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竹桃

此文系【简村夜话】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清晨起来，感觉空气格外清新，昨晚下了一阵毛毛雨，户外非常凉爽。走出家门，道旁的夹竹桃花开得非常鲜艳。小时候见过的夹竹桃一般是粉红色的花，现在却是五彩缤纷，如彩虹般绚丽。我粗粗数了一下，有粉红、大红、黄色、白色，还有一朵花几种颜色，好像镶嵌上去的。令人想起女真人的八旗，正红旗、镶红旗、正黄旗、镶黄旗……莫非他们的灵感也是从花儿上得来的？

看到夹竹桃树，会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是我们童年很喜欢的树。

小时候家住机关大院，院子有各种果树和观赏植物，但夹竹桃树是我们的最爱。我们爱夹竹桃树并不是爱它的花，那时我们这样淘气的孩子还没有到爱花的年龄，我们爱夹竹桃树与我们那时候最重要的武器有关，那就是弹弓。

我们孩子们把夹竹桃树叫做弹弓叉树，因为夹竹桃的树枝是做弹弓叉的最好材料。桃树枝太软，用劲过大就会弯。荔枝、龙眼树枝又太硬，对我们这些以削铅笔刀为制作工具的孩子来说，制作弹弓叉的难度大了些。另外一点，就是除了夹竹桃，任何树枝的叉都是一个大一个小，而且开叉过大，只有夹竹桃的树枝是两个一样大，而且开叉一般在两指，符合做弹弓最高的技术规范。

选择到合适的树枝，从家里拿菜刀爬上树砍下来，然后用铅笔刀细细修整，修好后用细铁丝将两条破自行车内胎剪下的橡胶带固定在弹弓叉上，在橡胶带尾部绑上一块用旧皮带剪下来的皮革，一把漂亮又实用的弹弓就完工了。

那是一个尚武的年代，连姑娘都不爱红妆爱武装，我们还太小，没到参加军训的年龄，没办法领到枪，又没资格参加那时风靡全国的大串联，有一把好的弹弓就成了我们梦想的武器。当时一个电影叫《小兵张嘎》，他在缴获胖汉奸的手枪之前，最好的武器也就是一把弹弓。

当时我们人手一把自制的弹弓，常常到大院的后山举行比武竞赛，那里有一片山谷，长满各种高大的乔木，我们在一个平台上放上五个空罐头盒，然后退到二三十米开外，依次用弹弓射击，命中一个罐头盒就会引起一片欢呼，如果五发全不中，大家就会嘲笑他，“你早上拉屎没洗手吧？”同样引起一阵阵笑声。

晚上还会去打鸟，用三节或五节电池的加长手电，院里的榕树林里小鸟特别多，一个人用手电照，鸟儿被强光一射就呆住了，不懂得躲避，另一个人用弹弓打，夜里往树上打鸟比打罐头盒的难度大多了，打十几下也不一定打得下一只鸟，但是一棵大树你打了十几下，鸟儿全被惊走了，只能收兵回家。

路上看到路灯就比赛打路灯，刚打几弹，一个孩子喊：“米老鼠来啦……”大家疯狂夺路而逃。米老鼠不是动画片中那位可爱的卡通老鼠，是我们单位的一个老头，类似于今天的保安。他专门管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大家传说他抓到捣蛋的男孩会把你的小鸡鸡掏出来，但我从来没被他抓住过，也没见他抓住过别人，这可能只是一种传说吧？

后来读中学，已经过了玩弹弓的年纪了，只是偶尔还拿出来打打，防止射击技术下降太多。有一次一位同学买了一把汽枪，邀我去打鸟，我跟他去转了一圈，他打了不少，我一只也没打到。

回家告诉妈妈，妈妈问我，你是不是也想买一支，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妈妈也没说什么。几天后是星期天，我吃了早饭在窗前读书，妈妈递给我一个信封，我疑惑的看着妈妈，妈妈说：“你不是要买汽枪？这是给你的钱，快去买吧。”

我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骑着自行车飞也似的到了百货公司，花了38元买了一支汽枪和一盒子弹。回到家里，窗后的一棵大树就成了我的靶子，树上的每一个瘢节都布满了我的子弹。打了几天枪法就愈发精进，晚上出去打鸟也不需要助手了，自己一个人，把手电绑在枪上，命中率基本上超过50%，每次出去都能打到不少鸟，但是我不吃鸟，只是享受这种快感，鸟都送给别人。

