,有人拿铁锨,有人拿木桶,群情汹涌,大家呐喊着涌向李庄桥。
狗剩勇敢地走在前面他使劲摇着一根树枝,狐假虎威。
……愤怒的村人泼熄了大火,用锄头铁锨拨拉掉灰烬。送葬的人们,赤脚从烫脚的桥面踏过。李庄那些干坏事的人,缩在小树林里观望,不敢近前。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奔向乱葬岗。
村里,小黄循着怪味,在生产队积肥栏里扒拉。它扒拉了一会,竟然扒出一个人头。
小黄颇通灵性,它叼着旧主的人头,拼命向李庄桥方向跑。
小黄远远看见,乱葬岗上人头攒动。它叼起人头,跑向那边。
乱葬岗上,棺材已经盖上最后一铲泥土。小黄把人头轻轻放在坟前,气喘吁吁。
众人见到人头,有人愕然,有人大惊失色。
“逝者已经入土为安,不宜动土,把人头葬在旁边吧。”长者说。
于是,村人在旁边挖个坑,把人头葬了。
小黄回村后,直奔诊所,它对着赤脚医生狂吠。赤脚医生不明白,大白天的,这黄狗怎么乱吠?他拿起棍子,喝一声:“死狗,再吠,我打死你!”
傍晚,赤脚医生上厕所时,小黄突然扑进厕所,咬了他一口。
赤脚医生从厕所出来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某天,赤脚医生把拌了药的骨头,扔给大黄小黄啃。
大黄小黄见到骨头,蜂拥而上,两狗争抢大块骨头,互不相让。
饭后,萍萍在门前树荫下看到了大黄小黄的尸体……
萍萍长在农村,她知道把死狗死猫埋在木瓜头下,结出的木瓜又大又甜。大黄小黄死了,有点可惜,但她如今孤身一人,也算是解脱。
萍萍慢慢把大黄小黄拖到猪栏边的木瓜树下,费力地掘坑,然后草草埋了大黄小黄。
哎呀,太累了。萍萍回头看看木瓜头,一只狗脚还在外面露着。
萍萍折腾出一身汗,她要洗澡。
萍萍家的冲凉房,其实就是厨房,把厨房门一关,拉上窗帘,舀一盘凉水,萍萍开始粗笨地宽衣。
酷热的太阳下,狗剩像幽灵一样到处游走。他喜欢看女知青晒衣服,见到她们晾晒月经带,他就显得特别兴奋。
狗剩从女知青的晾衣场经过,几根晾衣绳空落落地悬着,别说是月经带,连衣服也没有。狗剩失望地离开了。
狗剩百无聊赖,他经过萍萍家时,似乎听到有哗哗的水声,还有肥皂的香味从窗口飘出。
狗剩一看,窗口拉上窗帘呢。他于是趴在矮墙上,用手扒拉开窗帘。
他看到了萍萍的背影。他的心跳忽然变得急速起来,他踮起脚,身体紧贴墙壁,眼睛瞪得大大的。
小狗舔着舔着,觉得味道不错,它抬起头,伸出舌头,好奇地舔舔狗剩的小鸡鸡。突然,它就咬了一口。
“啊——”狗剩负痛逃走了。
狗剩去找赤脚医生看看受伤的小鸡鸡。
“狗剩,小鸡鸡怎么会这样,你自己弄的吗?”赤脚医生不怀好意地说。
“不是,是小狗咬的。”
“嗬嗬,小狗咬的,难道你的小鸡鸡涂了蜜糖么?”
狗剩不说话。
“你不说,我不给你看病。”赤脚医生故意说。
狗剩犹豫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偷看树洪嫂洗z……”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两只木瓜……”
“还有呢?”
“她跟刘寡妇一样站着撒尿。”
赤脚医生一惊,“你偷看过刘寡妇洗z?”
他一把拽着狗剩,挥拳要打他。
狗剩害怕了,哀求说:“医生,不要打我,我只跟树洪说过你与刘寡妇的事。”
医生听了,惊呆啦。他一愣,手一松,狗剩乘机逃走了。(关注我,下章更精彩)
狗剩你个兔崽子,知道的太多了。赤脚医生想。
半夜,萍萍肚子疼,她叫唤了半宿,有邻居被吵醒了,替她叫来接生婆。
萍萍见到接生婆,好像服了灵丹妙药,叫唤得没那么凶了。
在接生婆的帮助下,萍萍顺产生下一个女孩,却没有屁股。
接生婆看一眼初生婴儿,皱皱眉,嘟囔说:“真是倒霉,今晚接了个鬼婴。”
尽管如此,接生婆拿出带锈的剪刀,毫不犹豫地指向婴儿的脐带,咔嚓一刀,麻利地把脐带剪断。
接生婆把婴儿递给萍萍,萍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突然,她“啊”的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村人议论纷纷,认为没有屁股的婴儿不吉利,怂恿着要扔了婴儿。
萍萍虽然舍不得,却无可奈何。
巫婆来了,她故意用破衣服堵住婴儿口鼻,萍萍虽然心中不忍,却无能为力,她眼睁睁的看着巫婆用破席子卷了孩子,抱在腋下,出门而去。
巫婆向村外河滩走去。她把婴儿扔到河滩上。
狗剩悄悄尾随。他伏在河堤下,等巫婆走远。
嚓嚓嚓,一只野狗踩着河沙,小跑着走向婴儿。巫婆走远了,野狗已经开始啃咬孩子,狗剩仿佛听到了野狗的咀嚼声。
狗剩突然从河堤下跃起,他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打野狗。