几年后去当兵，新兵连训了一个多月，转入轻武器射击，我们炮兵按当时的训练大纲，只需要完成轻武器第一练习。我们开始瞄靶训练，这个内容既枯燥又低效，一人一支步枪趴在地上瞄半天。

这天的训练科目还是瞄靶，旁边新兵连长带了几个班长，拎了十几支枪在校枪，“砰砰砰”️一阵枪响，没校几支枪出来。我们这边吹哨休息，别的都新兵跑到保温桶边喝水，我却跑到射击的地方看他们校枪。

一位班长打了几发子弹，命中一发，跑靶好几发，那个班长说，这支枪不行！我走上前说，我打几发行不行？一位班长看到，说：“新兵蛋子滚一边去”。新兵连长止住他，问我：“你打过枪吗？”？我回答说：“打过。”

新兵连长叫他们给我九发子弹，我就站在刚才跑靶的班长的靶子前，用他打过那支枪，领了九发子弹，听口令卧姿装子弹，听到开始射击的命令，先打了一发，看到报了️8环，指示弹着点偏右下，我修正了瞄准位置，再不看报靶，“砰砰砰砰”，连续八发，六发10环二发9环，传来一片赞叹声。

连长问我，在哪里学的射击？我回答说，当过民兵。当过民兵不假，射击技术其实是用弹弓、汽枪打鸟练出来的，这个可不敢说。实弹射击考核时，9发子弹，我的总分88环，后来成了新兵连射击的纪录，好几年没人打破。

依靠一支弹弓打下的老底，从汽枪到步枪、手枪，再到机枪、榴弹发射器，再到各种火炮、火箭炮、导弹，坦克炮，这一辈子打过的各种兵器着实不少。我对射击有非常执着的追求，每一种兵器都有不同的操作规范，但是根本点都是一样的，发射弹药消灭敌人。我后来成了射击专家，大军区火力战专家组的组长。

一门榴弹炮，使用增程弹，射击距离可达四十公里以上，在射弹飞行的几十秒间，除了准确测定火炮以目标的距离、方向、高差以外，要考虑火炮本身的初速、药温，还有风向风速、气压、地球自转，如何实现首发命中、首群覆盖，如何实现最大的毁伤概率，如何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这些因素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弹弓、一支汽枪射击所包含的内容。但是我的射击之路，其实最早就是从那些美丽的夹竹桃树下开始走起的。

科技在不断的发展，随着精确制导武器大量开发和投入使用，对射击技能的要求有所下降，但是依然是一种不可或缺的技能。当乌克兰遭到战争时，你手中如果有武器，比如一支枪，至少能让入侵者付出代价，你想等到西方提供的导弹？没有这么快。俄乌战争还在继续，西方国家向乌克兰提供的武器，还不如给那支望风而逃的阿富汗政府军和伊拉克政府军，所以，不敢自卫的民族就只能任人宰割。

科技发展到今天，一支步枪依然有令人生畏的威摄力，当你的敌人是联合国五常之一的某大国，就动不动会以核武器吓唬人，他吓唬不住乌克兰，吓唬得住美国和北约。乌克兰需要现代的飞机、远程导弹系统，到目前为止，谁也不敢提供。

但是，请你读一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读一下《青年近卫军》，读一下《静静的顿河》，就能知道这块土地上人民的秉性，核武器是吓不倒他的。

假如我们的国家遭到入侵，我们虽然老了，依然能够战斗！几天前，孙子问我，爷爷，什么枪最好？我的回答是“AK-47”，这是我用过最好的枪。我用过各种轻重武器，也使过美国的M-16，但是我觉得最好的还是“AK”，我们国产的叫56式冲锋枪，时至今日，我蒙上眼睛还能熟练的分解结合。

当你子弹上膛作射击姿势，枪托贴腮时，会感觉到枪托好像是母亲的手臂，在托着你的腮帮子，正用甘甜的乳汁在哺育你……只要我一息尚存，不可能有敌人从我身前走过！

和平，必须有自卫的实力才有和平。

雨下得越来越大，夹竹桃的花儿在雨中更加鲜艳，春天的气息令人陶醉。春天很美，可是，和平更美，希望世界上再也不要有战争。疫情前到过美国，联合国大厦前一个前苏联赠送的雕塑“铸剑为犁”，令人印象最深刻，铸剑为犁，多么美好的梦想呀！希望这个梦想能够成真……