野狗受到袭击,不甘心地地吠着,并没有后退。
狗剩捡起一根漂上河岸的枯枝,逼近野狗。野狗哪里肯放掉到嘴的肉?它不惧狗剩的枯枝,张牙舞爪地与狗剩战斗。
野狗吼叫着扑向狗剩,狗剩弯下腰,左手悄悄握了一把沙,然后出其不意地撒向野狗。
一把沙子,不偏不奇,刚好撒在野狗的眼睛上。
顿时,野狗迷失了方向,它凭着记忆,作负隅顽抗。
狗剩绕到野狗背后,他举起枯枝,狠狠地砸向野狗……
狗剩把孩子埋在沙滩上。他跪下来,向着埋了婴儿的沙堆,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狗剩看看河对岸,远山飘着乌云,要下雨了。狗剩扛着野狗,心情沉重地回村。
夏至的第二天,狗剩的表哥要结婚了。表哥今年三十八岁了,好不容易说上一个对象,狗剩把自己捡破烂赚的八毛钱捐出来,条件是他要摸摸表嫂的脸。
“狗剩,你才捐八毛钱,只许摸一下。”
“一下就一下,摸一下过过手瘾。”
午后吉时,鼓乐响起来,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到邻村去。狗剩手舞足蹈地走在队伍前面。
到了女方家门前,一盆燃烧的炭火拦住门口,仿佛一只拦路虎。
这是山村风俗,新郎要想顺利接到新娘,得先过火盆关。
表哥望着哔啵作响的火盆,畏缩不前。
“表哥,冲啊!”狗剩在后面怂恿着,他推着表哥前行。
近了,更近了。眼睛就要踩上炭火了。
此时,表哥急中生智,他退回几步,一把扯下狗剩的衣服,两手一掰,嘶的一声响,狗剩的衣服变作两半,他用一半衣服裹着左脚,一半衣服裹着右脚。
“表哥,加油!”
“表哥,加油!”
然后表哥勇敢地踩上去,滋,滋,碳火盆冒起股股焦烟……
接亲队伍顺利回村。
狗剩光着膀子,神气地去抓公鸡。村里的风俗,新郎要在进洞房前生喝公鸡血,寓意新郎要像公鸡一样斗志旺盛。
狗剩想着很快就可以摸摸表嫂粉嫩的脸了,心情显得特别愉快,我要抓全村强壮的那只公鸡头!
狗剩巡了几圈,他终于发现了公鸡头,他兴奋地追上去,“公鸡头,你别跑,我要拿你立功。”
公鸡头好像预感到大难临头,它一边呜叫,一边逃跑。
公鸡头在前边跑,狗剩拎着棍子在后边追。
公鸡头的叫声,仿佛是一道命令,村里其它的公鸡从巷头巷尾走来,从花前树下走来,纷纷尾随着公鸡头,走向池塘边。
公鸡头站在塘边,它昂起头,咯咯咯,几声高亢之后,它拍翅凌空一飞,然后头朝下,扑通一声,钻进水中。
其它的公鸡也纷纷效仿,扑通,扑通,公鸡落水的声音此起彼伏,看得狗剩目瞪口呆。
“公鸡头啊……”
当狗剩意识到要抓最后一只公鸡时,已经迟了,最后一只公鸡溅起的水花,浇熄了狗剩心中的希望。
狗剩望着满塘的死鸡,沮丧地抓了一只阉鸡回去交差。
“狗剩,公鸡呢?”
“表哥,公鸡们……自杀了。”
事已至此,阉鸡也曾是公鸡,表哥叹口气,拔了几许鸡毛,然后一刀扎进鸡脖子,滴滴滴,温热的鸡血逐渐积了半碗。
“喝!”
亲朋戚友呐喊助兴,掌声震耳欲聋。
当表哥端起阉鸡血咕嘟咕嘟地喝时,一个长者喃喃自语:天变地变俗不变,俗一变,今晚村里怕是要出事了。
赤脚医生吃酒席,今天难得有酒有肉,放开吃,放开喝。俗话说,喝得猛,醉得快,还未散席,赤脚医生已经趴在桌子呼呼大睡。
主家母心细,她瞅来瞅去,愣是没见到生产队长的身影,生产队长官不大,权力可大了,谁家请吃,都不敢缺了他。
于是,主家母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生产队长?
大家都摇头。
主家母拽过正在啃鸡腿的狗剩,吩咐说:“你别噎着,快去找队长来喝酒。”
“姨妈,我还有事要做呢。”
“你个大闲人,有什么事要做?”
“表哥结婚,我捐了八毛钱,表哥答应我可以摸摸表嫂的脸。”
啪的一声响,一个巴掌狠狠落在狗剩脸上,“小崽子!表嫂是你摸的吗?快滚去找队长!”
狗剩摸摸火辣辣的脸,嘟囔着去找队长。
大约过了十分钟,狗剩风风火火跑回来,“不好啦!不好啦!队长和知青姐姐在仓库分不开了。”
主家母隐隐觉得不妙,她匆匆忙忙赶到粮库旁的仓库,仓库门虚开着,角落里,她看到了难堪的一幕……
主家母回去叫赤脚医生,但是赤脚医生喝醉了。
“医生,你醒醒!”
“好酒……再……喝……”
主家母果断地打了一桶凉水,哗哗,几下就泼向赤脚医生头上。
啊,下雨啦,好凉快。赤脚医生开始抬头。
医生被凉水浇醒,主家母焦急地说:“医生,快去救人啊!”
赤脚医生跌跌撞撞去到仓库,他努力一看,原来是生产队长与女知青搞事,队长为了增加持久度,用了神油,结果膨胀起来……
赤脚医生清醒后,给队长与女知青注射了镇静剂,闹剧总算收场了。(关注我,下章更精彩)
生产队长因为这件事,被贬去虎山那边看守村里的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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